第89章 示警（1/1）

林玄将脑袋伸过车厢边缘，往吴爷刚刚看的方向望去，没见到任何特殊之处。

林玄进入车厢，向花蕊点点头，示意无事。

老李头重新上车，催马扬鞭。

“爷爷，我刚刚好像看到了一位仙师。”车行不远，车厢里那个小孩打破了寂静。

“嗯嗯，是是。”爷爷敷衍应和。

林玄灵光一闪，插口问道：“小兄弟，你在哪里看到的仙师？”

正因爷爷不理自己而嘟嘴的小孩听见问话，立即兴奋起来：“就是马车被拦住的时候，那边街角。”他也不管马车已经驶出很远，手指依然伸向马车一角。

那个角落正是吴爷眼神瞟过的方向。

在那个方向，林玄还看到了府衙钱庄，这么说来，那吴爷或许正是被那位钱庄仙师镇退的。想了想又觉得奇怪：钱庄仙师向来不问俗事，除了坐镇钱庄就是修炼，今天怎么心血来潮走出钱庄了？

爷孙俩在路过的镇城下了车，老李头则赶着马车继续送林玄两人去下一个府城。

马车的速度与尨没法比。尨即使不尽全力，也能日行四五佰里；马车一天最多不过佰里，道路蜿蜒或者起伏过大，甚至只能走一半。天下通衢政策确定每佰里左右设一个驿站正是基于马车的速度，所以事实上许多山岭地区、人烟密集地区每隔八九什里就得设置一个驿站。

道旁驿站是不能换马的，所以每经过两三个道旁驿站，车夫和马都得休整一天，再加上雨天休整、大雾天休整……如此速度就更慢了。

林玄与花蕊一路向东，不断更换马车，从季冬走到孟春、从孟春走到仲春。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时空变换之下，满眼枯黄渐变成绿荫葳蕤，林玄两人终于来到了峣北郡东南角的宣源府。

峣北郡与宣江郡之间、峣山骨峰族区域与峣东郡之间的高度落差有半里有余，这半里并不是缓坡，而是似被刀砍斧剁般突然断裂沉降。

宣源府府城建在断裂处的悬崖边，这里又是一个人流集散中心。

峣山北麓发源了许多溪流，逐渐在峣北郡内汇聚成数条河流，其中一些在宣源府东的悬崖处成为瀑布落向宣江郡，与峣山东麓的溪流一起汇聚成一条大河，名为宣江。由于峣东郡南高北低，所以宣江自然而然向北流淌，然后随着地势斜向东北，横贯宣江郡，最终在雅江入海口处注入雅江。

宣源府东的悬崖边数里范围内安装了七八根铁索，每根铁索斜斜向下，越过宣江直到东侧彼岸；又有七八架升降机设置在崖边，往下落在宣江西侧此岸。

每一个装置旁都有售票处以及一个巨大的绞盘。售票处坐着的是两个雅族人，一个负责卖票、一个负责引导乘客；绞盘旁充当劳力的则是两个体态壮硕的异族人。

“石族，力大无穷的种族。开山挖矿的好手。”林玄身旁的议论纷纷中传来几句赞扬。

林玄听说过石族，天下通衢政策若没有石族参与，恐怕难以迅速完成。之前只闻其名，未见其面，今日一见，石族较之鲲族、尨族可是丑陋太多了。

随着绞盘转圈，上面的铰链一圈圈收紧，林玄面前的铁索发出咯吱吱的声音，然后从云雾中显出一个铁框笼子。笼子底面与地面平行，顶与斜索平行，整体是个斜棱台的形状；笼子里面是个木箱子，上下左右前后全都是木板。

笼子很快来到岸边停下，引导员取下丁状铁栓，打开了笼门，里面走出四五个人。他们也不和任何人打招呼，径直离开。

很快，随着引导员的引导，笼子里又进去了七八个人，几乎将之塞满，然后他把铁门关上，仍然用铁栓栓上，铁栓尖头斜向下、宽头卡住，虽未上锁，由于是倾斜着上栓，所以没有脱落之虞。引导员绕着笼子转了一圈，确定没什么隐患，向两个石族人比了个手势。两个石族接收到指令立即开始缓慢释放铰链，铁框笼子慢慢滑向对面。

林玄见铁笼子另一边也有一根长长的铰链处于紧绷状态，猜测对岸下面也有个绞盘，现在正在收铰链。

旁边的升降台的原理相同，也是铰链收紧，铁箱子上升；铰链放松，铁箱子下降。只是这里的铁箱子下面没有铰链。

林玄看了一会儿，发现铁索这边只运人，升降台兼运货；而且明显上来的是货更多，下去的是人更多。

排了小半个时辰的队后，林玄两人终于走进了铁笼子，与之同笼的还有四个人。

铁笼子门一关，里面瞬间漆黑一片，站在里面只能知道自己在滑行向下，对位置、速度毫无感觉。

除了林玄花蕊，旁边一个被个壮汉抱在怀里才四五岁的小姑娘明显也是第一次乘坐这个铁笼子。关门上锁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害怕，忍了数秒，还是没忍住，哇一声哭了起来。

壮汉体型庞大，对女孩子却也温柔，口中“呜呜”安慰，左手轻拍她的后背，示意没什么危险。

铁笼子确实没什么危险，但笼子里的人并不安全。林玄看见了黑暗中伸向别人包袱的手，这个别人还正是在哄女孩子的壮汉。

林玄想提醒，却又不知该怎么提醒才能让自己避免惹上麻烦，正思索方案时感到花蕊在扯自己的包袱，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在害怕。

林玄正想安慰她，忽然灵机一动，用轻轻的声音佯作责怪道：“你扯我包袱干嘛？！”

声音虽轻，笼子却也不大，除了那偷儿，剩下两个成年人全都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包袱。

林玄见计策成功，不禁有些得意，转向花蕊正想安慰，却见她脸上似乎也有道笑容，一闪而逝。

林玄愣了一下：那道笑容居然有些陌生。

铁笼子下行速度很快，偷儿再没找到机会下手。

约一刻钟后，林玄两人已经踏足宣江郡的土地。果然如他所料，这里也有一个大绞盘以及一个石族人。

这里是宣江的上游，水面并不太宽阔，有两座木石结构的桥连通东西两岸，北桥的北边是一个码头，停泊着大大小小各种船只。沿河两岸数里范围内全是市场，将那七八根铁索、七八个升降台全部包围其中——这里是一个大型的货品交易场所、集散中心。

同笼的六个人分道扬镳，林玄看见那偷儿混入喧闹的市场里，不知道谁会是他下一个的目标。

仙师不干涉凡间事务的决定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吧——干涉的结果不过是能让某一些人避免受害，却不能让所有人避免受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