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下一次，我不会再看着你的背影离去了（1/1）
晚上，她又做梦了，梦到自己来到画中那片梦幻的草地，而她正穿着妈妈的那身连衣裙。
羽牵着她，奔跑在山野间，连时间也变慢了。
他停下，望着青翠的山色，浅琥珀色的瞳孔里闪动着的，是琉璃般的深情。
他对着山峰起誓：“鹿宝，我会在这里为你种下一片百合。”
鹿溪醒来，擦了擦眼里的雾气。
她知道，一般梦和现实是相反的，羽现在和别人在一起，怎会为她种下百合花海呢。
梦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痛。
心绪无法排遣，她只好依靠画笔，将所有的情感涂抹在画纸上。
熬过了辛苦的工作，总算等到了休息的日子，她独自坐车来到了那栋别墅。
夏日的绿，在天地间挥毫泼墨，别墅周边，风景秀美，空气怡人。
在蓝天白云的映照之下，白色的百合花清新脱俗，惹人沉醉。
鹿溪暗暗感叹着：这片百合，开得真好啊。
本想拍照留下纪念，可按照当地的法律，她是不能随便这么做的。
真是有些可惜，但能远远地看着，也觉得很值。
每到休息日，她就会过来，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长椅上，怀念着过去。
一天，别墅里的女管事又瞧见了她，警戒着问。
“姑娘，我看你经常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吗？”
看女管事那戒备的神情，应该是怀疑她图谋不轨，想赶她走。
鹿溪赶紧解释：“我其实是你们种的百合很漂亮，而且长得很健康，所以总想来瞧瞧，不知道能不能买一株，我自己拿回去种。”
女管事放下了芥蒂，不过还是拒绝了她。
“这是房子的主人种的，我们做不了主。”听说是为心爱的人种的，怎会让人随意采摘呢。
鹿溪垂下眼帘，扯出一个淡淡的笑。
最后恋恋不舍地看了眼。
“能把一片花养得这样好，看来房屋的主人，是个很细心的人呢。”
虽然有些遗憾，不过总是来打扰别人确实不合适，鹿溪便自己去花卉市场挑选了一株，栽种在后院里。
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去过那栋别墅。
放假后，时白羽回了家。
在那片花园里，他修长的手指抚上一枝百合，亮晶晶的阳光底下，连指尖都在莹莹地发着光。
氤氲香气之中，一双温柔的眸子里隐藏着深深的思念。
“鹿宝……”
女管事来到他身后，静静地盯住他手里的百合，那种清灵的感觉让她想到了那天的女孩。
她欲言又止，刚想说点什么，就见一个妙龄少女走了过来，卡在喉咙里的话便生生地咽了回去。
“白羽哥~你又在这里看花啊？”
少女蹲到时白羽旁边，双手捧起可爱的脸蛋，“哥，这片百合是为了你那个初恋种的吧，你们都分手了，你还没放下吗。”
时白羽眼里盛满了忧思，“放不下呢。”
少女深深地叹了口气，“哎，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啊，才能让你都这么念念不忘……”
“是一个，像百合一样的女孩。”
“可我就不明白了，即使她真的优秀漂亮，但哥你的条件这么好，完全可以再找一个更好的啊。”
“世界上每一片叶子都是不同的，每一朵花也不一样，那样的百合，只此一朵啊……”
他的鹿，谁也替代不了。
鹿溪一边工作，一边和乔姐在网上张贴寻人启事找女儿，但那样效率确实不高，看来，只能求助凌墨。
“喂，是凌墨吗？”
“Hello？”
对面一直沉默着，鹿溪还以为是自己打错了。
可手机里就只有凌墨、管家和医生的号，这三个她盲打都不会错吧……
正当她要挂断，电话那头传来雾蒙蒙的沙哑声：“在呢。”
紧接着，对方轻嘲了声：“你才知道给我打电话啊。”
鹿溪腓腹：“你自己不也没有打过来……”
凌墨苦笑，他就是想看看她什么时候会想起自己，没想到这么多天才等来这个电话。
那个声音沙哑又带着醉意，“找我什么事？”
他是喝酒了吗？
“你……在喝酒吗？”
“刚参加完一个酒局，现在在车里。”
“哦……”
“你没事应该是不会给我打电话的，说吧，怎么了。”
“我有个不情之请，这边有个阿姨在找她失踪的女儿，我想请你帮帮忙。”
“和我无关，我没有时间管这些事。”
“那……如果我答应你一个条件，你能帮忙吗？”
“呵，如果你办不到呢。”
“我可以试试，你能不能告诉我，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和第一个一样。”
“你可以换一个吗。”
“不行。”
她已经伤了时白羽，不能再误了凌墨了。
看来……乔姐的女儿，只能她自己找了。
“哦，那算了吧。”
“你现在，在那边住得习惯吗？”
“还行。”
反正，不好也不坏，只是会比较劳累。
“有什么需要的吗？”
“暂时没有，就是阿姨的女儿……”
“不行，我没有这个义务。”
整个“K”里那么多人，他没法一个个都去帮忙，他不是义工，也不是什么救世菩萨。
“好吧，那再见。”
凌墨闭上眼，动了动喉结，声音轻柔低沉，“你难道不问问我，过得怎么样吗？”
以他的能力和地位，这还要问吗，问了，只会徒增他的期待。
“不问。”
“你真狠心啊。”
凌墨好多次约她一起出去，但都被她拒绝了。
“……也许是吧。”
“鹿溪……”
“嗯？”
“鹿溪……”
等了一会儿，对方除了呢喃着她的名字，就没下文了。
也许凌墨是真的醉了，她竟然听到一阵浅浅的呼吸声。
刚挂断电话，她又立刻接到来自管家的。
“Miss Deer？”（鹿小姐？）
“Yes.”（是的。）
“I'm the housekeeper. Master Carl is asleep. He is too tired retly, Miss Deer, if you , you tact him more, he will be very happy”（我是管家，卡尔少爷睡着了，他最近太累了，鹿小姐，如果可以，你多和他联系些吧，他会很高兴的）
不光是累，更是危险。
管家担心地看了眼凌墨手臂上的绑带。
鹿溪无奈地呼了一口气。
“OK, I'll try.”（好的，我试试吧。）
酒醒后，凌墨看着昨日的通话记录，眼里布满了幽深。
自从取完画后，她就没有主动联系过了。
本想借着贫苦的生活，让她服软，结果，她竟然没有被打倒，反而真的做起了清洁工，干着那些又苦又累又脏的活。
他曾偷偷地跟在后面，却看到她用瘦弱的肩膀扛起了又重又大的吸尘器，走了一家又一家，明明疲惫得差点直不起腰，却依然在坚持着打扫整栋房子、除草、搬沙子……
这些可是男人干的活，她竟都默默地忍受下来了。
有天，她似乎是吃坏了肚子，躲在垃圾桶旁边一直吐，虚弱得不能再继续。
老板责备她耽误工期，一直教训她。
他心疼不已，想把她直接扛回去，打电话问她要不要跟自己回别墅，她却说不要。
“鹿溪，我该拿你怎么办……”
修长的手指终于拨下了电话键。
她不主动，只好他主动了。
“鹿溪，过段时间我可能会回国一趟，你提前把信写好。”
“真的吗！”
听到她的声音，他心里安心很多。
“有什么要带回去的也提前备好。”
“好。”
太好了，她又可以收到外婆的信了。
“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
“你画的那幅百合，刚一展出就被人买走了，而且是以一个特别好的价买走的。”
也不知道是哪个金主一眼看中了，以最高的拍卖价拿走了，而且，经过他们的拍卖，她的画早就出名了，只是这个傻瓜还不知道吧。
“那我的债……”
她的债，其实也没多少了。
可他，是多么舍不得放她走啊。
“当然还没完，起码再过个一年半载吧。”
他的目的还没达成，就让他再自私无赖一次吧。
中天月色皎皎，光辉顺着窗框铺泻进来，将时白羽的半边身子映出清冷之色，他修长的手指轻划过画上的少女，折射出淡淡的阴影。
当一个的脸庞完全印在了心里，看什么都像是她了。
画里清风百合般的少女。
多么希望是她啊。
翌日，女管事打扫房间，看到画里的少女，瞪大眼睛惊在原地，连手里的鸡毛掸子都掉落在地。
她赶紧跑下楼，“白羽啊——”
时白羽凝视着鹿溪送的那架小小的钢琴。
少女的身影依旧在脑海里，他怎会不多想。
“鹿。”
良久，他轻轻按下了“”键和“si”键，发出两个清脆的回响。
女管事跑到他跟前，有些抱歉地说：“白羽啊，我今天看到房里的画，忽然想到一件事。”
这还是第一次见管事如此不淡定，听到与画相关，时白羽立马起了警觉，总觉得会和他想的联系上。
他心里打着鼓紧张问出：“怎么了？”
“之前有个姑娘总是到这边看百合，我刚刚看见那幅画里的人，跟那个姑娘可像了。”
他脸色骤变，立刻站了起来，心里面的那种猜想印证呼之欲出。
“带我去监控室。”
“好。”
他们搜索出那些日的监控。
画面里，总有一个长发女孩静坐在对面的长凳上，或是默默地来到花园旁，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那丛百合上。
唯美浪漫的长发，清纯的脸庞，素净的衣衫，还有那一身温柔的气质。
静静流淌的时光里，时白羽胸口的涟漪骤然变得疼痛起来，那种紧张和期待让他恍惚回到许多年以前……
回到了她十八岁的那个冬天。
是她！
是他的女孩！
时白羽瞳孔放大，心脏骤停，颤抖着手摸向视频画面里的女孩。
她似乎又瘦了些，也憔悴了很多……
那一瞬间，女管事明了，原来那个姑娘真的就是她们少爷日思夜想的人儿。
她太后悔，没有留下姑娘的联系方式，耽误了他们。
“少爷，对不起，是我和她说不能随意动那片百合，她便默默地走了……”
眼眸里湿润起来，时白羽无力地放下手，樱花色的唇瓣轻启。
“她还会再来吗？”
应该，不会了……
可这句话，女管事不能说，他也不能说，毕竟，有点念想和盼望总归是好的。
她能时常出现在这里，就已经说明了她没有忘记，没有忘记他，没有忘记他们的誓言。
心中的记忆如藤蔓般蔓延，那些疑惑开枝散叶，他的鹿宝，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不应该那么轻易放手的！
时白羽吩咐道：“要是再见到她，请将她留下，有些事情我想向她问清楚。”
“好的，我一定会留心的。”
将监控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他无数次地描摹着她的身影。
曾经的岁月全部浮现出来。
那时候的她，害羞又无措，总会不自觉地看向他，她的眼里，总是装着他的身影。
洗完澡，她会为他擦拭湿淋淋的头发，早上会为他做好吃的早点，游玩时她透着天真的孩子气，连收到一个普通的玩偶都是那么珍惜，看电影里的悲伤桥段她泪流不止，还会跟他从故事框架、构图、调色等各种角度解析整部影片……
夏日里，他们牵手漫步在林荫大道；冬日，他们一起相拥看烟火……
她很美好，却很脆弱。
她的笑容温暖治愈，可有时候，她的眼里又隐约流动着一些复杂悲伤的情绪，似乎还隐藏着很多的心事。
他其实很想走进她心底的深处去看看，去触碰她最柔软的部分，可又怕伤了她。
她送的东西，他全都小心翼翼地珍藏着，家里、学校里都能看见。
可唯独不见了她……
“鹿宝，你还喜欢我吗？”
“鹿宝，下一次，我不会再看着你的背影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