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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久小说网 > 魂断京华 > 第32章 君归02

第32章 君归02(1/1)

庆文老家在古店镇,距离火车站大约八公里,即使不堵车也要开四十分钟。路上,匀山问起庆文去世的细节,杨泉就一字不落地讲给他听。

自从匀山上次来医院看望过后,庆文的病情就一直在缓慢恶化。首先是口腔溃疡,糜烂的嘴唇受不得任何刺激,因而无法正常进食;医生不得已,只好采用输入营养液的方式来维持他的生命力。

此外,脾肺气虚引起的积痰,致使他出现呼吸困难也让人头疼不已,需要经常做雾化治疗,否则稍加不慎就有窒息的危险。虽然医生提出了许多办法,实施各种治疗方案,但仍然控制不住病情恶化的速度。到了本月二十号,下午五点庆文艰难地呼出最后一口气后就彻底告别了这个世界,走了。

他的眼窝和腮帮全都塌陷了,嘴巴紧闭,眼睛也闭着,眼角挂着泪珠,好像睡着了。

庆文妈妈第一个发觉儿子异常,急忙让杨泉去喊医生来。主治医生马上赶了过来,发现庆文已经停止了呼吸,摸不到脉搏,连心跳也停止了,茶色瞳孔已扩散定形,尝试着抢救了一下发觉不奏效,于是宣布病人死亡。

在经历了几个月的病痛折磨,庆文终于解脱,带着平静、祥和的心情去了另一个世界。庆文妈妈搂着儿子的身体哭得伤心欲绝,久久不愿放手,直至自己也昏了死过去。

听完杨泉的讲述,匀山心里既难受又沉重,犹如亲眼目睹,那凄惨的情景在他脑海中反复浮现。

沉默了一会,匀山轻声问:“阿姨现在还好吧?”

杨泉一直眼望着前方的道路。

“不好说……,我姨娘总是哭,她身体本来就弱,现在更可怜了,连饭都吃不下。”

匀山听了顿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杨泉一直盯着车前的道路,表情凝重。沉默良久,匀山发出了一句感慨似的话。

“我非常理解。对老人来说,有什么会比丧子之痛更要命呢!”

“哎……”杨泉应和般哀叹一声,“她一把年纪了,现在儿子突然死了,精神上根本承受不住。”

“那叔叔呢?”

“姨夫也很伤心,不过他一直强撑着,毕竟是男人,不但要照顾我姨娘,还得料理家事。”

车子在御河西路上朝北驶去,匀山透过车窗观察着迅速朝后退去的楼群以及绿化带。正如杨泉所言,因为下雨,天气阴郁,马路两旁仍能看到许多星星点点的水洼。

汽车驶过白马加油站时,车子左边出现了一辆摩托车;一名男子载着一位年轻女子在风中狂奔,风把她的长发撩拨得四散飞舞。

匀山望着窗外的风景,心想着庆文的丧事。

“那么,下葬的日子定好了吗?”

“定了,就是明天。”

“墓地呢?”

“墓地也选好了,就葬在杨氏祖坟里。”

匀山嗯了一声。杨泉继续说道:“本来二伯伯不愿让表哥进祖坟的,他打算另找个地方安葬,可姨娘不同意,长辈们因为这个问题商量了五六次才最终决定葬在祖坟旁边。”

“二伯伯为什么不同意?”

匀山不解地望着杨泉的侧脸。

“二伯伯说表哥阳寿未尽,是短命鬼,死了阴气重,会方家里的福荫,所以不同意葬在祖坟。不过,姨夫认为那些说法是封建迷信,纯属扯淡,根本不可信。”

匀山也觉得所谓“短命鬼,阴气重,方家里的福荫”这种说法太荒唐,如今已是二十一世纪,科学世界,怎么能再相信那些愚昧的传统习俗。他皱起眉头调侃道:“真没想到你老家居然还保留了这种奇葩习俗?”

杨泉苦笑着说:“唉!我也不知道,反正老一辈人都这么讲。”

二人抵达古店镇时,已经过了四点。

杨泉把车子开到一家宾馆门前停下,匀山下车去前台登记入住;等他把行李箱拿到客房后,杨泉才带着他去了庆文家。

庆文家的房子在钢铁厂家属楼里,这一带靠近铁路,属于老旧社区。据杨泉介绍家属楼始建于八十年代初,只有三层,楼体表面没有任何装饰,一块块红砖全都裸露在外。经过二十多年的风吹日晒雨淋,如今颜色陈旧暗淡,活像意大利的老民宅。

杨泉领着匀山进了一栋三单元,爬上两级楼梯,在305号房门前停下。

“到了。”

杨泉在门板上敲了两下,不到十秒,门从里面被人开开。与此同时,一位脸色暗黄,身体精瘦的老人出现在二人面前;老人穿着黑色中山服外套,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根香烟,声如裂帛。

“人接到了吗?”

“接到了。”

杨泉转过身来对匀山介绍道:“这是二伯伯。”

“二伯伯您好。”

匀山连忙点头问好。

二伯伯看了一眼二人,侧过身体,“快进来吧。”

也许是担心会打扰对面的邻居,二伯伯催促他们。

一进屋,里面云雾缭绕,浓浓的烟味立刻呛入鼻腔,令人感到呼吸困难。匀山没想到客厅里聚集着很多人,有男有女,还有小孩。二伯伯给杨泉交代了几句照顾的话,便转身回到围在茶几四周的人群当中,他们似乎在商谈下葬的细节。

客厅已被布置成灵堂,中间靠墙摆着一张方桌,方桌上立了一面庆文的遗像,他戴着眼镜,眼神锐利地注视着前方。遗像前有个圆形三脚铜香炉,香炉里插满了香,青烟袅袅,香炉左右供着苹果和橘子。

庆文妹妹头戴孝帽,跪在灵台右前方一米处,给来祭拜的人磕头还礼。

匀山上过香,在卧室里见到了庆文爸妈。

二人比之前看上去更沧老、脆弱,特别是庆文妈妈,面容枯槁,头发松散,仰面躺在床上,完全沉浸在丧子之痛的悲伤中。不过,他们仍记得匀山,知道他是儿子的朋友。简短地问候之后,庆文妈突然一把抓住匀山的手,再次哭了起来。

嘴里呜咽道,“我儿命苦,我心里疼啊!……”

一直陪在旁边的庆文爸绷着脸,表情僵硬,但双手始终不离老伴左右,生怕她因为伤心过度而昏倒。匀山劝慰二老保重身体别太伤心,待了三四分钟就赶紧出来了。

明天出殡。

吃过晚饭,匀山请杨泉带他去殡仪馆,他想见庆文最后一面。比想象中更加令人震惊、难过。病逝的庆文骨瘦如柴,曾经俊美的脸庞已经完全塌陷,皮肤贴在骨头上,干枯发黑,早已失去了人相。匀山看着眼前的尸首,忍不住再次落下泪来。

八点半从殡仪馆出来,二人在街上分了手,匀山独自走回宾馆。一路上他思绪澎湃、心绪难平想了很多很多,从暮云香消到庆文病故,他恍然大悟般地意识到这地球本身是一个巨大坟场,所有在此诞生的生命终归还要在此消亡。生命本身不过是一个残酷、无情、可悲的循环。

回到房间,匀山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继续深思。老子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与天地相比,每个生命的谢幕都是悲剧。佛祖释迦摩尼正因为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才说:人生是苦。苦和灭是生命的底色,自有生命以来,无人能逃脱此定律。

当一个生命体到达尽头时,最幸福的莫过于寿终正寝,黑发人送白发人。然而,凡事总有例外,包括死亡。花甲之年的庆文爸妈要强忍痛苦送自己孩子上路,人世间最残酷的事莫过于此。

想到这里,匀山突然极度渴望听见爸妈的声音。于是,他立马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号码。

铃声响了三下,电话一如往常由母亲接起。她张口就问匀山事情办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回家;母亲的关心之情溢于言表。匀山如实相告,自己因为突发事件来了大同,母亲在听他讲完庆文的事后,淡淡地叹了口气,“人总归要死的,黄泉路上无老少,命该如此,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不过要白发人送黑发人,确实太残酷了。”

母子俩东拉西扯又聊了一阵家常,想到将来有一天自己要埋葬父母,匀山顿时心里一阵慌乱。

第二天,杨泉一大早开车带着匀山和庆文妹去了殡仪馆。考虑到庆文爸妈的身体状况,二老只好留在家里休息,下葬之事交由年轻后辈来操持。

墓穴在两天前已经挖好,还请了风水师做法事超度,确保埋在那里不会破坏杨氏祖坟的福荫。

杨泉特意雇了一辆专车来运送棺材。坟地在距离镇上六公里远的乡下,汽车沿不足三米宽的水泥路一直开到村口停下。匀山和杨泉下了车,带领着五六个年轻的亲友去抬棺材。算上二伯伯在内,送葬队伍中的长辈只有六人,大部分是年轻人,还有一些领居,总计约有二十来人。

三位阴阳师头戴八卦冠,身穿黄道袍;一人敲木鱼,一人摇铃诵经,一人捧着长明灯,走在最前面,引领着送葬的队伍。庆文妹抱着哥哥的遗像跟在阴阳师后面,匀山杨泉等人抬着棺材紧随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在村口老槐树下走过。

此时,村里的邻居们纷纷走出家门,站在路边看热闹。

队伍来到村东,穿过一片松树林,在一块空地头看到了杨氏祖坟。这里共有六座坟墓,两排呈横向分布,前二后四;杨泉告诉匀山前两座墓里面埋葬着祖父祖母,后面四座分别是爷爷、奶奶、二爷和四爷;六座墓都座北朝南,坟体上面长满了杂草。石碑被日晒雨淋,颜色掉得很厉害,上面的字迹已经有点模糊。

庆文的墓穴在离祖坟群约七米远的地方。下葬之前,庆文妹等一干女性已提早回去了,按照家乡的习俗,她们要避晦气。在阴阳师的指挥下,匀山、杨泉和几位年轻人将棺材放入墓穴中;接着阴阳师傅开始摇招魂铃,念诵超度经,撒纸钱。等法事做完,便叫匀山、杨泉填土掩埋,堆坟头。由于墓碑还在制作中,三天后才能完成。

望着拔地而起的新坟头,匀山觉得庆文这一生盖棺定论了;他将永远地躺在自己祖先旁边,不论时间过去多久,相信他都不会寂寞了。就在一刹那,匀山又想起了妻子的坟墓。

出丧结束,阴阳师宣布葬礼完成。疲惫的亲友们终于松了一口气,静默的脸上渐渐显现出笑容。为了表达谢意,杨泉邀请众人去镇上吃午饭。

返程途中,匀山望着天边一朵不动的云,心想那会不会是庆文所变呢。

如意饭店昨天中午接到定宴电话,今天一早就做好了随时开席的准备,专等杨泉他们到来。

一点二十分。

三辆车面包车载着二十多人抵达如意饭店。一下车,匀山就发现饭店门口有个由三张凳子拼成的简易供台,供台上铺着一块红布,上面放着一个脸盆和一瓶酒,脸盆里盛满了水;供台右边还站着一名女服务员,她热情地招呼大家过去。

众人排成队,依照她的指引先在脸盆里洗手,然后再喝一口酒漱嘴,看起来像是某种仪式。匀山从未见过,便小声问杨泉,“这是干吗?”

“去晦气的!”

进到饭店,在大包厢里见到了提早回来的庆文妹等一干女性亲友。

当客人全都落了座,饭店经理马上来问杨泉口令。

“快上菜吧,我们都饿了。”

“好的,菜马上就来。”

经理得到口信,转身离开了包间。

过了五六分钟,十三道菜悉数上齐。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随着心绪放开,大家划拳喝酒嘻嘻哈哈地说笑起来,热闹取代了沉闷,丧宴变成了酒会,这景象与一个小时前在庆文坟头木着脸的情形形成鲜明对比。

上菜后不久,杨泉对庆文妹说:“露儿,我们去敬酒吧。”

她立马端起杯子,跟着杨泉一起开始逐桌向众亲朋敬酒,表达谢意。

尽管身处热闹之中,匀山却觉得异常孤单;几杯酒下肚,心思涌了上来。在刚刚过去的几个月里,先失去了妻子,而后朋友病死,一连串变故使他深受打击。眼睁睁看着亲人、朋友遭遇厄运,自己却无力挽救;他甚至怀疑此生所有的霉运全都集中在这一时段爆发了。

匀山又想起妻子,不知道她在那个世界会不会感到孤单。

妻子其实不该这么早凋谢的,都怪自己无能,还发誓要让她幸福,到头来却成了一句空话。假如自己足够强大,给她超凡的信心和勇气,也许她就不会自杀;如果让她真实地感受到希望,也许她就能活下去;如果……

匀山摇了摇头,从懊悔的思绪中挣脱出来。

这时,杨泉已经敬完酒回来,重新在匀山旁边坐下。

“吃点菜吧,喝那么多酒你能得挺住不?”

“我没事。”

杨泉豪爽地夹起一口菜送进嘴里。

忽然,庆文妹端着一杯酒走到匀山和杨泉中间。

“白哥,我敬你一杯。”

匀山连忙站起来,给自己倒上酒。

“你别客气。”

庆文妹今年十九岁,是太原理工大学的一年级学生;尽管阅历尚浅,但做事颇有长兄之风,心思缜密、井井有条,丧葬仪式所需的用品都是由她采购的。

“谢谢你来参加我哥的葬礼,还帮了我们不少忙。”不等匀山开口,她仰起头一饮而尽。

匀山哪敢怠慢,跟着把酒喝光。

“千万别客气,庆文是我的好朋友,理应为他送行。即使杨泉不通知,我得到消息也一定会来。”

“谢谢。”

庆文妹感激地笑笑。

“有白哥这样的朋友,我哥在天之灵一定会很欣慰。”杨泉插话道。

三人坐下来,一起回忆了关于庆文的许多往事。谈着谈着,竟然产生了他还在人世的错觉。

三点钟,吃饱喝足的亲友们纷纷离开饭店。又过了半个小时,匀山、杨泉和庆文妹也走出了饭店。

晚上,匀山做梦梦到庆文。他们又回六里桥了,坐在租屋的床头谈论着开发客户、推销广告牌等话题,并畅想将来开一家自己的广告公司。二人聊了很久,匀山还把结婚的事告诉庆文,他表示祝贺。

匀山问他在那个世界过得怎样?

庆文沉默了片刻,朝着窗外说了句,“是时候了……”

说完,他转过身对匀山笑笑,挥挥手朝门口走去。

匀山急忙起身去追,可他已踏出门外。眼前突然出现一道白光,匀山毫不犹豫地冲进去,低头一看,脚下居然是万丈深渊,失去支撑的身体迅速向下坠落。

匀山在恐惧中大声喊叫,猛然惊醒,待情绪镇定下来,才发觉胸前、腋下汗水淋漓,湿漉漉的床单贴在后背上,原来梦中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掀开被子下了床,用房间里的毛巾擦干身体,又喝了半杯水,然后走到窗口,撩开窗帘一角。只见东方已经泛白,但大部分天空还是黑黢黢的。

七点钟,天色尚未分明,但匀山已乘上了离开大同的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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