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姑娘留步（7）（1/1）

自那晚之后，程月从未再独自就寝过，也从未再早起过。

远离了京城和朝堂，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已进了腊月。宅院附近，偶尔有爆竹声传来，年味儿越来越浓了。

今日腊八，程月不敢造次，天还有些灰蒙蒙的，就已经梳洗完毕。她坐到妆奁前，看木质发钗静静地躺在匣子里，伸出手抚摸了好几遍，才小心翼翼拿出来戴在头上。

宋唯端了饭食来和她一起吃。“从未见你戴过它，我总以为你不喜欢。”宋唯摆好饭，来到程月身边。

“是因为太喜欢也太珍贵了，所以不敢戴。”

她边对着铜镜左看右看，边低声喃喃，“以往也不敢确定你心意，怕你有一天反悔了，那时我好把它和你一起丢出去。”程月脸色严肃，丝毫不像开玩笑。

宋唯帮她挪了挪发钗的位置，“今天为什么想起它来了？”

“因为觉得你再也不会离开我了。”她顿了顿，“对不对？”

“对，永远都不会！”宋唯温柔地帮她理好衣服。

门外车马已经备好，程宵带着娘子也过来了，一家人向千佛寺出发。

“这边腊月初八都去拜佛吗？”宋唯对一应民俗全然不知。

“大部分都去吧。”程月想了想，“大概从我祖父起，我家就年年今日去寺里烧香。”

“那也不用这么早去，你可以多睡一会儿的。”宋唯满脸心疼，搂过程月纤细的腰肢，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程月脸上掐了宋唯一把，道：“我哪里是那贪睡之人？我家年年给寺里捐香油钱，是以每年今日，住持都把头香留给我家。”

千佛寺建在山腰处，到山脚时，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群，沿着台阶缓慢向上爬了。程月拉着宋唯，来到一处偏僻的小径，宋唯疑惑得看着她。

“这条路近一些，也省力一些。”程月我说话声越来越小，宋唯依旧只是看着她。

“我脚有些疼。”她不好意思地说。

宋唯背着她，一步步向前走，程月把头靠在她的后背上。

“你快放我下来，哥哥嫂子都在后面看着呢！”她还从来没有这么害羞过。

宋唯回头冲程宵二人点点头，“不怕，你是我娘子，自当如此。”

“谁要嫁给你？”程月轻拍宋唯的肩膀，脸色像熟透了的山楂。

烧完头香后，程宵要带着娘子去拜拜各处的菩萨，四人分成了两处。

宋唯牵着程月，在寺中闲逛。

“程家已经如此富有了，你哥哥嫂嫂可还有所求？”

“大概是求子吧。我家几代都人丁单薄，父母又早亡……”程月眉间添了一抹哀愁。

宋唯捏了捏她的手指，“如今你同我在一起，为家族开枝散叶的重任，却也担不起来了。”

“自有哥哥嫂子呢！”她抬头看着宋唯，“你若是娶我，那我日后便是宋家的人，程家的事，就不用咱俩操心了。”

程月脸上像罩了一层云霞，绯红可人。她挽了宋唯，向前道：“这千佛寺可灵验了，咱们也去拜拜。”

宋唯对着高大的佛像，闭上眼虔诚地许愿。程月偷偷看着她的侧脸，拿起签筒抽了一支签。起身后，程月问宋唯许了什么愿，宋唯只笑笑没说话，还另外捐了香油钱。

程月气鼓鼓得出了大殿来解签，殿门外人潮汹涌，挤掉了她手中的签，她弯腰去捡，人群差点将她撞倒。宋唯一把推开周围人群，护着她走到了外面。

程月深吸一口气，轻抚自己胸脯，脸色难看至极：“我的签，呜呜……”

宋唯牵着程月来到许愿树下，一根根红色的丝带，随风摆动。她单膝跪地，还未开口，脸就红了一片，“嫁给我吧！”

程月止住哭声，呆呆望着她。阳光撒在她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金光，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程月轻轻咬了舌头一口，“呼！”是真的。

“我今日没有准备，但我的真心天地可鉴！”

程月满脸笑意，眼泪又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她拉起宋唯，紧紧拥抱了她。

“我找人算过了，正月初六是个好日子。”

“好！”程月趴在她肩上，不住地点头。

腊月已过半，冯之远的信，来了一封又一封，无不是催她二人回京的。

“之远又来信了么？”程月蹦跳着进了书房。

“嗯，就在这。”宋唯继续看着书，拍拍桌上的信封。“肯定又是那一套说辞，你来看吧。”

程月也不推辞，打开信看了起来，她的眉头皱了皱，揽住宋唯的肩膀。“这次你可猜错了。”

宋唯抬头，对上她的目光，“是吗？他又许给我们什么了？”

“不是他许的，是圣上。”程月低头，忍不住吻了宋唯耳垂，“之远说，圣上要恢复你的官职，让你速速回京，等着接旨。”

宋唯被吻的有些心旌动摇，听到“圣上”二字，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

京城中过年的气氛更浓，家家张灯结彩，提前准备年货。街上小贩们卖力吆喝，盼着多招揽客人，好多卖些钱。

京中风俗与万兴城略有不同，程月一路走一路看，满眼新奇。宋唯也不着急，看她在哪个摊子停下，就大手一挥，指点着买几样东西。

长青手上、肩上都满了，“将军，再买我就只能用嘴提了。”他撇撇嘴。

宋唯回过头，看了看冯之远，“这不还有他吗？”

冯之远一阵腹诽。

天已经快黑了，几人才到了家。冯之远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宋唯就留了他吃饭。饭后，宋唯官复原职的旨意就到了。

“你如今身在公主府，朝中的大事小情，却也瞒不过你。”宋唯将圣旨收好，转身对着冯之远道。

程月满心想着新买的小玩意儿，跟他们闲话了一会儿，就回房了。

夜色渐深，书房还亮着灯，想来冯之远又在倒苦水，程月也不去打扰，只静静等着宋唯回来。

二更时分，冯之远才告辞回去。

“聊什么了，这么久？”程月接过宋唯脱下的外袍，轻轻挂好。

宋唯微笑着无奈道：“还不是嫌我二人不回来，他整日闷在府里无聊。”

自恢复官职以来，宋唯又开始了朝堂生活。

一连多日，府中总有些程月不认识的人，前来拜访宋唯。程月问了长青才知道，那些人多是宋唯之前军中的部下。她有些不安，问宋唯，宋唯也只是轻描淡写回她：“无他，都是来提前拜年的。”

可是，谁来拜年不带礼物？谁来拜年二更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