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借住（1/1）

温庭玉背对着李屹川，缓缓开口，语气冷冽。

“李大人为官数十载，大同镇却还有那么多无家可归的乞儿，你应该反思自己的无能，而不是身居高位，轻贱人命，认为自己只是杀了一个‘乞丐’！”

不知是不是情绪波动太大，温庭玉忽然感到一阵憋闷涌上心头，他本能的抬手捂住胸口，突如其来的眩晕袭来，使他一头栽倒昏了过去。

柳西望离的近，急忙将他扶住，避免他摔落在地，一时间大堂上乱作一团，萧泽，魏书礼，虞娇棠，灵渊都围了过来。

灵渊一脸焦急的拍着他的肩头，“公子！公子！公子！”

一连呼唤了好几声也不见回应。

仵作拨开人群，嘴里大喊：“让我来！我来！”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他颤巍巍的伸出食指，准备探温庭玉的鼻息，却被灵渊一把拉住手腕，忿忿道，“你做什么？”

仵作连连拱手，“抱歉抱歉，职业习惯。”

灵渊暗骂道：“庸医。”

他弱弱的辩解：“我是仵作。”

…………

温庭玉恢复意识的时候正是傍晚，耳边环绕着女子弱弱的啜泣，他疲惫的睁开眼睛，就看见虞娇棠坐在床边，不住的拿着帕子拭泪，夕阳的光斑泼洒在她憔悴的脸上，腮边挂着几颗泪珠，欲坠不坠，显得尤为可怜。

“娇娇……”

他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又沙哑，喉咙像吞了一把刀子。

在虞娇棠喜悦的眼神中，他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半靠在床栏上。

虞娇棠扑在他怀里，揽住他的腰身，将脸上的泪水悉数蹭到他的寝衣上，“温大人，你终于醒了，你昏迷了三天三夜，我好担心……”

微风吹动床幔，带着屋外草木的清香，平淡而舒适。

他用双手托起她满是泪痕的面颊，这才发觉，她的眼中布满了血丝，连她身上的衣物都不曾换洗，还是在他晕倒那日穿的那身。

她就这么，不眠不休，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他三天三夜。

他心中充斥着感动与温暖，他抬臂将她拥入怀中，力道大的似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随着他手臂收紧，虞娇棠渐渐感到呼吸不畅，只能在他胸膛闷声抗议，“温大人，我……我喘不过气了……”

“对不起，娇娇。”

他松开双臂，耳垂滚烫。

在虞娇棠侍候他用粥的时候，她向他讲述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李屹川认罪了，但只承认他杀害了桑淮，一旦问及军饷的踪迹，他就闭口不言，萧泽无奈，只能将他暂时关押。

柳西望带着衙役，彻查了李屹川的府邸，在任何他可能出没的地方掘地三尺，都一无所获，军饷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萧泽与魏书礼同他们一起，暂时借住在柳府，准备待他好转，便与他一同返京。

温庭玉乌睫半垂，难掩眸中失落，“可是军饷还未找到……”

虞娇棠小声道：“温大人，一月之期将到，最多在这里逗留两日，就得启程了，你难道没想过，殿下为何一定要与你一同回京吗？”

温庭玉沉思片刻，接过她手中的碗，将其中的白粥一饮而尽，然后便起身穿衣，准备外出。

虞娇棠微蹙峨眉，不解道：“温大人这是要去哪里？”

温庭玉沉默不语，他穿戴完毕，一推开卧房的门，就撞见了前来探望他的柳西望，见他醒来，柳西望大喜过望，上前握住他的手，“庭玉，我带了好友来给你诊脉，正巧你醒了。”

一名衣着简朴，身背药箱，留着山羊胡的大夫跟在柳西望身后，朝他点头示意。

温庭玉推辞不得，只能暂缓行程。

清退旁人后，卧房内只剩两人。

大夫熟练的并拢三指，搭在温庭玉的手腕上，随着把脉的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夫的额头上渗出了层层冷汗。

他掀起眼皮偷瞄，只见眼前的男子一身白衣，气若谪仙，眉眼冷峻，让人见之忘俗。

完全不像医书上描绘的那种人……

温庭玉眼神黯然，似有万重心事，“大夫，我的病，还能治好吗？”

大夫捋着自己的山羊胡，道：“天地万物，生死有序，公子忧思成疾，长此以往，恐会影响寿命。”

温庭玉别过脸，望着窗外残阳如血，“大夫的意思是……我活不长了？”

“我猜测公子是年少时家中突逢大难，又伤了根本，多年来郁结于心。公子还年轻，好生调养，自是可以痊愈的。”

说着，他从药箱中掏出纸笔，洋洋洒洒的写了十几味药材，并仔细叮嘱道：“我开的药比较温和，为了调和药性，又添了几味滋补的药材，坚持喝上半年，既可药到病除。不过，公子需记着一句话，汤药只能为辅，保持心情舒畅才是根本。”

温庭玉起身，朝着大夫行了一礼，言辞恳切，“有劳大夫了。”

大夫笑盈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内心夸赞，真是好孩子，和他前几日遇到的混小子一点也不一样。

当然，大夫肯定不知道，他心中的混小子魏书礼正坐在与他一墙之隔的膳堂挥动筷子大快朵颐。

魏书礼自小娇生惯养，住了近半个月客栈，实在无从适应，自从搬进柳府后，高床软枕，餐食精细，他很是满意。

柳家众人端着碗筷，盯着自来熟的魏书礼，只觉得十分膈应。

门外突然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魏书礼抬眸，就见柳西望带着温庭玉与虞娇棠推门而入，并向下人吩咐，“添三副碗筷。”

“是，老爷。”

三人落座后，本来就无人说话的膳堂变得更加寂静，柳夫人冷淡的别过脸，显然和以前一样，并不待见温庭玉。

温庭玉方才已经用过白粥了，虞娇棠便替他舀了一碗鸡汤，撇掉上面的浮油后，置于他面前。

见气氛怪异，柳少夫人眨着一双水汪汪的杏眸，开口道：“款待不周，各位贵客见谅。”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婴儿的啼哭声，由远及近，一个乳母抱着襁褓中的婴儿推门而入，焦急的开口：“少夫人，祥哥儿睡醒后突然啼哭不止，奴婢们怎么哄也哄不好……”

虞娇棠看着白中透粉的小婴儿，“他会不会是饿了呀？”

乳母摇了摇头，“已经喂过奶了。”

虞娇棠摊开双臂，“可以给我抱一下吗？”

乳母看了一眼少夫人，见她微笑着点了点头，便将襁褓中祥哥儿递到虞娇棠的怀中。

虞娇棠温柔的抱着祥哥儿，轻轻的摇晃了几下，方才还啼哭不止的婴儿在她怀中变得异常乖顺，她用指尖点了点小婴儿的下唇，逗的他咯咯的笑了起来。

见她为了逗小孩都顾不得用膳，温庭玉出口提醒道：“先用膳吧。”

柳少夫人笑着调侃道：“等将来你与自己的夫君生一个，到时候只怕烦都来不及呢。”

此话一出，知晓内情的人都变了脸色，魏书礼惊的手中的筷子都掉在了地上。

虞娇棠置若未闻，她扬起眸子，微笑道：“温大人要抱一下吗？”

“不必了。”温庭玉放下手中的白瓷勺，轻声道：“我不喜欢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