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青楼疑案之公堂问案(1/1)
这是我第一次看张兄审案。他穿着官服的样子威严肃穆,一点也不像平日里平易近人的邻家大哥。
“带被告!”张兄拍着惊堂木叫道。
李捕头将穿着白色囚服的夏家姑爷,也就是逼死结发妻、杀死小妾的郭家儿子郭迁押上了公堂。
“郭迁,你杀死小妾,逼死结发妻,逼疯亲生子,人证物证俱在,你可承认?”
“我没有,我都没有,你们血口喷人!我冤枉啊!”没想到事到如今,郭迁还是抵死不认。
“传证人郭莺!”面对郭迁的无耻抵赖,张兄并不慌张。
“草民郭莺参见张大人。”郭莺坚定地走进来,跪在他父亲身边。郭迁看着他,冷笑了一声。
“郭莺,你与堂上所跪之人是何关系?”
“我是他儿子。”
“你能否把案发当日,郭迁是如何杀死你二娘的情形如实道来?”
“一天,我和二娘去夏府找爹,他把我们赶回了家。过了几天,一天半夜他突然来了。那时我已经躺下了,我听见二娘对爹说,他在外面另娶妻室她不管,但他必须给我们娘俩足够的银两度日,我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没想到,爹什么话也没说,掏出一把尖刀就向二娘刺了过去,我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尖叫起来。他拿着刀立刻朝我冲过来。我装疯卖傻,才逃过一劫。”
“后来,你爹是怎么处置你的?”
“他把我关进了夏家柴房。”
“郭迁,你儿子以上所述,你可承认?”
“哼,他不是我儿子,我没有儿子。你们随便找个疯子来冒充我儿子,这简直是诬陷,诬陷!”
张兄叹了口气:“传岭村孤老郭大娘!”
郭迁愣住了,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郭大娘走进来,跪在他儿子身旁:“民妇郭丽叩见知府大人。”
“郭丽,你身旁所跪之人,你可认识?”
“认识。”郭大娘淡淡地说道,接着,她转向郭迁:“迁儿,十年了,你只回过一次家。没想到,我们再次相见竟是在公堂上。十年前,为了活命,你抛弃父母妻儿;五年前,为了贞洁二字,你抛弃结发妻子,离家出走;如今,你为了活命,又不认你的妻儿。为了活命,你可能连我也不认了吧?可是,你有本事对着你爹的排位发誓,你不是他的儿子吗?”郭大娘边说边从衣服里掏出了郭大爷的牌位,放在了郭迁面前。
前不久还在对我痴痴笑着的大爷,如今竟然天人两隔,我不禁感到有些悲伤。
郭迁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眼前的牌位,终于没能忍住,他悲戚地喊道:“爹——,娘——”她想去抱住郭大娘,大娘一个闪身,让他扑了个空。
“你那么多年背井离乡,你想过你的父母没有?你从来没有往家里寄过一文钱,理所当然地认为我们能养活自己?还是说你认为被你弃之如敝履的媳妇能养活我们?我们是碰上了好媳妇啊,她替你尽孝道,我们这才活了下来。可是你不顾恩情,还是把她杀了!”郭大娘朝着儿子骂道。
“我没有杀她,她是自己喝下那杯毒酒的。”郭迁说道。恩师捋着胡须严肃地点了点头。郭迁的话与他的推理吻合了。
“郭迁,你说你没有杀死你的妻子,那你将当时的情况详细道来。你为何要去万花楼,又是如何看到凤英姑娘、也就是你妻子服毒自杀的?”张兄问道。
“我在今年开春的时候搬到了白岸村,白天就去鄞镇卖字画赚钱。我在字画摊遇到了夏家三小姐……后来,我们谈到了婚嫁。这么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儿,自然是不会甘心当妾的。而且,我和结发妻子早就没了夫妻情分。我后悔当初怎么就没把他休了。几经打听,我在万花楼见到了我的妻子,于是我花了一百两银子,单独与她见了面。
没想到这个傻女人还点好了我最喜欢的熏香迎接我到来。不过我没有被她这种青楼女子迷惑。我对她说我要另娶了,是户有钱人家的小姐。如果入赘当了他们女婿,莺儿以后就能读书上学考科举做官。提到莺儿的前途,这让她心动了。于是她二话不说便喝下毒酒自尽了。”
结发妻子在他面前服毒自尽,这个男人居然能说的如此坦然,我真想往他的脸上吐一口唾沫。
“你为何不直接休了她?而是要和她提郭莺的前程?”张兄问道。这个问题是我没有想到的。
“这……”刚刚还滔滔不绝的郭迁顿时也无语了。
“我来替你说吧,”张兄说道,“那是因为你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活着。你害怕你有过一个青楼妻子的事情传扬出去,比起郭莺的前程,你更担心你的前程。你用郭莺的前程迷惑她,暗示她说就算没有她,儿子也能过得很好,甚至说,没了她,儿子能过得更好。她一直对她失去贞洁的事情耿耿于怀,她很早之前就想过自杀不是吗?你的这些话打动了她,她觉得她可以放心离去了……但是,她临终还惦记着你的父母,所以她对你说,让你定期给他们送去银两。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如今你大富大贵,却每月只给父母送去几十文铜钱。”张兄看着郭迁,鄙视地说道。
“我最恨的就是她这点。人都要死了还试着为我安排一切。当时莫名其妙给我娶了个小妾,现在又让我一定要每个月给父母送银两。”
“你自己的父母难道你不应该尽孝吗?!”张兄忍无可忍,大声吼道。
郭迁被吓了一大跳,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堂下,郭莺轻轻地对跪在身边的郭大娘说:“奶奶,以后我会好好孝敬您的……”
郭迁被判了斩首,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是整个事件中,郭家媳妇的所作所为还是让我颇为震撼。她的内心似乎没有半点仇恨,她用爱包容着一切,为家里的每一个人奉献着一切。悲哀的是,她认为这种奉献是理所当然的。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种信念,叫做公理和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