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青楼疑案之再访郭家（1/1）

第二天，我、张兄和恩师便带着少年踏上了他的回乡之路。一路上，少年一直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街道和建筑。我想，当年他从家乡走出来的时候，是否也怀着好奇之心一路走过呢？或许，当年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与他不告而别的亲生母亲。

再次见到那幢黑瓦白墙的民房，让我心里感到五味杂陈。那对老夫妇或许知道一切真相，却隐瞒真相，欺骗自己，任由事情发展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恩师悄悄对我说：“你们先进去跟老夫妇说明案情。我和孩子稍后再进去。”恩师真是什么都考虑到了，他不想让孩子听到亲生母亲死亡的那段惨烈真相。

我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敲响了那扇门。很快，郭大娘便开了门，看到我，她开心地说道：“哟，县大老爷，您又来啦，这次又是什么事啊？”

“您家媳妇还好吗？”我问道。

大娘挂满笑容的脸突然沉了下来：“我们已经好几个月没见着她了，不过银子倒是经常送来。她没出什么事吧？”老太太担心地问道。

“她三个月前就死了，服毒自杀了，或者是被人逼着喝下了毒酒。”我说道。

老人没有回话，我不敢看她的眼睛。

“那这些银子……”她疑惑地问道。

“这应该是她临死前，关照说每月要给你们送银两，她关照的这个人，应该就是你们的儿子吧……”

“不，我儿子，他早就死了！”郭大娘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一去不归，辜负父母妻儿，所以你们才一直欺骗自己说他已经死了不是吗？如果您再不告诉我真相，或许你们的孙子也要被害死了。”

“什么？莺儿……他还活着？他们一家三口都还好吧？”郭大娘突然满怀希望地问道。

我没有说话。“您的孙子就在外面，他已经15岁了，他已经到了足以承受真相的年龄了。他必须了解真相，才能够成长，他必须了解真相，才能够背负足够的善与爱勇敢地活下去！”

郭大娘从窗口看出去，恩师和少年正坐在田垄上说着话。少年用草折出一只蚂蚱，递到恩师手里。

郭大娘红了双眼，她说：“事情还要从十年前那场饥荒说起……那年饥荒，民不聊生，村里很多人都饿死了。那时莺儿还小，家里但凡有一点粮食都给他吃了。于是迁儿，也就是我的儿子，他觉得活不下去了，就跟着村里其他几个男丁一起去其他村镇乞讨谋生了。临走的时候，他给媳妇行大礼说：‘父母年老多病，我就托付给你了’。

要说媳妇，可真是个好媳妇，为了养活我们，她白天干农活，晚上做针线活。但是，就算她这样日夜操劳也没赚到几口饭。于是，她只好请来乡亲们，在全村人面前叩头说：‘我丈夫把父母托付给我，如今我无能为力了。如果不做别的打算，都得饿死。邻居们如果能帮我，那就请帮帮我，如果帮不了我，我只好卖身，倘若如此，你们也不要笑话我。’可是当时乡亲们和我们都是一样的处境，就算想帮我们也是无能为力。不久，媳妇就去卖身赚钱了……

过了半年多吧，她突然带回来个女子，我们感到很疑惑。她说，这个女子是她路上碰见的，也快饿死了。她想着把她带回来，以后给儿子做妾。这位女子也答应了。媳妇说她卖身养家，无颜面对丈夫，所以才想到了这个主意。我们看她意志坚定，也就没反对。

三年后，儿子回来了。他看到我们都还活着高兴极了。他跪在媳妇面前要对她行大礼，媳妇赶紧拉起他，说等她说完话再行礼不迟。于是她把儿子拉进屋里坦白了一切。没想到，儿子嫌弃她失了贞洁，抄起棍子就把她腿打断了。过了几天，儿子带着孙子、还有媳妇一直养着的那个姑娘就出门了。他对我们老两口说，他没法和媳妇这种不贞不洁的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不管我们怎么劝，他还是头都不回就走了。

他们走后，媳妇本来打算一死了之。可是看到儿子从来不给家里寄钱，她为了养活我们，只好忍气吞声活了下来。她的腿被打断了，再也没法干农活了。过了没多长时间，她又只好回到青楼……”郭大娘说着说着，便泣不成声了。

“媳妇本来是个贞洁的妇人，”大娘继续说道，“为了赡养我们才去卖身。而我的那个儿子，身为男人不能养父母，也不养家，托给妇人家养，到头来还嫌弃人家不贞不洁。真是个逆子啊！我们对此感到惭愧至极，所以才对外宣称，儿子已经死了。”

大娘的一番话，让我们感到非常震惊。我们震惊竟然有如此置父母于不顾的儿子，也震惊竟然有这种周全了一切，却唯独不考虑自己的媳妇。

这时我发现，恩师已经把少年带了进来。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但是此时的少年已然泣不成声了。

“你的母亲为了你们全家，做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牺牲。请你记住这份大爱，为了这份爱，你也不能记恨你的父亲，你要勇敢地按自己的方式活下去，好好孝敬你的爷爷奶奶。”恩师对少年说道。

“莺儿……”郭大娘看着少年，激动地流下了泪。

“奶奶！”少年投进老人怀里。祖孙两人相拥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