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红日（1/1）

在电话号码簿里，顾茳茳第一就选择了江凌川。

接通的一瞬间，她还未开口就听到江凌川低沉的声音，“是我在你房间门口，开门。”

“……”顾茳茳不明白江凌川想干什么，但至少惊恐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不过，她仍是小心翼翼地下床走到门口，开了门一点点的露出点缝隙，轻轻地唤了一声，“江凌川。”

“是我。”

是她熟悉的声音，顾茳茳这才把门彻底拉开，整个人略显局促地缩脚缩手站在门口。

江凌川上下打量着看起来这么让人心疼的顾茳茳，发现她一脸的倦容，穿得还是派出所的那身衣服，身上的褶皱看起来更显得狼狈。

“去换厚点的衣服，跟我一块出去。”

“去、去哪儿？”顾茳茳现在极度缺乏安全感，更害怕在室外又有虎视眈眈的人突然袭击。

江凌川伸出揣在兜里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浅笑道，“我睡不着，想出去走走。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

这年头谁的承诺都不好使，也信不得。

可顾茳茳还是跟着江凌川出去了，只因为确实睡不着。

不过，等着顾茳茳换好衣服，江凌川却又搞东搞西的磨磨蹭蹭好久，就是顾茳茳在酒店大堂门口都等了他足有半个钟头。

等着出发时，都已经快五点半了。

好在，江凌川也实诚，出了大门就和她说明目的地是上山看日出。

其实冬天的日出来的晚，这个点爬山到山顶时间应该将将好，山顶吹冷风的时间应该不长。

江凌川应当对这景区是相当熟悉的，他在前头走，顾茳茳便在身后跟，这不紧不慢的速度让俩人之间始终安静的氛围也恰如其分。

只是对旁人来说，他们的速度就过于龟速了些，原本顺着登山梯一个小时的路程楞是他俩走出了一个半小时的长度。

期间有好些其他登山晨运的人都兴致冲冲超越了过去，瞧着一个个对于山顶风景的憧憬都显得心情不错兴致勃勃。

以至于顾茳茳觉着与他们极其的不搭，尤其是到达山顶后，放眼望去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甚至有那么几顶帐篷。可能因着山顶的温度过低，大家都包裹得极其严实，原地蹦跶或者来回走动抵御寒风。

约摸因为刚上山的原因，顾茳茳尚觉得全身都暖和，反而想找一处地方坐下来休息。

要不得说江凌川是顾茳茳肚子里的蛔虫呢，他从羽绒服的外包里掏出一个折叠的防潮毯，就那种小小的，像是从一整块上裁下的一小角，只够一个屁股坐上去就能霸占完全的大小。

他搁在一块石头上，指了指也不明说，然后又从另一个大兜里拿出保温杯递向顾茳茳。

看着江凌川那红彤彤的鼻子，顾茳茳忽然就笑了。

她接过保温杯，坐上防潮毯，“江凌川，你真像机器猫，那兜兜里还有什么呢？”

江凌川扫了她一眼，看了另一块石头，象征性地拍了拍便就着坐下。

看来是没有其他宝贝了。

顾茳茳又笑笑，打开杯子热腾腾还散发着一股子香味儿，埋下头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是温度适中泡着枸杞的大枣茶。

“江凌川，你这么好怎么就熬成了大龄单身汉了呢。”顾茳茳很注意用词，尽量不要让对方有机可乘的反攻自己。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那些小心思总能被江凌川轻易的识破。

都说黎明前是最暗的黑，然而江凌川那双眼睛却异常的明亮，即便隔着一两米的距离顾茳茳都能看得十分清晰。

那眸就似黑曜石一样，闪了光透露出精明的睿智。

可他偏偏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答，直到顾茳茳逃避地又低下头吹着杯子里的热气后，他才歪着脖子望向东方，没头没尾地问了句，“你是第一次看日出吗？”

顾茳茳顿了一下，回答，“怎么会呢。”

“那第一次看日出是什么时候，记得吗？”

第一次看日出？

当然记得了，也是江凌川带着她和肖淼一道，好像也是凌晨四点左右的样子像之前那些登山者一样，脚步轻快兴致盎然一路说说笑笑的冲到了山顶。

那时，顾茳茳还很小贪睡爱吃又是小胖妞，其实只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是江凌川背着上山的。

他当然不是暖心大哥哥主动承担重担，不过是怕肖淼累着，才背她的。

当时还为了报复顾茳茳的偷懒，故意颠簸得很，根本没机会让顾茳茳趁机眯会儿觉。

所以，顾茳茳好像往江凌川的肩头咬了好几口。

肖淼一会儿嗔怪江凌川，一会儿责备顾茳茳，一路上好不忙活，然后那段上山的路貌似就变得很短的样子。

而且，一到山上没多久太阳就出来了，第一次真正亲眼见到日出东方景象的肖淼和江凌川很激动。

江凌川跟猿一样的一直大喊大叫，肖淼捂着嘴笑了好久，最后禁不住江凌川的鼓动，也象征性地喊了了两声，开了嗓就唱起歌来了。

唱的什么呢？

顾茳茳忽然就记不起来了，可是她后来明明在那个山顶的同一个地方唱了很多遍同样的歌。

这会子怎么就记不起来了呢？

“怎么……就记不起来了呢。”心里的话从嘴里说出的那一瞬间，顾茳茳感觉到泪水划过冰冷脸庞留下的余温。

顾茳茳顿时感到害怕，比那个人把她的头摁在水里呛着时更浓烈的恐惧感，那就是遗忘。

像紧攥在手里的沙，明明很努力很小心了，可沙子还是顺着指缝流走了。

她忘了肖淼唱的歌，会不会有一天也把肖淼给忘了呢。

“江凌川……”顾茳茳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来望着咫尺的那个人。

想问问他，他还记得第一次看日出吗？还记得陪他看日出的人吗？还记得她唱的那首歌吗？会一直记得吗……

“看，太阳出来了！”

不知道是谁激动的喊了出来，人群里爆发出呼喊声。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同一个地方，看着遥远的天地分隔线上，一点点的亮一点点的红慢慢晕染天空，为即将出现的太阳烘托极致热烈的气氛，迎接新的一天。

命运就算颠沛流离

命运就算曲折离奇

命运就算恐吓着你

做人没趣味

别流泪，心酸

更不应舍弃

我愿能一生永远陪伴你

……

伴着一跃而起的红日，一首《红日》响起，有人回头看向声音的出处，看到江凌川拿着手机扬声放着，有被感染到的跟着旋律一起唱了起来。

越来越多的人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