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她的心事（1/1）

纪鸣送绘宁回到了住处，没想到程羽也在这里等候绘宁，韩颜还在实验室里忙得脚不沾地。

“纪鸣少爷好，绘宁我就带走啦！”程羽礼貌地同纪鸣打了声招呼，就和绘宁一起上楼了。

而纪鸣只能看着绘宁的背影，思考着什么，他不是感情多么迟钝的人，只是绘宁似乎总有心事。

程羽进了房间就被这里面的装潢惊呆了，“我的妈呀，这幅画都弄来了！”她扯着一幅月光和湖水布局的画，寂静幽深的意境，语气惊讶着。

绘宁对这些艺术品没有任何研究，“怎么说？”

“七个零吧。”她用手指比了个1。

绘宁承认，突然有了心思把这幅画藏到空间里。

“说说吧，纪家这位小少爷，是不是在追你！”程羽拉着绘宁的手，逼着她说真话。

想到这里，绘宁本就头大，现在更烦了一点，“嗯，小屁孩刚成年就想着谈恋爱。”

程羽突然鼓掌，乐呵地：“说实话，你真不感兴趣啊？那么年轻还有能力的小少爷，一门心思追你诶！”程羽之前听到避难者基地的人聊这个，还觉得匪夷所思，没想到当事人承认了是真的。

绘宁避而不谈，程羽锲而不舍。

“我跟你说，你就别瞒我了。那天我去爸妈实验室里，偶然看到了纪鸣自愿成为可斯病毒实验体的感染过程……他朝你扑过来，而你没有开枪的时候，在想什么？”程羽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语气都极为严肃。

绘宁对上她的视线，“其实我当时是为了完成任务，可是在那一瞬间，我的任务就完成了。迟玉让我找纪鸣的秘密，他的秘密就是成为异能者和喜欢我。”

“羽儿，我放下枪，不是我多喜欢他，愿意一起死。相反，我很惜命，我赌正常感染状态下的纪鸣没有办法挣脱枷锁，我赌他打败了病毒成为幸存者，只有他活下来我们才能有更美好的未来。”这是绘宁的真心话，当然还有一点，她在心疼，上辈子自愿感染病毒的纪鸣，身边并没有绘宁，他是抱着什么样的献祭般的决绝走进的实验室？

“可是绘宁，你说你是在赌，可我觉得你丢枪的那一刻就是相信他成功了。”程羽慢慢地说着，突然话锋一转，“而且我看到他背对着摄像头吻你了。

绘宁的脸蹭地爆红。

不愧是看剧磕糖拿显微镜的程女士，细致入微，真的细致入微。所有人都在关注实验结果的时候，她在过程的细节里扣糖。

“我不会喜欢他的。”绘宁自认为冷静地开口，“末世里活着都很难了，奢望爱情……”不会有好结果的，这句话默默藏在绘宁心里。

而程羽观点却跟绘宁不一样，“绘宁，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这样坚定。但是当我们连活着都是命运恩赐的这一刻，想做什么事情反而更应该去做，我们不能只考虑结果，这个过程也很重要的。”

程羽的脸上是单纯快乐的微笑，而绘宁也分外珍惜这一刻程羽鲜活的模样，“我只想你们都好好活着。”这是绘宁在末世里唯一的乞求。

“绘宁，你的期待里有纪鸣吗？”程羽突然问道。

绘宁不会欺骗程羽，她点点头。

这一夜，她们俩难得一起睡觉，睡在这个纪鸣为未来的妻子设计的蔷薇阁楼，他把他最珍贵的东西都安放在这里，包括自己对那个未来妻子全部的爱意和小心翼翼。

而绘宁，这才细致地观察这个房间，如果没有爱意，怎么会设计出温暖精致的小窝呢？连洗漱梳洗的地方，都专门使用了不易滑倒的木制地板，梳妆台上的每个小细节，都藏着他对未来妻子的珍视。

在她们安睡的夜晚里，瑰城甚至是整个蓝星都被一场漫长的雨包围了，大雨持续一整夜，第二天中午也没有停下。

绘宁看着这场熟悉的雨，她记得上辈子，这场雨后带来的各种急性传染病和可斯病毒，然而最可怕的还是这场雨本身会腐蚀人的肌肤，伤口溃烂发炎感染，杀死了近乎一半的幸存者。

她发现，自己并不能像上辈子那样袖手旁观，漠视这一切灾难的发生。

“羽儿，别出去。”程羽和绘宁起床后，正打算进入路面基地做常规检查工作，却被绘宁拦住了，她走上前，没有任何掩护地走进雨里，伸出葱白的手臂任雨水打在身上。

肉眼可见的，绘宁的胳膊上有了星星点点的红色痕迹，就好像是雨水融蚀了她的肌肤，却又肉眼可见地愈合了。

这一幕，让程羽所害怕。

而与此同时，有不少人被雨水溅到，皮肤灼伤流血，痛苦的声音在路面的避难所上四处响起。

绘宁知道这一天，但是她之前根本没有在意过，什么时候到来，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结果，人类死亡了一半。

“羽儿，回去，回到地宫。”绘宁的语气不容置疑，她抬眼，视线一点一点扫过映入眼帘的人，悲惨世界，末日审判。

程羽含着泪，害怕地点头，在她们以为生活会见见走入正轨的一天，命运就开了一个玩笑。

万幸的是，当初瑰城基地设计的时候使用的就是耐腐蚀的材料，而地宫在地底下，最有可能发生的反而是水源污染。

绘宁一时间，有些茫然，“迟玉，怎么办？”

迟玉回应她：“宿主，这不属于你的任务。”

绘宁摇摇头，并不认可迟玉的话，“这确实不是我的任务，但是我的命运好像已经和瑰城基地分不开了，不是吗？”

“可是宿主，这场雨会持续五天，人类基地会被摧毁大部分，而人口基数也会大幅度下降的。”迟玉报告了她对现状的分析。

绘宁蹙眉，她美艳的脸上难得有类似于忧愁的神情，“我不是净化过瑰城的水源吗？”她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一场雨，立刻又能污染整个水源。

“宿主，您净化是病毒污染，而不是这个雨水。不属于任务以外的药剂，是要六倍积分的，您真的想好了吗？”迟玉问道，“根据对您末日生存的分析建议，不支持您兑换药剂。”

绘宁忽然轻笑着，她也觉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末日里她居然想着救别人，还是跟她没有任何关系的人……

“给我吧。”绘宁知道，也许会用尽任务换来的积分，但是她总归是要做点什么，改变面前的困局。

“五十点积分，净水剂。”迟玉还是服从了绘宁的意愿。

她只身来到雨幕里，万幸纪鸣说过，瑰城基地地表和地宫是各自独立的两套净水设备，而她的任务，就是把净水剂，投入到净水设备中枢。

绘宁靠着灵泉滋养的身躯，虽然会治愈伤口，但是被雨水溅在身上融蚀，也是会疼的。

她摸索着，跟着迟玉的指引走到了地方，守卫者不明白她为什么冒着雨也要走来，“让我进去。”

瑰城基地没有人不知道这位类似于纪鸣未婚妻存在的姑娘，自觉给她让了路。

绘宁忍着伤口愈合的疼，走到了设备的中枢，把净水剂撒进去。

“宿主，值得吗？”迟玉问她，“如果您不兑换药剂，对您来说，不会有任何影响的。”

“可是瑰城基地也会死很多人，对不对？”绘宁反问着，忙活了这么久，她身上也已经没有任何伤口了，只是雨水浸湿了她的衣服，衣服上的孔洞就没办法了。

但是她等不到雨停了，地宫的水也需要净化，五十点积分换了两瓶净水剂，还是迟玉打折的价钱。

她又钻进空间里换了身衣服，这才敢出来，只是可惜了，身上这一身算是废了。

来不及心疼，绘宁又一次钻进了雨幕里，“没事别出去淋雨，水源我已经净化了。”她交代完守卫者，就匆匆离开了。

别问为什么绘宁宁可忍着受伤愈合的痛苦不兑换瞬移药剂，因为没钱。

而她才离开没多久，就迎面遇到了纪鸣，他的身上已经是被雨水溅蚀的大大小小的伤口，鲜血流下，并不会像绘宁那样愈合。

绘宁突然愣了，“你疯了吗！”她走近了查看他的伤势，哪怕变异者体质强悍，也不见得可以这么作天作地。

在她没有意识到的时候，眼泪糊了视线。

纪鸣看着绘宁，虽然有些狼狈，但是并没有伤口，这才算安心。“我很害怕……你受……”他话还没说完就倒地了，当着绘宁的面狠狠摔在地上，哪怕绘宁铁石心肠，这一刻也动容了，更何况，绘宁根本不是狠心的人。

她甚至头脑空白了几秒，才下意识地把他丢进空间的灵泉里，一边扶着他，一边骂着：“真是愚蠢。”

迟玉则是偷摸摸来了一句：“宿主，他其实是关心你。”毕竟纪鸣不是未卜先知不知道绘宁会不会受伤，就想着一定要找到她。

而另一边的地宫里，夏凌竹和纪沧，纪霖都在忧心忡忡，整个地宫的水源都已经污染了，而且还有不少的避难者被雨水融蚀肌肤，痛苦不堪。

“纪鸣呢？”夏凌竹突然问道，这个点不在地宫里，还能去哪里。

纪霖和纪沧互相对视，众人都不知道了……

“凌竹阿姨，纪鸣去找绘宁了，今天绘宁原本要陪我一起去地表检测感染者，却发现了雨水的不对劲，她让我回来后，就一个出去了……”程羽突然有些难过，她也很担心绘宁，“纪鸣遇到了我，知道了绘宁去了地表，也跟着出去了，我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程羽有些崩溃地落泪，她不该告诉纪鸣的，但是当时脑子里真的想不出来别的借口。

程闵终和安弥都来了，安弥抱着程羽，“我们检测了这次降落的雨水，极高的腐蚀性，人体一旦接触，就会伤口溃烂……”

众人都沉默了，他们几乎是可以肯定他们俩很难活着回来。

而另一边，绘宁终于把纪鸣丢进了灵泉里，剧痛和失血之下昏迷的纪鸣被水淹没后呛水，勉强清醒了。

他睁眼看着眼前这个古怪的地方，和衣服已经破破烂烂的绘宁，白嫩的肌肤暴露在空气外，突然红了耳尖，而绘宁看他表情也算是意识到了现在自己的狼狈，立马去换了衣服。

“迟玉，我想让他失明。”绘宁咬牙。

迟玉表示：“宿主，这不符合您的末日准则。”

“我还有多少积分。”绘宁换了套全黑的休闲服，问道，她必须兑换点东西回到地宫了。

“三十点。”

“我要换把伞，耐腐蚀的。”绘宁无奈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现在知道了。

“十五点积分。”迟玉一口价，不抠搜。

“换。”绘宁想着一定要去做任务赚钱了。

等她再一次出来走到灵泉边上，纪鸣的伤口已经好地差不多了，不愧是迟玉给她的超级bug。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在这之前，你先换衣服。”绘宁非常心疼地拿出了父亲的另一套衣服，毕竟纪鸣身上的衣服现在又是破烂又是全湿的，只能换了。

她背对着纪鸣，等到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结束，她才回头。

父亲的衣服在他身上还算是勉强合身，只是略有些年代感的旧衣，把少年气的纪鸣都衬得儒雅了。

“走吧。”绘宁无奈拿着伞，牵着纪鸣的手。

等离开了空间，绘宁才认命般解释自己最大的秘密：“如果可以，我希望空间的秘密你烂在肚子里。”当然纪鸣哪怕真的说了，绘宁也是无可奈何的。

“我以我的人格起誓，绝不泄露。”纪鸣承诺着。

“纪鸣，你明知道雨水有问题，从地宫出口到这里这么长的路，你到底在想些什么？”绘宁直白地问着，她不解，纪鸣没有任何的自愈能力，在雨幕里，就是每走一步都是凌迟。

“我在想，你会不会疼，我得找到你，看到你没事。”纪鸣老老实实的，就像是一只做错事的大狗勾，耷拉着耳朵。

“然后你差点出事。”绘宁冷笑，她不吃卖惨这一套。

“对不起。”纪鸣道歉，但是下次还敢。

绘宁毕竟只有一把伞，两个人撑着距离只能靠得极近，“你把伞往你那里挪点，又受伤我可不会把你丢进去了。”绘宁真的很无奈，她起码还能自愈，纪鸣受伤那是实打实地流血，伤口溃烂啊。

伞很大，足够保障两个人不被雨水溅到，纪鸣其实也会奢望，这条路再久一点，但是没有这场古怪的雨该多好……

绘宁回到地宫，先去了净水设备安放的地方，而纪鸣也跟着她。

他看着绘宁在中枢地带洒了什么东西，然后绘宁接到的水落在皮肤上，没有任何反应。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是你？”

绘宁擦了擦手，疑问的眼神望向他。

“瑰城的水源一直没有受到可斯病毒的污染，是因为你曾经净化过？”纪鸣的语气里有异常的兴奋，他们一直在奇怪纳罕，为什么瑰城的水源一直是干净的，没有可斯病毒的任何踪迹。

绘宁似乎是想到了最开始的那个任务，没想到，纪鸣会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嗯。”她也觉得自己特别厉害伟大，赚积分嘛，不寒碜。

纪鸣几乎下意识地抱住了绘宁，“谢谢你，谢谢你……”他竟然有些泣不成声。

绘宁有些迷糊：“谢我什么？”但她居然没有抗拒这个拥抱。

“我们一直都在研究为什么瑰城基地的水没被污染，猜测是有人暗中帮助，毕竟别的地区水源都已经被污染了，只能依靠水的循环净化……而瑰城干净的水源，救下了很多很多人……”纪鸣没有想到，他们猜测的人，就在他眼前。

绘宁挣脱了他的怀抱，解释道：“我第一次做这件事，是为了利益，也是为了我自己。我并不需要这个感激，因为我做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过你们。”

她走到净水中枢：“但是纪鸣，这一次救瑰城基地，是因为我愿意，我想你们都好好地活下去，在这个末日降临蓝星的时代。”

他们一起回了审判营，沉浸在悲伤里的众人看到他们安然无恙地回来还有些不可置信。

“纪鸣！”夏凌竹激动地抱住了自己的孩子，他毫发未损，安然无恙。

程羽则是抱着绘宁，担心着：“你知不知道，我快吓死了！”

绘宁有些无奈，毕竟没有交待细节是因为没时间。

“好啦，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绘宁软了语气安慰程羽，“诸位，我已经把地表基地和地宫的水源净化了，只是这场雨带来的伤，我无能为力。”

如果灵泉都暴露了，她可能真的会被当成怪物抓起来研究，如果不是看纪鸣太惨了，她才不要浪费灵泉。

不过纪鸣不会死，伤口总会好的，只是那么个血人在面前，绘宁很难不动容心疼。

“绘宁小姐究竟是什么人？”纪沧作为瑰城基地的首领，有义务问这个问题。

绘宁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就没想过瞒什么：“您只需要相信，我不会害瑰城基地就是了，具体的恕我不能告知。”他们之间隐隐对峙，一个是在担心绘宁的力量伤害瑰城基地他无能为力，一个是在担心如果真的暴露了自己的秘密，再一次被虐杀怎么办……

“父亲，我相信她。”纪鸣握紧绘宁的手，一起站在纪沧面前。

无言的时间流逝，纪沧终究是选择了相信绘宁，毕竟她没有伤害过基地，还解决了许多棘手的麻烦。

夏凌竹把绘宁和纪鸣都叫走了，其余的人也各自回来岗位开始忙活这场雨带来的大麻烦。

“纪鸣，你松开她。”夏凌竹皱眉，纪鸣这个举动实在是太熟练了，而绘宁居然也没有抗拒。

尴尬的氛围里，绘宁抽出了手，毕竟纪鸣怕绘宁不舒服，根本没有用力。

“绘宁小姐，很抱歉，让纪鸣对你做出了很多冒犯的举动，我会严加管束的。”夏凌竹歉意的眼神，绘宁看到了一个母亲对于孩子的爱。

她淡笑着，纠正这番话：“阿姨，纪鸣很好。”

在夏凌竹和纪鸣意外的眼神里，绘宁接着道：“是我的问题，我没有力气再去喜欢谁了，这对纪鸣不公平。当我看到他冒着这场雨来找我的时候，像个血人一样，大大小小的伤，当时我就已经想清楚了，他向我走来的每一步，都是鲜血和凌迟的痛苦，那我为什么不可以轻易走出一步呢？”

“你已经知道了我所有的秘密，你明白了吗？”这是绘宁可以给出的情话，她所有的秘密，也是对她来说活下去的最大威胁，她全部交托。

纪鸣就像把灵魂揉进灵魂一般，抱住了他期待已久的蔷薇阁楼的主人，那个在他年少时就寄予所有爱慕和珍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