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瞬息的倚念（1/1）
“啊！杀人啦！杀人啦！”
这一喊醉梦楼里陷入深深的惶恐和巨大的骚动。
“不得了啦！新科状元杀人啦！”
夏情浑身都在颤抖。“杀人了，我杀人了，我杀人了……”夏情眨眼间，已出了好几层汗，她忙一把将手上沾满鲜血的香炉扔到一边。
“杀人偿命！杀人偿命！我不要被抓！我不要被抓！”
夏情踉踉跄跄推开窗户，在众人还未赶来之前，“嚯——”的一声跳下了窗，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夏情夺了匹马，仓皇出逃。
待官府衙门的人都齐齐出动，捉拿杀人犯夏情时，夏情早已不见了踪影。
何太尉发了疯似的，定要让砸死外甥的凶手血债血偿。一时间，杀人犯夏青的画像贴满大街小巷，众人纷纷感叹。“这么个英俊非凡的美人状元郎，怎么就成令人胆寒的杀人犯了？哎！可惜！可惜！”
可杀人逃犯夏青自那后便好似人间蒸发，再也寻他不得。
那日之后，夏情便一直躲于远离邺方城的郊外山林，整整五天，夏情白日躲于一隐蔽岩洞内，躲避官府追杀，只有夜晚才会出来采摘些浆果裹腹。
“为什么？为什么？我夏情难道命该如此？”夏情掩面痛哭，捶胸顿足，痛心疾首：“苍天，为什么我寒窗苦读十载，一朝金榜题名，这难道全是我的南柯一梦！我甚至还未踏进皇城一步，只在邺方城尚未呆满一天，就成了杀人犯，可为何那个何成要那般对我？为什么？为什么？”
夏情眼泪都快要流干了，她匍匐到一泉湖边喝水，借着皎皎月光，清澈的泉水倒映着她那张美艳诱人的脸庞。耳畔回响起何成的一席话：“今日就算我放过你，明日想尝夏大人鲜的，可不在少数啊！”
啪——夏情一掌击在水中，溅起朵朵水花，拍碎了那张倒影在水中绝美容颜。
“若非这张脸坏了事，我岂会发生今日之事？我现在应已赴了天子宴，面见圣上，施展我的才华抱负。可是现在……现在……我恨！我恨这张脸！”
三个月后，地处偏僻的清河县，江如大人府上多了个幕僚夏钦文。
夏钦文此人虽为一介女流，而且奇丑无比，却才华横溢，颇得江如知县赏识。
夏钦文日复一日，在清河县府当差，协助江如处理些事务，午夜梦回时分，夏钦文想起前事，尤其是放榜那日的春风得意，风光无限，就不禁两行青泪打湿枕巾，叹道：“也许我命中注定只能苟且于这穷乡僻壤，这辈子都无法施展抱负了。”
这样时运不济，怀才不遇的哀叹，整整伴随夏钦文三年，直到那一天，他走进了夏钦文的视线。
李翊炀这三个字，自他百万军中直取敌军首级那日便已传遍大江南北，夏钦文对此人早就是钦佩不已，男人就应该这样战场杀敌，建立功业，年纪轻轻，便被封为云麾将军。可见前途光明无限。
那是一个午后，他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江如县令府上。
“来！来！钦文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云麾将军。”
这是夏钦文第一次见到翊炀，那时她的心猛然间颤动了一下。
剑眉挺鼻，英姿勃勃，如刀雕刻般的完美五官，挑不出半点毛病，那件黑色锦袍衬得他身材愈发高大健硕，钦文看着翊炀幻想著他身披甲胄，腥风血雨里来去自如的英雄神姿，内心十分向往。
“钦文久仰翊炀大人大名，今得以见，幸会！幸会！”
二人席间相谈甚欢，夏钦文更是博古引今，抒发自己治学论道独到见解，当她瞥见翊炀向她投来的钦佩肯定的目光时，那种久违的自豪喜悦感，甚至让她有一种重获新生之感。
几番交谈后，当翊炀邀请夏钦文跟随自己去云麾将府时，夏钦文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答应了，仿佛这就是她等待许久的机会。
十三年，夏钦文自干爹，干娘去世后，整整独身居住破败不堪的小屋整整十三年，没有家人，也没有友人往来。云麾将府甚至让夏钦文有了一种家的错觉！除了优越的物质条件外，更重要的是身边多了个人。
二人同一屋檐下，同吃同住，钦文总是时常能见着翊炀。翊炀的话不多，二人交谈也是吩咐钦文一些事务。后来索性将整座将府交给钦文打理，他则时常不在将府。即便如此，钦文仍旧将翊炀大人当做最好的朋友，甚至家人。
“今日翊炀大人又去哪儿了？又是彻夜不归，该不会是有了心上人了吧？可也没听说翊炀大人和哪家府上的小姐有住流言蜚语啊！翊炀大人也绝不是流连烟花巷柳之徒，他到底去哪儿了呢？”
“翊炀大人近来神情怎么愈发凝重，是有什么心事了，该去问问吧！算了，别嫌弃我多嘴！若是有一天，翊炀大人能向我敞开心扉，述说心事就好了。”
“翊炀大人低头沉思的样子真是迷人……不知会有不少姑娘会痴迷上他……”
日子久了，翊炀总是吩咐钦文一些令钦文费解之事，钦文也不多问，翊炀大人吩咐的事总有他的道理。
对钦文而言，李翊炀就像一个谜，看不懂，猜不透，可愈是神秘，就越对钦文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直至今晚……
钦文瞥见马车里假货太子和翊炀大人旁若无人在一起温存时，她顿时明白先前许多事。
钦文虽有些事情仍想不通，不过她何时又真正读懂过李翊炀这个男人，但她至少笃定一件事。
假货殿下同翊炀大人那不可告人的关系，二人定是暗通款曲已久。
那个女人在翊炀大人怀中婉转承欢，更要命的是那一声声销魂的声音，分明就是在勾引翊炀大人，这像什么样子。不过长得有几分姿色，就做出这种违背人伦天理之事，唉！
“不过是一个假货太子罢了，又不是什么天皇贵冑，指不定是什么出身呢？不过她做出什么事，又哪里轮得到我这种出身的人来评头论足？”
“我是什么出身？我连自己都不太清楚亲生父母是谁？”
夏钦文默默移开那面铜镜，从柜中取出一个落满灰尘的锦盒，那里面是她亲生父母留给她唯一的东西——一块上等材质的杏黄色缎布，那上面还残留着斑斑血迹。
据说是一个皇宫里的侍卫将还不满一岁的她托付给了干爹，那侍卫和干爹有些旧交，而且当时那侍卫还受了些伤，千叮咛万嘱咐定要将这孩子好好抚养成人。当时夏钦文的襁褓中就塞了这块杏黄色缎布。
儿时的她总是拿著亲生父亲给他留下的唯一东西去问干爹，干爹总是三缄其口，大致的口吻是自己是皇宫里侍卫和丫鬟私通生下的孩子。
“私通生下的孩子……私生子……原来我是身份卑微的私生子……”
夏钦文望了望外头，天已是朦朦亮，她往南边的房屋看了看。
“翊炀大人的屋内仍亮著烛火，他尚未睡下，哎……他一定是在思蓦那个假货太子，才会夜不能寐，这男人啊！总是会被出尘的姿容迷惑住心神，无法自拔。”
蓦然间，夏钦文瞥见桌上那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和铜镜中她那张绝美容颜，一个十分奇怪的想法袭上钦文心头。
“若是我在翊炀大人面前揭开这张假面具，展露真颜，那翊炀大人会是什么样的神情？他会不会对我……”夏钦文想及此处，心下一阵狂跳，脸颊竟也微微有些红晕。
“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再者……再者……不管怎么说，我都是朝廷缉拿的杀人凶手，又要如何以真面目示人？谁都不会将当年那个俊美状元郎同她现在这样一个丑丫头联系在一块儿，揭下面具就未必了，倘若不小心被旁人发现，我就是夏青，那岂不是会给翊炀大人带去说不尽的麻烦。自己也是性命难保。”
想及此处，她默默拿起桌上那张奇丑无比的假面具，怅若所失地发了会愣。
唉——终是一声无奈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