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太白凌日（1/1）

朝会暂停将近半月，但依着大昱完善的官吏体系。大昱各部门仍是井井有条的运作着。

但就是有这样一个部门，无论现在朝中风云如何变化，它都悠闲得如同与世隔绝。里头供职的官吏基本可以用尸位素餐来形容。可偏偏这样一个部门还是不可或缺的，那就是钦天监。

钦天监在大昱开国初期也是辉煌过的，观测天象，颁布历法，可如今到了德辉帝这一代，由于皇帝并不待见这批成日拿着星盘，总拿天象推测国政大事的人，所以这个部门的官员大幅度缩水，平日里也就负责换换沙漏，算算黄道吉日这种事情。

午后阳光明媚，暖洋洋往人身上一照，让人直犯困。

一间不大的值房，堆满了东西。

钦天监监正坐在一张书案前，垂着头，面前放着一本星象学。

巨大的鼾声从他那庞大的身躯发出。

呼噜噜——呼噜噜——

一只小小的蜘蛛顺着他额前发丝缓缓垂直而下，又沿着蛛丝缓缓上升……

下降……上升……

“监正大人！”小司吏捧着星盘急急忙忙冲进值房，一个不小心，被门口那只正在晒日光浴，睡觉的大橘猫绊倒，星盘也骨碌碌滚到了地上。

小司吏也顾不得那么多，爬起来就往里头冲。

“监正大人！不得了！方才下官看了星盘计算天象，不日之后会出现太白凌日啊！”

监正大人抹了抹嘴角边快滴到书上的哈喇子，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大人！是太白凌日啊！大凶！是大凶啊！”小司吏差点就尖叫起来。

“吵什么？”监正大人显是对下属打扰他睡觉很是不满。

“大人，太白凌日，出现这种天象，主兵革诛伐，为兵丧，为乱。甚至是祸乱国祚！”

“本官一月前就推算到了，叫什么叫！你不然去永安宫到陛下那儿去叫，看陛下不砍了你的脑袋！”

小司吏满脸愁容，“下官九品芝麻官，哪里能得见圣颜，这事还是由监正大人去说较为合适。”

监正大人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大叫起来。

“你要死啊！陛下本来就不信这些，如今陛下只是中风在床，可太子殿下还是好好的，这个时候凭借星象去说什么不日后天下大乱……我又不是不想活了！”

“那……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么个大凶之兆，咱们就当作没看到？”

“上报也无用，陛下殿下都不信这些，反倒是讨顿骂回来。”监正又白了小司吏一眼，“方才你说那话是什么意思？说我们光吃白饭不干活？以后这种话不许再说，谁说我们不干活的……你去把外头的沙漏换换！”

“是，大人。”小司吏苦着一张脸出了值房，临走时又被外头睡觉的大橘绊了一跤。

监正大人打了个哈欠，又犯起春困，垂下头，睡了。

永安宫内，弥漫着浓浓的药香。

德辉帝正在做康复训练，当然是在旁人的侍奉下做运动，他动不了，自然有人帮他动。

最初几日，都是宫人奴仆前后伺候，可自从皇后允许太子殿下看望皇上，太子殿下必是每日午后过来床边侍奉，还特地向太医学了康复按摩的手法。

阿鸢这会儿正在为她父皇活动关节。

一连六天，阿鸢都没有听到父皇开口对她说一句话，她知道父皇还在生她的气，不愿搭理她。可是阿鸢并不气馁，毕竟母后肯放她进来，父皇也没有赶她出去，这就是个好现象。

对于按摩这种枯燥的事情，阿鸢却是极其细心认真，有时还会主动汇报起处理政务的情况。每当这时德辉帝总是佯装闭眼睡觉，阿鸢则像个自言自语的孩子。

德辉帝不是体会不到太子的孝心，只是真的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记忆中完美的皇儿，完美的储位继承人，实则那样不堪，本是下定决心将太子废了，谁料甘若突然离世，小涵儿……德辉帝从未想过这个小幼儿能成为东宫之主的可能，他清楚自己的身体，怕是拖不到涵儿长大的那一天了，总不至于立一个小娃娃为储君吧……其实现在，德辉帝根本没有选择。

“太子。”

阿鸢心头一颤，激动地望向父皇，六天了，父皇总算愿意同她说话了！

“你的恸绝戒得如何了？”

“儿臣……儿臣每夜只需服用一颗就好。”阿鸢说话都有些激动。

“好……好……一定……一定要戒掉。”

阿鸢用力点头。

“父皇还想问你一件事？甘若的死和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没有！三弟离世，儿臣心里也是极难过，难道父皇以为儿臣是为了储位残杀手足的人吗？”阿鸢又气又急，一张脸上写满了无辜。

太子说得诚恳，德辉帝也不好再说什么，平日里他对甘若的宠爱还不及太子的十分之一，只是此事实在蹊跷，他得再三确认太子的双手是干净的。

太子是善良仁厚的，德辉帝就算到死也不愿意颠覆刻在心头上的观点。

“别往心里去，父皇顺口一问罢了。”

阿鸢抿了抿唇，她本想再向父皇讨些慈爱的目光，德辉帝已是阖上眼帘休息了。

“无论怎样，父皇总算开口同我说了几句话，是件好事。”

适度的力道按揉偏瘫的肢体，甚至是每根手指头，每个面都捻揉得当，阿鸢是真的用心，不是为了博个好名声而敷衍了事，德辉帝自然能够感受到太子的孝心。

眼睛睁开了条微不可查的缝隙，德辉帝看着太子用心侍奉的模样，心中感慨。

“我的太子这么好，为什么偏偏要和李翊炀长相厮守？”

“长久的沉默后，德辉帝突然发声。

“你同李翊炀分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