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化怒气为食欲(1/1)
第二年夏日,贺宣还想着砍掉那几颗竹子来着,不要觉得苏轼说,“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是多么高雅的意境,当你夏日里被竹林的蚊子咬了好几个大包之后,肯定什么意境都不顾了。
要不是家里有种驱蚊的植物,夏日里的蚊子肯定把贺宣搬走。
所以听了余叔说水井要在竹林里挖的时候,贺宣一点不赞同都没有,赶紧挖,把那几颗竹子都挖掉,都是些细竹,用处不大。
不过打井的工匠还要些时日才有空,贺宣家里这几日只能去村里打水用。
清明的早上,贺宣去老宅跟大兄他们给贺父上坟,这日都有祭祖的习惯,不过倒也没花费许多时间,送了祭品,清除了杂草,几人就回去了。
朱宇博和周毓风到的时候已经辰时三刻,还带了一个下人,应该是不放心两个小郎单独出城,正好给他们赶车的。
两人辗转问了好些人,才找到贺宣家,“贺宣,你家也太偏了,我去村里问了三个人,才找到他们说的青砖房。”
朱宇博自然是往村里人口密集的地方去,怎么想得到贺宣家不在村中心。
“是啊,我搬过来的时候村里的宅地已经不多了,这才买到山边上。”
贺宣给两人倒水,让他们先休息一下。
“你家里没有大人吗?”周毓风问道,这一路进来的人看起来都像是下人,穿的衣裳差了一些。
“我是前年分家出来的,父亲已经没了,母亲由大兄他们奉养。”贺宣说完,叹了口气。
两个小郎面面相觑,从不知道贺宣家里的情况,这时也有些尴尬。
贺宣倒不伤心,主动问两人想做什么?
想到没有长辈的管束,两人有些兴奋和不真实的感觉,平时玩久了父母亲都会在一旁催促的。
“那我们去挖笋吧!我也想自己找些笋。”朱宇博心心念念的就是去挖笋。
周毓风没意见,两个小郎自小在县城长大,从来没挖过笋。
带上余有粮和朱家的下人,一行五人还是去了上次那片竹林,这边的山上有些小路,不算难走,不过朱宇博和周毓风的鞋子都是布鞋,沾了些泥土。
终于到了竹林,朱宇博有些喘气,放下背篓,来的时候满心想着要把这个背篓装满才回去,现在就开始担心装满了自己怎么背得动?
贺宣带着余有粮,先把竹林里看到的竹笋挖出来。
两个小郎又坐不住了,赶紧到边上看看,怎么挖竹笋,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
“原来挖竹笋这么简单啊!”朱宇博看着余有粮挥了三两下锄头,一颗笋子就被挖上来。
“知易行难,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还没等贺宣说话,周毓风先开口了。
朱宇博倒真的蠢蠢欲动,拿过下人手中的锄头。
贺宣赶忙开口,“你小心脚,这锄头一不小心就容易锄到自己的脚,先不要那么大动作,轻一些挖。”
明明都提醒了,还是把一颗明显的竹笋挖的半残,直接在地面上就拦腰截断,这根本不用锄头,直接上手掰也是这个效果吧。
周毓风和贺宣都有些无语,朱宇博到是觉得自己第一回就能挖到笋已经很厉害了,这颗笋要带回去给父亲母亲吃。
朱宇博挖了两颗笋,手臂就有些酸,过了瘾就给周毓风也试下,自己去给他找笋,贺宣说那种头刚探出来的笋最鲜嫩了,要是长到小腿高,也还可以吃,再长就老了。
贺宣在给余有粮找笋,看到朱宇博在找笋,告诉他自己的一些经验,“你用脚踩踩,要是有个尖尖,下面估计有笋,还有山上有蛇虫,走的时候用竹枝挥打下,能避开一些,要是真的遇上蛇了,不要尖叫,也不要跑,跟我们说下,有粮哥会抓蛇。”
虽然三月这个季节刚暖和起来,山上蛇不多,但万一碰上哪个早醒的呢!
贺宣穿过来两年了,跟蛇这种生物的正面接触倒是没有,不过在路边也是有看到过的,一般听到有动静就游走了。
朱宇博每次找到一颗笋,就赶紧呼喊着叫人来挖,好似那颗笋一会儿就跟人参一样会跑走。
等到两个背篓里满了,三个小背篓也装了一些后,五人就准备下山,下山的路并不比上山好走些。
贺宣在朱宇博和周毓风的中间,要是两人一不小心滑下去,也好扶着点,还好走得慢,顺利到家。
于大嫂已经开始烧饭了,离开饭还要一些时间,贺宣问两人要不要去溪边摘野菜。
“什么野菜,好吃吗?”朱宇博就像是个好不容易放出来的小麻雀,对着外面世界的一切都很好奇。
“就是路边的野菜,不过在溪边会嫩一些,这个季节要是拿回家包饺子一定很好吃。”两人被贺宣话语里的美食引诱。
摘野菜就用不着背篓,带个小篮子和镰刀就行,离开饭这点时间,贺宣也不指望摘多少,带着两人玩会儿而已。
贺宣认识的野菜也不多,就是荠菜,蒲公英这些,村里人回家吃饭的时候,看到贺宣带着两位小郎,热情的会问下是哪里来的,打个招呼,有些则远远看着,并不靠近。
到了盘溪一处平缓的滩边,这边长者许多野菜,平日里村里的小娘也会来这边割猪草,摘野菜。
这个时节的菜还没长出来,家里的绿色就是野菜了。
贺宣先教两人认识了那种是荠菜,摘了一颗菜给两个小郎做模板,让他们看清楚这个的叶子时锯齿形的,边上没有毛毛,不要把类似的混进来。
三人就蹲下在野滩边找荠菜。
“贺宣,你认识这种是什么菜吗?”朱宇博拿着一颗绿叶长杆杆的野菜过来。
“我不知道,你怎么摘这个?”
“我看到一大片都是这个菜,要是这个能吃的话,我们就有好多野菜了。”朱宇博用手比划了好大一个圈,表现自己发现的多。
“我也看都好多荠菜,你来这边,我们一起摘吧。”贺宣邀请到,溪边的荠菜不少,但是有些还小,贺宣看到的这片也有巴掌大了,应该是这几日刚长大的。
“哇,这边好多,周毓风,你也一起来。”朱宇博转身喊人一起干。
“我不来,我自己这里也有。”周毓风正采的起劲,一点不想换地方。
等摘完贺宣这片,篮子已经装一半了,两人去周毓风那里,把他放在一边的也放进筐里。
贺宣看到两人摘得荠菜,明显周毓风的更完整些,朱宇博有一部分都把根挖断了,只留下几片叶子。
三人轮流拎着篮子,回家吃饭,本来贺宣拎着的,但是两人觉得拎篮子也有些好玩,就轮着拎,真是不懂这个年纪小郎的想法。
于大嫂已经把午饭做好了,挖来的笋也和腊肉一起炒过,香气扑鼻,三人洗了手,就在正堂用饭,其他人由余叔带着在厨房吃。
三人年纪相仿,没有大人约束,吃着吃着就把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忘记了,朱宇博觉得笋炒的好吃,招呼周毓风和贺宣一起吃,还给他们推荐这个酸菜炒肉也很香。
贺宣有些好笑,这是自己家,没想到朱宇博这么自来熟。
周毓风一开始还有些拘谨,说着说着也觉得自己挖来的笋吃起来格外不一样,说不定这筷子笋就是自己找到的那颗。
朱宇博也这么觉得,每一筷子笋都像是自己找到的,一盘子笋都被两人吃完了。
吃完饭,不能立马玩耍,要休息一会儿。
红烧油炸被放出来吃饭,于大嫂把贺宣他们吃剩下的菜汤拌饭,加点骨头啥的喂给俩宠,俩宠吃的欢快,直摇尾巴。
朱宇博和周毓风家里都没养过狗,城里虽然有狗,不过都是看家狗,对外人都很凶,贺宣家里这两只早上也是关起来,怕吓着两人。
这时,有贺宣在,俩宠对着外人也没有特别的情绪,视若无睹,忙活着自己盆里的骨头。
反而是朱宇博很好奇,一边凑近看看,一边有些小心翼翼,担心俩狗突然给他一口。
周毓风站在屋檐下不动,不是很敢过去。
贺宣看着两人喜欢红烧油炸,就站在边上,让朱宇博摸摸红烧,这只性格亲人一些,自己在,外人摸摸也没关系,油炸更高冷一些。
朱宇博试探的伸出一只手指头,戳戳红烧的背,狗子毛茸茸的,有了第一下,第二下就敢顺着背摸一下,第三下就摸到了狗头。
红烧吃饭被骚扰,看了看贺宣,表达下不满。
周毓风看着有些心动,朱宇博赶紧让他也试一下,才摸了下狗背。
仿佛得到了新玩具,两位小郎不停的骚扰红烧,被贺宣管着,小狗敢怒不敢言,只能低头干饭,化怒气为食欲,早点吃完早点跑,就不信你们两个两脚的追的上我四脚的。
等狗子们吃完,两位小郎也过了兴头。
“贺宣,你家茅房在哪里?”朱宇博吃完饭就想出恭。
“我带你去吧,在另一边。”贺宣怕朱宇博找不到茅房。
“我也去。”周毓风要求道,自己也有些内急。
两人轮流上了茅房,朱宇博出来,叽叽喳喳的发表自己对贺宣家茅房的看法,觉得这石板地面真是太好了,一点儿不像学馆里的茅房,每次去都会发出吱吱的声音,担心自己上着上着会掉下去。
贺宣心想,原来不是自己一个人是这样的想法。
交换了下对于茅房的怨念,朱宇博还把自己听说过以前学馆有位学长掉进过茅房的事情,分享给贺宣,三人顿时拉近了距离,有了自己的小秘密。
休息了一会儿,上午干活的体力已经恢复不少,贺宣想着两人下午也待不了多久,就带着两人蹴鞠,就是把鞠踢进框里。
两人还有些奇怪,以前玩蹴鞠都是掂球,让球在两脚之间踢来踢去,多加些花样,贺宣这个竟然要求踢进框里。
“这个跟风流眼很像,我踢不进风流眼,就做了一个大些的球框来玩。”贺宣解释道。
“没事,我也踢不进风流眼。”周毓风安慰道。
两人轮着当守门员和踢球人,跑来跑去都想把鞠踢进框里。
贺宣没去争,反正自己想什么时候玩,家里都有。
贺宣在一旁呼喊,看到鞠在谁脚上,就给谁喊,正玩着起劲。
院子外边传来一阵声音,好像是马蹄,还有人说话,贺宣让两人继续,自己去看看。
比贺宣还早到门口的是红烧油炸,这俩宠每次听见动静都蹿到门边上。
外边来了一辆马车,看这排场,贺宣认识的人里只有一个,是不是谢端来了。
仔细看看马车边上的人好像不认识,贺宣在门口等着马车停下来,山边上只有两户人家。
先下马的两个人拉开马车的帘子,里面果然是谢端,贺宣有些高兴,又有些气闷,这人离开好些日子一点消息都没有,自己在村里担惊受怕,不知道头上的闸刀什么时候落下,现在看到谢端就有些莫名的委屈。
一时站在门口,没有动弹。
“怎么,三月未见,不认识了?”谢端一下车,就看到贺宣站在门口。
“谢公子,好久不见。”贺宣一下见到谢端,还有些陌生,主要是他的衣裳,下人都不一样,又离开了这些日子。
“这么生疏,要知道我可是给你带了好些礼物的。”谢端说道。
“嗯,谢三哥,怎么突然就回来了?”贺宣也想知道上面到底打算怎么处理铜钱碳,族人又会如何安排?
“进去说吧,我的屋子还在吧!”谢端这话用的是肯定句。
“还在,就是有些灰尘,要先打扫下。”贺宣跟在后面,红烧油炸还认识谢端,看到他进来也没阻拦,不过后面这些人要进来,就被呲牙喝退了。
“红烧油炸,回你们自己窝里去。”贺宣呵斥道,让余有粮先把俩宠关起来。
朱宇博,周毓风也过来了,站在一边,脸上还有些汗珠,看到谢端,一时不敢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