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张泠泠再现（1/1）
把周易送到烛爷的小房子，王青就开着车离去了，从汽车的咆哮中，可以听出她现在的心情有点儿不太平静。
烛爷纳闷的问：“她怎么了这是？”
周易说：“被道余气着了吧。”
烛爷说：“这个倒是有可能，我听说被毁坏的那条街上有她的资产。”
听上去有点儿幸灾乐祸。
跟着烛爷进了屋子，一台老旧电视正在播放新闻，声音开得很大，震耳欲聋。
“据报道，随着新界公民的大批量出现，各地打架斗殴、偷窃抢劫等治安事件大幅度提升，已经严重影响到人们的正常生活，危害到现存的社会秩序，治安局再次呼吁大家遇事沉着冷静，保持良好心态，共建文明社会！”
“据本台驻天梯山记者报道，我国科学家首次在天梯山发现一种鸟头鹿身的新型生物，据推断，这种生物与上古时期典籍上记载的飞廉十分相像！这种灭绝生物重返世间，让我们有理由相信七洲星的生态环境正在逐步转向良好！”
“据科学家们预测，祈福洞天与七洲星的距离进一步拉近，按照现在的速度推算，最早的洞天福地与七洲星的接壤最快50年就可以完成，届时，七洲星的种群将迎来爆炸式的增长，文明将迎来跨越式前进。让我们一起期待未来更美好！”
……
“紧急插播一条新闻！紧急插播一条新闻！”
电视中，主持人急促尖利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他的声音，电视中出现一看就是附近摄像头拍摄的模糊画面。画面中，一群驴友穿着登山装来到一个小山村，看样子是准备从这里开启一段驴途，突然，其中一个驴友在山村的农户家门口站定，那里用各种不规则石块垒着一个小花坛，这名驴友似乎对这些石块十分感兴趣，在队友的反复催促下，挑挑拣拣拿了一块离开。
过后不久，一个额头高隆、穿着打扮像个老农一样的人走出家门，发现石头缺失后，眼睛骤然变成竖瞳，发出一声厉啸，猛然腾空，在天上拉出一道长长的白色痕迹，向那支驴友登山队伍追去。
到这里，画风一转，转向一片城镇废墟。
废墟中，烈火犹在熊熊燃烧，人们惊慌失措，狼奔豕突。
主持人的声音响起：“治安局呼吁那位错拿了别人东西的驴友，请尽快与我们联系，将对方的失物归还！在事情没有进一步扩大之前，我们将切实保证你的人身安全！我们再重申一次，请这位驴友尽快与我们联系，将对方的失物归还！同时，我们也奉劝各位，良好的社会风尚从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开始！请让我们大家一起努力，共建文明和谐社会！”
……
“七洲星，那是月亮湖的宗门所在，烛爷，您还会翻墙呢？”
周易听了几耳朵，诧异的问。
烛爷抽出旱烟杆，吧嗒抽了一下，说：“隔壁有个卖盗版碟的，他帮我弄的。”
周易纳闷：“这年头还有人卖盗版？”
烛爷说：“他卖的东西在网上不太好流通，一旦被人发现，轻了三年，重了无期。”
周易赞叹的说：“烛爷的交友真广阔。”
烛爷嘿嘿一笑，说：“都是混口饭吃的可怜人，互相能帮衬一把就帮衬一把。对了，你今天考试怎么样？”
周易说：“托青姨的福，还不错？”
烛爷奇怪的说：“托小青的福？”
周易说：“青姨帮我走了次后门。”
烛爷吧唧吧唧抽了几口烟，发出意味不明的嘎嘎怪笑。
叮铃铃！
老旧的电话铃声响起。
烛爷抓起电话，听了一下，说：“找你的。”
周易接过电话，是许可打来的。
许可问：“考得怎么样？”
周易说：“感觉还行。”
许可说：“什么叫还行？”
周易说：“我估摸着两科都能考个满分。”
许可狐疑的说：“不会吧，我没给那么多钱啊。”
周易说：“青姨还帮我走了个后门。”
那边沉默了一下，好半天，许可骂了句粗话，说：“亏了。”
周易问：“妈，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许可说：“明天就回。唉，我可真是命苦，刚死了丈夫，孩子的心灵还蒙受着创伤，为了挣点儿学费，就不得不背井离乡出来干活。
乐乐，你是不知道，第二行政星这不毛之地下的雨，比你爹死的那天还大，天就跟被捅破了一样，血水哗哗的往下掉。”
周易说：“妈，我爹死的那天没下雨。”
许可说：“唉，那就是我记错了，第二行政星这鬼地方，太阳晃得人眼睛疼，就这样，还有两个杀千刀的，拿着个棍儿到处捅，搞得乌烟瘴气的。
两个脸上的褶子能搓脚的老东西，精力旺盛的比十八岁的小伙子还厉害。唉，我真命苦，一把年纪了还得出来帮别人带孩子。
行了，你挂了吧，孩子又闹呢。”
许可那边的动静特别大，咚咚的，周易隔着电话，也能听到，忍不住说：“妈，动静小点儿。”
许可问：“咋啦？”
周易看了眼在电视前面正襟危坐的烛爷，说：“你吵着烛爷看电视了。”
全神贯注看着新闻的烛爷轰隆隆笑开了。
许可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事，说：“对了，你一会儿叫烛爷带你去一趟儿302，妈给你说了门亲事，是我老家的一个外甥女儿，你去把她接过来。”
周易说：“是不是太早了点儿？我才十八。”
许可说：“不早了，天都黑了。”
放下电话，周易问：“烛爷，我妈说让你带我去趟302，把我表妹接过来。”
烛爷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盆小鱼干，嘎吱嘎吱吃着，小鱼干在盆里堆得满满当当的，宛如一个麦秸垛，但是烛爷吃的速度很快，他的嘴巴就像一条流水线，小鱼干从被拿起，到被放到舌头上，再到被坚硬的牙齿碾碎，拢共不超过五秒钟。
吃完了这盆小鱼干，烛爷起身，看了眼外面灯光荡漾的铜波河，罕见的有些伤感，说：“连这样的杂种都要上岸了，这个世界也不知道变好了，还是变坏了，嘿！”
周易看他情绪不对，喊了一句：“烛爷，你没事吧？”
烛爷揉了揉眼睛，说：“没事，就是有点儿伤感，人老了就这样，总是忧虑着什么，却又总是没本事改变什么。
走吧！”
跟着烛爷来到302，大胖女人秀兰看到他明显有点儿慌张，烛爷要进屋子的时候，她想伸手拦一下，却又不敢。
烛爷说：“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人。”
秀兰强笑了一下，说：“烛爷您说笑话呢，实在是二小家的刚生产，不太方便起来见您。”
这时，屋子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蝗虫在啃食庄稼，又像是蚊虫在扇动翅膀，窸窸窣窣的声音里还夹杂着女人的哀求：“求求你，不要吃了，求求你，求求你！再吃就活不下去了啊！”
周易听出这名发出声音的正是前两天生产的那位。
烛爷脸色一变，猛地踹开门，只见一个光屁股的小男孩正趴在地上大快朵颐，他吃的不是寻常食物，是一缕缕从302男主人脑袋上冒出的青烟，他每吃一缕，302的男主人脸色就苍白一分，跟死人一样。
看到烛爷进来，光屁股小男孩的脸上显露出强烈的畏怯，但是随即便龇牙咧嘴，露出凶狠的表情。
烛爷冷笑，说：“杂种就是杂种，上了岸也改不了你那一身杂种习气，给我滚一边去。”
光屁股小男孩神色变幻，还在赖着不动，烛爷直接一脚将他踢开，光屁股小男孩在地板上骨碌碌滚动，恰好滚到周易身边，周易用腿挡住他说：“小声点儿，下面的住户年纪大了，睡觉轻。”
光屁股小男孩大怒，张嘴露出一口漆黑的尖牙。
周易嫌弃的说：“你这是干嘛？献丑？”
光屁股小男孩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嘶吼。
周易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光屁股小男孩来回躲闪，却不知为何，不管怎么躲，都恰好把脑袋伸到周易的手下，搞得好像主动求周易抚摸一样，光屁股小男孩懊恼的吐了一口气，非常不甘。
周易说：“嘴巴这么臭，你是不是从来没刷过牙？”
光屁股小男孩说：“你怎么做到的？”
周易说：“一听就知道你没上过学，但凡学过点儿数学，你都说不出这种话。”
没有在意周易这边，烛爷掏出烟袋锅子，却磕出半勺烟灰倒进了302男主人的嘴里，那烟灰也奇怪，入口即化，立刻就进了男主人的肚子。
咳！
男主人好像干枯的鱼，贪婪的长长吸了一口气，醒转过来，四下看了看，跪在烛爷面前，说：“谢谢烛爷救命之恩。”
烛爷哼了一声，说：“你们两口子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就心甘情愿落得个被吃掉的结局？”
男主人神色黯然，默不作声。
烛爷骂了一句“迂腐”，又开始吧唧吧唧的抽烟。
这时候，大胖女人秀兰说：“二小家的，时间到了。”
二小家的女人立刻停止了悲呼，脸色郑重起来，留恋的看了一眼男主人，女人身上亮起一个个光点，就像是点亮了一根根蜡烛，光点越来越多，渐渐连成一片，女人也就成了一个光人。
嗬！
女人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然后手指撕扯着自己四肢和身体，开始向外使劲拉伸，每拉一分，她的嚎叫便惨烈一分，只是女人却没有因此停手，看上去就好像自己把自己撕了一样。
男主人眼中渐渐浮现莫大的悲痛，别过头去，似乎不忍再看。
烛爷眼神很阴沉，吧嗒吧嗒的抽烟，像打机关枪一样，周易从来没有见人抽烟能够抽出这样的节奏。
光屁股男孩则露出又期待又畏惧的表情。
终于，女人将自己的身体拉成了薄薄的一层，看得出来，她的手艺很好，那么大的一片，厚薄竟然很均匀。
“少爷，走吧！”
男主人怀着巨大悲痛，声音低沉的说。
似乎为了诠释他话里的内容，女人的身体中间裂开了一道门，异样的气息从门的那一边传过来，带着些微的水腥味，有晦涩难懂的歌声传来，充满思乡的味道。
光屁股小男孩似乎被歌声牵住，脸上现出迷茫，一步一步向着女人身体上的门走去。
烛爷叹息一声，在光屁股小男孩走到门的那边之后，女人的身体突然像瓷器一样崩解。
男主人捂着脸，嚎啕大哭。
烛爷冷笑一声：“一个相当于大国士的云台妖，付出了一切，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嘿！”
就在这时，一双红色的高跟鞋从门的那一边迈了过来，紧接着是一双纤细白皙的手握住了崩解的门框，门的崩解立刻止住，不仅停了下来，仿佛时光回溯，崩解的地方还重新焕发了生机，直至恢复到光屁股小男孩进门之前的稳定，门那边传来如释重负的一声呼吸，再然后，一张清丽脱俗的脸露了出来。
唰！
在周易惊愕的目光中，来人整个从门里挤了出来，神采飞扬，超凡脱俗，腿很长，眼很大，美丽的大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儿，看向周易，疑惑的说了一句：“表哥？”
“张泠泠！”
周易心里翻涌起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