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连环杀人魔幽姬（1/1）

我，公务员，打钱！

萧梦觉嘿嘿一笑，挑了一把比较新的十手，跟了上去。

其实自身番严格来讲不属于公务员，能从将军府领取俸禄、穿着「裃」的才算真正的公务员。

但对于平民而言，没必要分得那么清，都是给官府办事的，都惹不起。

「大芝居」其实就是剧院，「红丸座」是藤原藩四大座之一，甚至在整个出云国都有不小的名气，位于五番街，并不远，十几分钟就走到了。

途中鬼冢秀吉说明了大致情况。

有人向藩主告密，声称在半夜出来买酒时偶然看到「幽姬」进入红丸座大芝居。

「幽姬」是连环杀人魔的名号，人们认为近几年的离奇死亡案件都是她所为。

奉行所和各街自身番从未放弃追查搜捕，却连她的真面目都没见过，只知道是个年轻女子。

藩主之所以派人找鬼冢秀吉前来查案，不是认为鬼冢的破案能力有多强，而是因为红丸座大芝居老板桑原身份特殊。

别说自身番，就是远国奉行都不能在没证据的情况下审问桑原。

藩主希望借助灵能师的特殊能力获得证据或者证明桑原与案件无关。

桑原是个二十四岁年轻男子，从已故的父亲手里继承产业已有八年。

有一个女儿由美子，妻子早已亡故。

两人远远看见桑原已站在了门口，一身华贵的丝绸长直垂，手持蝙蝠扇，面带微笑，身边两名侍女衣着也是颇为华美的和服。

不时有人走来，桑原便行礼将之迎进去，看来是有剧目正要上演。

“你还不知道吧，信智已经查明，那天夜里企图冻死你的白衣女子，就是幽姬。”鬼冢秀吉说道，“至于她为什么会跑到秋田村杀人，还在调查。”

萧梦觉一脸诧异，敢情炭烧郎的死可能不是意外遇到妖怪或鬼，而是在杀人狂魔幽姬的杀人计划之中。

期待鬼冢秀吉今天能抓住幽姬。

“鬼冢君，今天怎么有兴致来看「能剧」？”

桑原颇有贵族气质，风度翩翩，相貌俊美，身材匀称，皮肤白皙，堪称绝世美男。

也难怪刚才有两位女客人在门口磨磨唧唧好一会儿，就想多跟桑原说几句话。

萧梦觉心想这厮放到前世妥妥能成为一代顶流。

至于他语气中毫不掩饰的嫌恶，萧梦觉大概知道是为什么。

如果是三四十年前，即使一个落魄到要饿死的武士，再有钱的商人也必须对他毕恭毕敬，街上遇到要行礼避让，否则有被当场斩杀的危险。

然而时代变迁，武士阶层逐渐衰弱，许多武士不得不屈从于金钱的力量，接受商人的雇佣，甚至成为商人的养子。

官府也明里暗里提高了商人的社会地位，像桑原这样的富商，即使藩主亲自前来，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鬼冢秀吉下层武士、三番街自身番队长的身份对桑原毫无威慑力，两人似乎有些宿怨，桑原当然不用给鬼冢秀吉面子。

而且从法令上来讲，三番街自身番只是个片区自治机构，来调查五番街的事务已经是越界了。

要不是有藩主命令，这会儿五番街自身番的人估计已经出动来赶人了。

虽然鬼冢秀吉还有神照会奈良川分部负责人的身份，但不得暴露里教会和灵能师存在的教规使他不可能亮出这个身份。

何况即使他亮出来，桑原也不会惧怕，甚至还会想笑。

因为神照会在普通人的认知中是整个出云国的信仰，无处不在，却又无关紧要。

虔诚的信徒无非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去神社祈祷，给神社巫女些许供奉。

而不虔诚的信徒只是嘴上信奉日弥女神，实际上几年都未必去一次神社，甚至去了也只是光顾巫女的皮肉生意。

表教会如此，里教会更是不存在于世俗认知。

鬼冢秀吉咧嘴一笑：“我虽然对能剧不感兴趣，更喜欢「歌舞伎」和「人形净琉璃」，但偶尔换换口味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吧？难道桑原君不欢迎？”

“不留月代头的武士，不合礼仪，我的确不欢迎。”桑原语气冷淡地说道：“不过鬼冢君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有公务在身吧？

“如此我也不能阻拦，如果有需要我配合的地方，还请明说。”

「醉翁之意不在酒」是以汉语念出来的，只是一股出云口音，音调几乎没一个对的。

显然桑原对天朝文化有些研究，但还没有到天朝通的水平。

鬼冢秀吉听得一脸懵，萧梦觉却大感亲切，给他解释了一番。

桑原诧异地说道：“想不到自身番还有人对天朝文化如此精通，你的学识令人佩服，在自身番工作实在是屈才了。

“如不嫌弃，可以来大芝居，我可以保证待遇丰厚。而且你我以朋友相称，一同探讨天朝文化，岂不美哉？”

过分了啊，在我上司面前公然挖墙脚。你开价再高我也不会去，钱虽然重要，但灵能师的机密信息更是性命攸关。

萧梦觉心中吐槽，然后直接拒绝了桑原的提议：“抱歉桑原君，我更喜欢自身番的工作。不过探讨天朝文化倒是可以，我以前不学无术，很多本土的文化都不了解，正好可以请教你。”

桑原没有露出失望的神色，只是点点头说道：“不强求，只要不在工作时间，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到目前为止，萧梦觉还没有从对方的神情和动作上看出什么端倪，相反看出了对方确实是真心实意地想跟自己交流。

鬼冢秀吉这时才哼了一声说道：“那我明说了，藩主叫我来查案，至于具体什么案子，无可奉告。不过，我赌你已经知道了！我也不需要你配合做什么，只要你不阻拦我巡视。”

“我是正经商人，从不做违反法令的事情，鬼冢君随便查。不过，我也有点好奇，因此我会跟随你行动。”桑原不卑不亢，行礼请两人进去。

大芝居建筑面积约七百平方米，在奈良川排名前三。

第一当然是藩主的城堡，第二则是游郭，一条街的建筑都连接在一起，被人们视为整体。

在外面看着似乎也没比鬼冢居酒屋大多少，但那只是因为两侧被旁边的房屋遮挡了，当看到能容纳五百多人的大厅时才能感受其真实的大小。

舞台大概能满足十人同台表演，作为背景的大屏风上绘有松树，后面的空间是演员登台前佩戴能面、装束等的「镜间」。

左侧延伸的走廊式「桥悬」，是演员登场的通道。

台下一排排的木板凳，已经接近满座。

左右设有双层回廊，上下都站满了观众。

观众男女比例差不多，看穿着打扮都是贵族、武士、富商，没有平民。

表演尚未开始，人们都在闲聊，闹哄哄的，吵得人头疼。

这是一个仅供上层人士娱乐的场所，也难怪鬼冢秀吉这种不怎么在乎礼仪和阶层的家伙对能剧不感兴趣。

看到鬼冢秀吉进来，许多人露出了鄙夷的神色，萧梦觉清楚地听到有人说：“现在法令废弛，要是早些年，不留月代头的武士早就被剥夺武士身份了。”

即使抛开法令不谈，武士们的月代头理得越干净就表明混得越好，鬼冢秀吉被鄙视是理所当然的。

鬼冢秀吉毫不在意，沿着回廊绕行了一圈，皱了皱眉头走向了桥悬。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即使有什么线索也都被破坏了，只能去别的区域看看。

在这个没监控的时代，要怎么找到一个人来过这里的线索？

萧梦觉是想不到什么手段，于是就更好奇鬼冢秀吉接下来要怎么做。

桑原缓步跟在后面，不时给两人介绍看到的各个物件的用途和来历，言语中展露出渊博的知识和文化修养。

桥悬之后是演员化妆准备的后台，后台往里就是桑原一家居住的宅院。

鬼冢秀吉走得很慢，目光扫视每一寸地面。

终于，在后台与宅院衔接处停了一秒，他看到了想找的东西。

其他地方都已被打扫干净，但这衔接处的台阶上残留了薄薄的灰尘，其上印着杂乱且不清晰的脚印。

其中有一只新鲜的脚印，正好与过往案件中收集到的证据相符。

纤细，小巧，属于娇小的女子。

不会错的，鬼冢秀吉嘴角微微上扬。

在幽姬以往犯的案子中有收集到她的脚印，与这个一模一样。

萧梦觉注意到了鬼冢秀吉的细微动作，随后也看出了那只与众不同的脚印，心中有了猜测，暗暗为鬼冢秀吉的细致点赞，同时为桑原感到惋惜。

据鬼冢秀吉之前所言，接到举报之后，藩主立刻派了人手盯着红丸座大芝居，直到目前为止都没有看到有人离开。

如果举报者没有说谎，那么可以断定，幽姬还藏身于此。

幽姬能住在桑原的宅院，应该是桑原的家人或仆役。

即使桑原不知道幽姬的真面目，对她的恶行一无所知，他也有失察之罪。

往重了说，有包庇藏匿幽姬的可能性，甚至有共同作案的嫌疑。

不过，一个无法验证的脚印显然不能作为证据，接下来鬼冢秀吉会怎么做？

桑原似乎毫无察觉，还在给萧梦觉介绍庭院，由哪一代先祖建造，又在哪一年失火重建，模仿的是天朝哪个时代的风格等等。

“爸爸，帮我念这本书，好多汉字我还不认识。”刚走进庭院，不远处的屋檐下，一个十来岁的女孩举着一本线装书喊道，应该是桑原的女儿由美子。

桑原笑了笑，说道：“我女儿，我要去陪她看书了，你们要调查哪里都行，随意。”

萧梦觉发现他的笑容里除了慈爱，还包含了羡慕，心中有些奇怪。

他羡慕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