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新年快乐（1/1）
“呦，还以为你会晚点出来呢。”小四看着迎面走来的徐野调侃道。
“本来是想陪二老的，但是看节目的时候差点睡着了。他们就喊我出去走走。”
“你看个节目都能整睡着，牛逼。”
“……”
“体谅坐了几个小时车都没怎么休息的青少年好吗？”徐野拢了拢棉外套，乡下的夜晚总是很冷，不论春夏秋冬，一到晚上仿佛指定似的开始降温。
“村里好多小孩正在后山放烟花呢，你们想去不？”小四问。
萧严和徐野摇了摇头，放烟花对于他们这种成熟的大人已经过时了。换个方式来说，就是他们已经买不到烟花了。
“我发现和你们一起越来越没劲了，大冬天的还不如躺床上睡觉呢。”萧严吸了吸鼻子，蹲在地上，手指拿着一根小树枝在地上不知道画什么。
“再怎么说也走个流程啊。”徐野吐槽“好歹二老喊我出来，可不是陪你们吹冷风的。”
小四咬起一根烟，拽了拽萧严。
“行，那就去后山看他们放烟花呗。”
后山其实算不上一座山，村子里的房子大多是建在山脚下的。徐野出生前这里发生过一次地震，规模算不上大，但损失惨重。有几座山崩塌，巨大的花岗石从山上滚落，硬生生的堵住前面的路，后来修建了几次，花岗岩后面的一大块平整的区域没人愿意在那建房子。经过几十年的造化，那块贫瘠的土地，靠着大自然仅有的抚育，生出了茂密的草丛，由于海拔相较于其他地方要高，这里的人都称它为后山。
后山也就慢慢成了一些人玩乐的地方，而且多数是小孩子。
徐野当时和别人约架都是定在这个地方，可见这块土地赋予了许许多多生长在这里的人一种深刻的记忆。在日渐疯长的杂草中，一代代新出的生命也将继续着他们的征程。
他突然感觉很奇妙。
甚至又有些不合时宜的想，如果苏浅来了，她会不会觉得很无趣。因为这些记忆只有徐野拥有，但是他不介意分享给她，和她共享着记忆。
反正今天也要把这件外套洗了，徐野索性就躺在一块比较干净的草坪上。草有些枯，但还是硬硬的，扫在徐野脖颈的时候还有些痒，徐野挠了挠脖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大仰躺。
小孩子们在黑暗中放着烟火，点点荧光微弱的支撑着黑夜。光虽小，却处处充满着暖意，人声鼎沸。
他望着天上那朦朦胧胧的淡雾，困意涌上心头。小四和萧严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个孔明灯，拍了拍徐野。
“哪弄的你们？”徐野撑起身侧躺着看他们撕开孔明灯包装。
“刚刚在那看到柳妍了，她和她哥哥一块呢。见我们啥都没有就送了我们一个这个。”
“……”
“柳妍也在啊。”徐野坐起来，小四向别人借了只水性油笔。
“对呀。”说完，在灯上洋洋散散的写了几个字。
要不是看到小四那认真的表情，徐野真觉得他在乱写。
他打开手机电筒，凑近看，才发现上面写着:希望我的宝贝永远不要和我吵架了。
“呃……”萧严无语。
“你……”徐野也无语。
小四把笔给他们，让他们也写“别人写的都太虚假了，那些祝福根本没用，倒不如写实在一点的。”
好像……是有那么些道理。
徐野接过笔，想半天也想不出要写什么，把笔给萧严，萧严说他没什么想写的。他只好继续冥思苦想。
怎么一到要写这种东西的时候，他大脑往往一片空白。难道是他内心空虚，还是说他没什么愿望。
或许真的像小四说的那样吧，写再多也不见得能实现，但最后他还是提笔写了。
他写的是:希望爷爷奶奶长命百岁。
在快要放飞孔明灯的时候，徐野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急忙的加了几句话。
等差不多了之后，三人一同放飞孔明灯。烛火未熄，借着风，慢慢漫游在空中。好像陷入了一片黑色的海洋里，直至不见。
“你刚刚加的是什么啊？”
回去的路上，萧严有些好奇。
“你猜。”
“……”
萧严和小四也差不多要回家了，徐野本来也想说回去陪爷爷奶奶的。路过院子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喵叫。声音奶奶的，徐野忍不住进去看。
是一只小橘猫，软乎乎的。
徐野摸了摸它，小东西还真的不认生，可黏人了。
“饿了吗？”徐野从口袋里翻找了一下，只找到一块饼干，好像还是从萧严家顺的。现在已经有点碎了。
“凑合一下啊。”徐野撕开包装，把饼干碎屑倒在手心，凑到小橘猫面前。
小橘猫倒也不挑，直接去吃徐野手心的饼干碎渣。徐野被它弄的痒痒的，不由轻笑“明天给你带火腿肠好吗？”
小橘猫喵了声，又继续吃低头吃饼干了。
徐野看的入迷，突然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他好奇的转过头，看到一个女生站着那里，微微歪头看着他，嘴角上还有着些许笑意。
“猫咪也可以吃这种饼干吗？”她朝徐野走来。
徐野愣了愣，随后看了看包装，说道“可以的。”
“哦。”她蹲在徐野身旁，用手轻抚小橘猫的头。
徐野觉得她很面生，但像是在哪见过。想了一下，才发现她是今天在火车站上徐野不小心撞上的女孩。
他看了看那个女生，问道“你不是这个村的吧？”
女孩有些惊讶，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么晚了，男朋友没陪你？”徐野好像是记得她和一个男生很亲密来着。
女生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徐野会这样说。后来徐野也意识到自己问的话有点奇怪，没再看她，低头给小橘猫顺了顺毛。
“我没有男朋友啊，我是和哥哥一起来这玩的。”
“噢。”徐野尴尬的笑了笑“那你哥怎么没和你一块。”
“他去寻求真爱了。”
女孩一脸认真的说，反倒让徐野有些想笑。两人就这么看着小橘猫，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关于小橘猫的事情。
听小姑娘这么说，徐野觉得她应该是经常来这里喂猫。尤其是这只小橘猫，现在胖嘟嘟的，身上也很干净。小姑娘还给它取了个名字。
“它叫落落。”
徐野看着落落，下意识的问“为什么？”
这一句给两人都整不会了。
徐野只好转移话题“你还在读书吗？看着很小。”
“嗯，今年刚读的大学。”
徐野有些敬佩的看着她，这个偏远村子里能出大学生是真的稀奇，毕竟大部分人都是读完初中就打工了，像她这么大的现在估计都嫁人了。
“这么厉害啊，不错呀。”徐野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赞美。对于他这种没读过多少书的人来说，又或许是对于这个落后山区的人来说，能靠读书走出去，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
小姑娘羞涩的笑了笑，不过这种笑只持续了一下，徐野从她眼里看出了另一种感情。
一种趋向于无助的。
感情。
“不厉害。”她思绪有些发散“每天起早贪黑，无论怎么努力也只上了个大专。”
徐野愣了愣，见她那么失落，他安慰道“大专也很不错了，我们村里连大专生都难出呢。”
小姑娘摇了摇头，她说“我不在乎这些。”
不在乎哪些？
徐野望向她，一时间说不出话。
天是那么的漆黑，她仿佛要与黑夜融为一体，有点脆弱。
“你知道在我们村十七八岁的女孩子的未来吗？”
徐野知道，但他选择沉默。
她们没有未来。被父母去说媒，嫁给一个老实勤劳的男人。然后为他生几个孩子，在抚养照顾孩子……
她也没说话了，好像是多说出一句话，周遭就冷那么几度。
好在她的哥哥来了，正在那边喊她。
徐野发愣，没怎么听清。小姑娘站起身和落落道别，随后笑着对徐野说:“我先走啦！”
她好像恢复了之前那个快乐的模样，像是有自愈能力般。
小姑娘走后，徐野也没多待。站起身来的那一刻，他的脚都麻了，倒抽了口凉气，慢慢的回家。
“回来了啊。”奶奶说。
“嗯。”徐野换了鞋坐到奶奶身旁。
和爷爷奶奶聊了会天之后，春节联欢晚会的主持人正在倒计时。寓意着明天新年的到来，三人盯着电视，看着时间慢慢减少。
5.
4.
3.
2.
1.
0.
“新年快乐！”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在电视屏幕大家一起庆祝新年之中，在三人异口同声的说出这句话中。
徐野才发现原来这就是过节的意义。
一幕幕场景镌刻在脑海里，在往年的日子里，那些苦难不甘，那些辉煌荣耀，在指针指向十二点时骤然被清除。
温暖与快乐交际，他也将会往前走。
不再回头。
“许愿了吗？”
“许了什么愿？”
其实当时徐野并不是有意隐瞒，只不过这个愿望对于他来说太过于遥远，而且这不是他的愿望。
当孔明灯快要放飞的时候，脑海里突然就有那么一个念头。
徐野趁着爷爷奶奶聊天的时候，点开了手机。那个他无数点进去却没有发过信息的页面里，他小心的打上了那句祝福。
“苏浅，新年快乐。”
他希望苏浅能不再恐惧任何东西。
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