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思想启蒙（1/1）
“秦叔，你可知道临水县中有没有竹林？”林知意一回到芳菲院，便使人唤来了秦安元。
秦安元面露微讶，“姑娘，您难道不知道吗？”
林知意一怔，“知道什么？”
“您今日出府，难道没发现……府邸后面就是一座竹山么？”
“是吗？！”林知意没忍住扬高了声音，接着便是喜出望外。她又立马问道，“那这座山现在有主吗？”
“这个老奴不太清楚，不过估计是没有的，”秦安元拧眉想了想，“毕竟先帝亲赐宅子，不太可能会选在离有主之地太近的地方。”
“那太好了。”林知意登时展笑，“秦叔，你明日就去寻村长，将这座山买下来。这事宜早不宜迟。”
“是。”他虽然不明白大姑娘为什么要买竹山，但也就是一座山而已，大姑娘便是买来玩也不要紧……
秦安元领了任务告退后，银朱见自家姑娘还没开始写字，便出声问道，“姑娘，您为何突然要买竹林呀？”
“因为我要用竹子制好东西。”林知意看着案前的书本，眸子隐隐发亮。
“好东西？”银朱大大的眼里是熟悉的疑惑，“姑娘是说竹篮，竹椅，竹床这些吗？”
“不是。”林知意摇摇头。“是比这些还要好的东西。”
她方才仔细看了，这时候的书本用纸，粗糙且较厚硬，跟前世古时的蔡侯纸很是相似。而三叔说，现在最好的纸跟书籍用纸差不了多少。
也就是说，竹纸还未出现。
或许……她可以用竹纸来赚一波世家大族的钱。毕竟，贵人用贵纸嘛。
至于她为什么不选择宣纸？那是因为她知道，宣纸的主要材料有稻草和青檀树两种，现在稻草肯定要被农人自己留着用，至于青檀树……不好意思，她不认识。
而竹子就不一样了，竹子的生长周期短，且好养活，只要留着根，它就能自己长成。单是在原料上，她就能少费很多心思。
更重要的是，托前世那些史书的福，她知晓好几代竹纸的造纸技术。就是最初一代的竹纸，也比如今的纸要好很多……
……
翌日一早，林知意正喝着早粥。
“银朱，这个咸菜还有吗？”
“有的，奴婢这就去拿。”银朱笑着出了门去。没过多久，便端着一小碟咸菜回来，放到林知意面前。
又忍不住道，“姑娘，奴婢觉得您今日吃的特别香。”
“是吗？”林知意舀了一口粥，笑道，“可能是因为有这咸菜吧。”
“才不是呢。”银朱布着菜道，“这咸菜日日都有，也没见您吃的比这次好啊。”
“那……可能是因为我心情好吧。”林知意又往嘴里送了一口香粥夹咸菜。在仓河村立足的方式想到了，赚钱的法子也找到了，心情能不好吗。
“对了……”林知意又看向一旁正在收拾镜台的银霜，“银霜，孩子们那边可还好？”因为娃娃们都是第一次住到一起，所以她吩咐银霜每日都要过去看一次。
“姑娘，您放心吧，小主子们都很好。”银霜一边归整物件儿，一边回道。可同时心里又叹着气，姑娘一口一个孩子的，好像她自己不是孩子一样……唉。
“那就好。”林知意听着放了心。
不过，她也是该好好想想，要怎么养这些孩子……
……
吃完早饭后，林知意便先来了姑娘们住的归静院。
此时，林知微和林知锦正一起坐在廊下，安安静静地认真绣着帕子。
林知意轻步进院来，见她们专注一心，便没有出声，又抬手悄悄阻止了丫鬟们的提醒。干脆就坐在院里的青石鼓凳上，手支着下巴，默默看着她们飞针走线。
她们年纪虽不大，可女红已较为娴熟，可见她们是从很小就开始学了。
然而她们越娴熟，林知意心里就越不舒服，渐渐蹙起了秀眉……
绣了少顷，林知锦感到脖子发酸，便抬起头想活动活动，结果看到长姐正坐在不远处看着她们，
“阿……阿姐，你什么时候来的啊？”一想到长姐可能看了她们很久，她就莫名有些慌乱，立即站起，膝上的刺绣也掉落在地上。
旁边的林知微一听这话登时抬起头，随即也面带惊讶地站起。
“我没来多久，看你们绣的用心，就没叫你们。”林知意笑着柔声道。
“……哦。”林知锦耳尖发红地低头捏了捏衣角。
林知意起身，一边往廊下走，一边道，“我来，是有一件事要问你们的意见。”
林知微和林知锦好奇地对视一眼。
“阿姐，是什么事呀？”林知微问道。
“过段时间，家里会来夫子。到时候，你们就跟景羽他们一起读书，你们可愿意？”林知意语气郑重地问道。
其他三国的规矩她不知道。但在东沧，世家勋贵的孩子从小就会读书明理，只是男子和女子学的内容不一样，男子不用说，学的就是文治武功。而女子学的便是类似《女则》《女训》的女书。
“我们……和二哥他们一起读书？”林知微睁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可又忍不住问，“是……和他们读一样的书吗？”
“是，和他们一样。”林知意点头道。
“可是我阿娘说，女儿有女儿要读的书，和男孩读的书是不一样的。”林知锦疑惑地蹙眉道。
其实……她也产生过疑问，为什么同活在世上，男子和女子却一定要读不一样的书。
她问阿娘的时候，阿娘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便说，‘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可她总觉得，这不是答案。
“你们觉得我厉害吗？”林知意忽然问道。
林知锦当即用力点头，“嗯！阿娘说阿姐是家里最聪明的人，让我一定听阿姐的话。”
而且她几日前在马车上偷偷掀帘子，看阿姐跟那家人说话时，就觉得阿姐特别有气势。
“那就听阿姐的话，到时候跟二哥他们一起读书，”林知意道，“你若仍觉得纠结，可以去问问三婶的想法，她若问起原因，你就说……”
……
“阿姐说，跟哥哥他们一起读书，可让我们纵使身处宅门后院，也能看到外面的世界。
阿姐还说，我们可以继续读以前的书，但不能只读那些书，若读书局限，那人就成了书的奴隶，只有博览群书，不断对比思考，才能真正‘用书’，真正知理。这样，别人就再也不能利用书来束缚愚弄我们了。
哦……阿姐还让我跟您说，最最重要的是，书读多了便能跟她一样厉害。”林知锦一字不落地将林知意的话转述给陈岚听。
陈岚听着前面的话本来还在沉默，结果听到最后一句，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摸摸女儿的头，“你阿姐说的没错，听她的话就好。”
“可是阿娘，您以前不是这么说的。”
陈氏似是苦涩地笑了笑，“那是因为……阿娘没有意姐儿这样的长姐啊。”
另一边，林知微也跟沈柔说了这些话，但她没有问沈氏的想法，而是直接道，“阿娘，我觉得阿姐说的是对的，我们应该跟二哥他们一起读书。”
沈氏欣慰地点点头，“阿娘小时候，你外祖父也让我和你舅舅们一起读书，可惜你阿娘天资不佳，即便读了很多书，也未能全解其意。你比阿娘聪明，也比其他世家姑娘幸运，便更要好好珍惜你阿姐给你们的机会。”
“嗯，女儿记住了。”林知微靠在母亲的肩上，轻声说道。
……
女儿们向母亲‘汇报’读书之事时，林知意又到了男娃们住的凌山院。毕竟一起读书还涉及到男娃。她身为暂时的当家人，总要一碗水尽量端平才妥当。
她进院儿的时候，便见五个男娃正各干各的事，林景羽在画画，林景华跟林景和在下棋，林景修在……武棍？林景安小朋友则在专心地看蚂蚁。
嗯，挺热闹的。
这次她直接走了进去，“男娃们，阿姐有事要通知你们。”
一听林知意的声音，所有男娃马上停下手中的事，齐齐朝她看来，接着上前行过礼，问过安。
“长姐要告知我们何事？”林景羽最先问道。
林知意唇角一勾，“过段时间，家里会来夫子。到时候，你们便和微姐儿她们一起读书，惊不惊喜？开不开心？”
“阿姐，这……只怕不合规矩吧？”林景华闻言皱眉道。
林知意知道这个弟弟从小就是最恪守规矩之人，说此话并无他意，因此神色不变地点了点头，“嗯，是不合规矩。”
“可……是规矩，便对吗？”
听到这一问，林景羽、林景华以及林景和顿时都呆住了，仿佛一道响雷直砸心间，砸得他们精神恍惚，双目失焦。
他们只知道，是规矩就要遵守，就要听从。却从没想过规矩还有对错之分。
“我再问一个问题，”林知意又道，“除去规矩这一样，让微姐儿她们与你们一起读书，可有坏处？”
林景华下意识地想反驳，可他想了又想，实在没想出有何不好的地方。林景羽和林景和也是如此。
林知意料到了他们一时间答不上来。因为女子还未走出宅门，还未跟男子抢占资源。不过，以他们几人的品性，就算知道了也会无所谓。
在一片沉默之中，林知意再次出声。
“既如此。从今天起，这条无用的规矩，在我林家便作废了。”
作废？！！
林景羽三人都猛地抬头看向林知意，眼里俱是震骇。
可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这句话，他们心里又燃起了激动之意，心跳也似乎加快了几分。
这种复杂的感觉，让年纪还小的他们无所适从。
林知意见状，又清声道，“有疑问，可以问我，或者你们一起讨论，千万不要独自‘走火入魔’。”
她加重了最后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