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崩溃的一家人（1/1）
已经是晚上8点了，田银行加完班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自从女儿失踪后，他其实根本不想去上班，而是想着天南海北去寻找女儿的踪迹。然而他确实是那样的无能为力。他不是警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家里还有母亲和妻子需要照顾。如果他这样一走了之，对家人更是一种伤害。他不能这么做，只好强忍着去上班赚钱。
回到家里，整个客厅空荡荡的，灯光灰暗，没有一丝欢笑，更没有一点声音。静茹还是那样躲在贝贝的小房间里，独自伤心。母亲已经做好饭放在桌子上，但早已经凉了，今天她没有看电视，好像在屋里已经睡了。
看着已经凉了的菜，田银行没有心情吃，他觉得太累了，走进浴室，双手撑在洗手台上，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胡子邋遢，黑眼圈很重，憔悴至极。他打开水龙头随便操起水来，洗了把脸，忽然看到洗手台上挂着贝贝的儿童牙刷。脑海里忽然回想起一个画面，他教贝贝刷牙的情形。当时父女俩人将牙膏的泡沫甩得遍地都是……
想到这里，田银行竟然露出了一丝幸福的微笑。他拿起贝贝的牙刷，久久的凝视，就在这时，忽然在镜子里看见了静茹的面容，他转过身来，看到静茹踉踉跄跄地走到浴室门旁，满脸泪痕的她似乎有话想对自己说。
沉默了许久，静茹低下头来，咬着嘴唇说：“……你当时为什么不牵着她？”
静茹的语气很柔和，虽然没带一点责备的语气，却像一把刀一样深深地刺进了田银行的胸口。自责、悔恨、伤心，各种情绪交织在他的心头，使他说不出任何话来。看得出静茹实在是太伤心了。自从女儿消失之后，彼此都沉默寡言，他们夫妻俩人还从来没有深深地交流过。
田银行抹了一把脸，转身走向静茹，他把她揽入怀中，希望能给她一丝慰藉与温暖。可静茹就像是一根绳子打了结，依然轻声地问：“你当时为什么不牢牢牵着她？”
是的，为什么不要牢牢牵着她的手，为什么要为了那几块钱去跟那个雪糕商贩讲价？当时暴风雨来临，他为什么不保护好贝贝，反而去做那些无聊的事。这些问题在田银行的脑海里反复出现，让他悔恨交加。
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好放开静茹，独自朝客厅走去。身后仍传来静茹的声音，这次的声音明显带着责备的意味。“你为什么不牢牢地牵着她？”
他来到客厅，静茹一路追了过来，在他的身后喋喋不休。“银行，告诉我，你为什么不牢牢的牵制他？当时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要松开她的手？”
“别这样……别这样问我？”田银行脱下外套在卧室里来回踱步，他开始焦躁不安，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
静茹也像失了魂一样哭着质问他。“当时人山人海，又下着雨，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不牢牢地牵着她？”
面对静茹喋喋不休地质问，田银行有些恼羞成怒。“你是在怪我吗？难道我就不伤心吗？……不难过吗？张静茹，你从来都不顾家，贝贝自从出生以后，你根本就没有无微不至地照顾她……”
“什么？”张静茹惊讶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丈夫，他实在没有想到丈夫会对他有这样的怨言。
田银行这才有勇气面对着张静茹，“你从来都顾家……这个家，里里外外都是我，贝贝，是我和妈看大的，我每天工作到很晚都会回来陪贝贝……而你呢？为了能当上护士长，只知道工作……”
张静茹彻底被激怒了，自从结婚后，其实她早就觉得便宜好的心态对她发生了变化，只是一直都没有说，而且婆婆对自己生了一个女儿一直都有些不满意。“你不要挑起这件事，贝贝是妈看大的那又怎么样？别人家的小孩不也是老人给带吗？当初去工作，是你让我去的。我待在家里做家务，你嫌我没有上进心，我去工作了，你又嫌我不顾家，你到底想我怎么样？”
“可你每天都嫌贝贝吵闹，有的时候连抱都不想抱她一下，你为了当护士长一心搁在了工作上，工作就成了你的重点……”田银行就像脱缰的野马，他愤怒地向自己的妻子咆哮。
“你说错了！你和贝贝才是我生活的重点！”张静茹还是第一次看到田银行向自己发泄不满，他没有反击。她本来只是想询问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并没有责备他的意思，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田银行惊诧的看着张静茹，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开始连珠炮似的问了她一些有关贝贝的问题。
“贝贝最喜欢的花的颜色是什么？”
“他最喜欢吃的东西是什么？”
“他喜欢背唐诗宋词，他最喜欢的诗人是谁？”
“她的梦想是什么？”
……
面对这些问题，张静茹浑身颤抖，她躲开田银行的目光，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不知道该怎样弥补这个错误。是的，丈夫的这些问题她一个都回答不上来。她开始抽泣，泪水模糊了双眼，她转过身来朝贝贝的房间走去，而丈夫依然对她不依不饶。
“贝贝最喜欢听哪首歌你知道吗？我们每天上学的时候都是一起唱着歌去的……他在学校里参加了歌唱比赛，老师夸他有天赋，她获奖的歌曲你知道是哪一首歌吗？”田银行盯着她的背影，追她到贝贝的房间门口，声音越来越激动，声音越来越大，每一个字都刺激着张静茹，每一根神经。
“不要再说了！别说了！”张静茹发了疯似地抄起床上的一个布娃娃，猛地朝地上摔去。随后两只手抓住自己的头发，靠在墙上，身体朝地上滑去。她的哭声响彻着整个房间。
田银行看着伤心欲绝的妻子，内心极为难受，他知道他不该说这些刺激她。他应该与她凝聚在一起，共同战胜这个突如其来的灾难。
张静茹蜷缩在墙角，双手掩面大哭不止。田银行捡起布娃娃，走到静茹身边将她抱住。他的心软了，他不是有意跟她吵架，“静茹，对不起，我不应该凶你……”
“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我也不应该怪你……”静茹瘫软在丈夫怀里。
夫妻二人再次紧紧的相拥在一起。可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声巨大的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掉落在地的声音。那是从母亲的房间传出来的，夫妻二人下意识到了什么？他们的吵架似乎刺激了在屋里睡觉的母亲。
他们慌忙擦掉眼泪，快速冲进母亲的房间，只见母亲高桂荣，从床上掉了下来已经不省人事……
身为护士的张静茹连忙为自己的婆婆做了一下检查，还有呼吸也有脉搏，大概是什么突发性疾病使她陷入了昏迷。田银行大吃一惊，连忙将母亲背起来就朝门外跑……
深夜10点多，市人民医院急诊室门外，田银行与张静茹焦急地在门外等待。这两个年轻的夫妇，确实可怜的很，女儿不久前失踪了。而现在母亲却突发疾病进了医院。这不免让人心生同情，更何况医院都是张静茹的同事，不管是急诊科的主治医师，还是其他的护士，全都竭尽全力的对高桂荣进行抢救。
田银行表情木讷，坐在急诊室门外的椅子上，他盯着急诊室上亮起的红灯，虽面无表情，但看得出来他已接近崩溃的状态。
有几名值班的女护士，凑到张静茹的身边嘘寒问暖。她们都在静茹的遭遇感到难过，也不断的为她打气。
抢救持续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急诊室门上的红灯刚刚变绿，田银行便从椅子上跳起来，医生刚从门里出来，就被田银行和张静茹围了起来。
“……伯母，是突发脑溢血造成的昏迷，幸亏你们及时送来医院，经过抢救，我们保住了她的性命，但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期……”
听到孟主任的话语，张静茹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女儿失踪了，婆婆又因为伤心过度突发脑溢血。这种打击简直是致命的，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家庭居然会发生这种噩梦。
而田银行这位家庭的支柱，也逐渐的崩溃，他瘫软在椅子上抱头痛哭。张静茹凑到他身边，也抱住他，以此来给他鼓励与安慰。就在这时，田银行的手机响了。
这么晚了，还有谁打电话来呢？
田银行根本没有心情接电话，铃声响了一阵之后挂断，但片刻后，手机暂再次响起来。他只好强忍着怒火，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竟然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就烦躁地将其挂断。
他强忍着悲伤走进急诊室，准备看一看母亲，刚走到门口，那个陌生的号码又打过来了。他怒火中烧地接起电话。“谁啊？这么晚了还没完没了的打电话？”
“哎哟，你的脾气倒不小啊！给你打电话也不接，接了还被你这样凶了一头，我真是太冤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小青年的声音。
“你谁呀？”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你女儿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