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红色的中正剑（3）（1/1）

他骗了儿子，他给书棠规划的道路本是为官走仕途的，可是想起那个平常冷静自持的少年满脸希冀的说着他的志向与抱负时，他真的拒绝不了，他也不想拒绝。

他的思绪又回到了一月前的一个傍晚，孙子来敲他的门，在他还在疑惑之时，张书棠直接开门见山。

“祖父，孙儿想去从军”

眼前少年的声音稚嫩又轻缓，却犹如惊雷一般响彻他的耳际，震的他怔愣良久。

看着他愣在原地，张书棠快步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上，讲起了他的心路历程。

从张书棠的娓娓道来中，他才知道事件始末：

半个月前，国民政府颁布了《二十一条》，孙儿与同校几位好友不能接受这项丧国辱权的国策，一同参加了各大高校举办的街头游行，虽然结果不是尽如人意，但是政府还是让步了，对其中条例进行了部分修改。

唯一的变数来自于一位耀武扬威的倭国浪人。他厌恶于国人对倭国的反抗，对着游行的学生直接来了一枪，没有专门对准某个人，所以不是很严重，却是张书棠十五年象牙塔生涯中第一次见到枪击。而且受伤的是他的好友——聂渊野。

张老爷子认得他，那是孙儿的至交好友，因为与张书棠关系最为要好，经常往来于张家大宅。

相比于自家孙儿的端正自持，那是一个笑容明朗，高大健壮的少年，开朗又活泼。

很难想象看着挚友中枪的时候站在他身旁的张书棠想了什么，只是在将聂渊野送至医院照顾到聂家人来后，他回家的一路上做了一个决定，他决定弃笔从戎。

他深感靠自己手中的笔根本没有办法改变这个扭曲现实的世界，所以他第一时间来找自己最敬佩的祖父寻求支持。

看着眼底满含期待注视着自己的少年，张老爷子沉默了，他想要拒绝，望着少年清亮的眸子，却迟迟说不出话来。他能对饱含热忱的少年说些什么？

说祖父年纪大了，想让你陪在身边？

说祖父只想让你平安顺遂，安稳度日？

说山河破碎，但我想护你无忧？

他说不出口，因为他教出来的孩子他了解，可以用孝道困住他，可是雄鹰被关在牢笼里不能飞翔，等待他的只有自取灭亡。

况且国贫瘠弱之时，国破而家亡，谁都不能幸免。

沉默良久，他看着眼前的少年神情由激动期待转为平静难过，还不待他脑中反应过来，嘴上已经脱口而出。

“祖父支持你，只要是你想做的”

他脑中一闪而过的后悔在看见孙子雀跃的神情时转瞬即逝。

他想他做对了，人生在世，唯随心而已。

东厢房里，在系统的传输下，党九黎已经完全拥有了张书棠的记忆。

从他孩提时的牙牙学语、少年时的耕读不辍再到青年时穿上戎装，半生戎马平天下乃至被病痛折磨到死亡他都一一经历，感同身受。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在记忆的最后，原主还给他留了一段话：

“您好，后世的小朋友？我是张书棠，感谢您愿意接手我的人生。”

说这话的是一个拱手而立的少年，面若冠玉，眉如墨染，虽然穿着新式的学堂校服，却有着一种古典文雅的气质。

赫然就是张书棠现在的样子。

让人感到格格不入的是，这张白皙光滑的脸上有着一双古井无波到幽深的眼神，仿佛蕴含着岁月的沧桑。

被一名比自己学生还小的少年叫小朋友，哪怕知道这个少年已经是存在在一个世纪之前的老前辈了，穿越前马上就要过三十岁生日的党九黎依旧老脸一红。

“我活了八十四岁了，对于我人生中的每一个抉择，走的每一步路，我不能说完全没有后悔过，但是我称得上问心无愧。

对于重走一次人生，我没有那么多的奢求。上一世，我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勾心斗角，很难再以一颗纯粹的心来面对那些在我生命中停留过的人以及那些曾经经历的事，我觉得这是一种不尊重。

所以我放弃了重来一世的机会，期待您能帮我走好这一世。我知道历史已经不能更改，我们的结局早已注定，只希望您能帮我照顾好双亲祖父，让他们能够安度晚年。

在我的灵魂消散于这天际之前，我想化作一滴雨、一阵风、一朵花，一棵草，到处去看一看，看一看这片我生长的地方，哪怕她现在不是那么美好，但是我知道她会变得越来越好的！”

伴随着原主的声音落下，系统的记忆传输也戛然而止。

张书棠的脑子顿时出现了一帧帧画面，犹如万花筒一般不断闪现，让他头痛欲裂，忍不住痛呼出声。

突然，张书棠脑中不断闪现的画面消失了，疼痛难忍的感觉慢慢退去，仿佛正被烈火烹调的时候一泓清水浇下，让人心旷神怡。

张书棠仿佛刚从河里捞出来一般，湿发一绺绺的粘在额前，还滴着水，他缓缓吐了一口气。

“阿尤，这是什么情况？”

“宿主，阿尤将您后续的记忆封存了，原主的记忆太过于庞大，其中内容也太惨烈了，以宿主的精神力接受起来太吃力了，容易造成神经错乱”系统突然出声。

张书棠疑惑：“不能更改历史进度，又没有原主的记忆，那我怎么知道后续应该如何走好主线”

“宿主不用担心哒，日常生活宿主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就行，遇到左右世界主线的事情时，阿尤会提醒您的！”系统用他那一口正太音萌萌的说道。

张书棠了解到后续可以有自我发挥的余地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圈在一个房间里活动和圈在一个仅供一人站立的圆圈里活动还是有很大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