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一男二女同车坐(1/1)
可常怀月与晓梦有些不同,她经历过年少时的变故,更加清醒、更加理性,知道此时的程不器是万万不能得罪忤逆的,只能硬着头皮,微红着脸道:
“真人没有过,但幻想过。”
程不器忍住笑意道:
“幻想,这怎么‘幻想’,难不成拿......”
过于羞耻的话,程不器还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等着常怀月主动解释。
“妾身虽然少时就戴罪,但一直觉得家父并无罪过,且暗下自视甚高,不觉得凡夫俗子能入妾身双眼,所以还是幻想着有那么一个人,若是能帮着家父洗刷冤屈,那就值得我常怀月郑重相待,纵使要我献了身子也愿意。”
常怀月终究是经历过风雨,见过世面的,此时说话不见丝毫扭捏为难,甚至有两分自豪,与凡俗女子不同的自豪。
程不器看着她虽落风尘却有着寻常女子没有的自信,没有那种女儿家故意做作的扭捏与害羞,落落大方的样子好似有柳茹玉的两分影子,一时更加觉得亲近。
“常阿姨说的,我都记下了,日后有机会帮你查一查这些陈年往事。”
程不器注意到常怀月所说的‘帮着家父洗刷冤屈’,虽然没有什么可信度,但随手可为的事,他还是愿意帮这个忙。
常怀月也对程不器的细腻心思颇为意外,没想到他还真的在留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心中也觉得眼前这位声名显赫的威王世子确实与众不同。
“都是些快忘记干净的陈年旧事,这些年妾身也自己在暗下打听,但也是早已不抱希望,也许只是一厢情愿罢了,最后追究出来的真相,不见得有我想象的那么好。”
神情、语气都颇为伤感,寻常少女没有的魅力与风韵,加之常怀月常年流落风尘修炼出的敏锐洞察力,都让她与刚刚还让程不器心中不悦的晓梦有着极大的区别。
程不器又接过常怀月斟的酒饮了两杯,与她商量清楚,决定就着机会由她带路,自己亲自去找一找可以合作演出的这些艺馆商家。
常怀月一时变得有些为难,极少地露出两分扭捏模样,让程不器看在眼里,既是新鲜也有些好奇。
“就是去见一见其他艺馆的老板,你带路就是,何必扭捏为难?”
常怀月虽然按照程不器的要求,换了显年轻的妆容与服饰,但此时外出比不得在自己的花语阁,在外行走多少还是觉得有些别扭,所以一时颇显为难。
但程不器并不觉得有何不妥,见常怀月有几分因服装太过艳丽而退缩的样子,索性一手就抓住她的胳膊,拽着她出了房间,发现晓梦竟一直站在门外守候。
稍感诧异之后,程不器没有觉得不合适而松开常怀月的手腕,只是静静地看着欲言又止的晓梦。
常怀月一时手足无措,尤其是手臂明显感受到了程不器握着的手拇指还在摩挲,一时露出两分羞意,都不敢与晓梦对视。
“常阿姨要带我去见各家老板,你要陪着一起去吗?”
程不器知道晓梦堵在门外是什么想法,此时也懒得多想说辞,索性就带上了她。
晓梦有两分喜出望外的感觉,毕竟刚刚她能够感受到程不器开始有了怒气,只是不知道原因是自己与为人不堪入目的许文德纠缠不清引起的。
程不器今日是骑马而来,没有威王府特有的六驾马车,只能在常怀月自己的小马车内挤一挤。
虽说是小马车,只是与程不器的六驾大驱相比较而言,实际上这辆两匹马拉着的马车也还算宽敞,由此可见这位花语阁的老板娘,这些年也赚了不少钱。
程不器在马车内的主座上坐定,晓梦与常怀月一左一右也拘谨地坐着,尤其是晓梦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像是有千言万语,又不敢随意开口。
常怀月倒显得大方、镇定许多,虽然也觉得马车内的氛围有些尴尬,手中的帕子卷了一遍又一遍,双眼更是时不时地偷瞄身旁这位戴着白玉面具的世子爷。
“常阿姨是不是有话要讲?”
程不器其实将常怀月与晓梦的神态动作都看在眼里,只是一直假装闭目养神没有动作。
“不敢,不敢,妾身只是...好奇而已...”
“你是好奇我为何脸上总戴着这白玉面具?”
常怀月点点头,又偷瞄了一眼程不器的脸庞,见他并未睁眼,心中才算安宁。
“晓梦姑娘是见识过的,你说我为什么常年以面具示人?”
晓梦心中一紧,变得拘谨不安起来,竟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或者该如何形容。
她不敢直接形容程不器面容好似恶鬼一般丑陋,只能吞吞吐吐道:
“少将军...少将军脸颊上,有三道疤痕......故以面具遮挡。”
常怀月颇感意外,尤其再看一眼程不器的嘴唇与下半张脸,鼻若刀削、唇红齿白,明明是一张帅气公子的脸,为何会有三道疤痕?
但转念一想,常怀月想起之前的程不器一直在北境军中,常年与北燕人打仗,脸上若是落下三道伤疤倒也是情理之中,不过还是觉得有些惋惜。
“实在是老天无眼,妾身瞧少将军薄面红唇,总觉得该是个丰神俊朗的少年英雄,可恨的北燕人...唉......”
程不器好奇地睁眼看着常怀月,见她神情伤感,确实有几分共鸣感一般的同情露出,笑道:
“常阿姨说错了,这不是与北燕人打仗留下的。”
“不是打仗...那还能是何事?谁人敢对少将军下此毒手?”
程不器目光上扬,好似在仰望星空,如同在寻找天使的身影一般满面向往之情。
“这是我幼时,为了救心上人被老虎伤的。”
晓梦与常怀月都大感惊奇,但看得出性情多变冷淡的程不器,此时好似打开了话匣子,有种明显想讲故事的感觉,俱是安静地听着。
“我三岁时与心上人在外玩耍,碰上了一只半大的饿虎,为了保护她,我与饿虎相博,我杀了虎,虎伤了我的脸颊,留下了三道疤痕。”
常怀月惊呆地瞪大双眼,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三岁...少将军...三岁就敢与虎相搏,真乃...真乃天人也!”
“倒也没这么吓人,就是小时候性子直,虎里虎气地不知道怕,见到她吓的哭起来,就冲着老虎去了,也没怎么搏斗,就是机会好从下面刚好一刀扎进了老虎的心口,要不然那时我们都喂老虎了。”
“少将军虽然讲述的这般风轻云淡,但这要多少成年人都没有的胆识与气魄?”
一直欲言又止地晓梦,此时明白了程不器的面容伤痕来历,也是被惊讶地只有敬佩,但心中更好奇的是那位让程不器三岁就要豁出命去保护的心上人。
“真不知...少将军的心上人该是何等仙姿,能让您这样的人物拿命相护,好叫人羡慕。”
程不器想起柳茹玉的容颜身姿,立时露出笑容。
“你们都知道,也听说过,也许还见过,就是我柳伯父家的大小姐,大将军府的桃花仙子。”
程不器没有说丞相府的柳夫人,而是以娘家人的身份来介绍柳茹玉,用意已十分明显,要不了多久柳茹玉就会与陆家断了姻亲关系。
而桃花仙子的名号也足够清晰,只有一位有着天人之仙姿的女子,敢有桃花仙子的尊号。
晓梦还想多嘴说柳茹玉已经嫁人,但心思通透的常怀月早就看出了端倪,立时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不要乱讲。
程不器此时还主动解下了脸颊上的白玉面具,露出特意画好的三条疤痕妆容,拿着手中带有余温的面具道:
“实不相瞒,我与她心意相合,十多年如一日般从未变心,就是来了京城也是她日夜相伴照顾我的伤情,这面具也是她特意请人帮我雕刻的。”
常怀月惊讶于程不器的面容之可怖,晓梦曾经见过并不再觉得惊讶,只是看着他手中的白玉面具出神。
常怀月对程不器的面容只是感到惊讶,但没有露出惊悚害怕的样子,甚至下意识还伸手想去抚摸他的伤疤,只是右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忙赔礼道:
“少将军见谅,妾身一时唐突,断然没有不敬之意。”
常怀月的表现让程不器颇为触动,自己脸上的疤痕尚未祛除时,柳茹玉就是这般经常看着自己的面颊伤感,常常动情抚摸,眼中的心痛与伤心,反倒让他感到心安幸福。
“怎么,我面容如此可怖,常阿姨不害怕吗?”
常怀月抬头又直视着程不器的面颊,坦然道:
“世间之人哪有完美无缺,有人面容俊俏秀美,可心中却无比的肮脏龌龊,而有的人不过是面容差了些,但有着世间难得的善良,有千万人也没有的担当,哪能一概论之?”
常怀月的话让程不器十分欣赏,对这位流落风尘十多年的大姐姐,也是有两分刮目相看的感觉,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女子,会有如此见识与胸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