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如果不能再见,那就好好说再见(1/1)
何慕坐在窗户底下,小声呜咽起来,然后声音渐渐变大,这次是真的没有人,可他多希望有人啊!
他低下头将脸埋进膝盖里。她没有联系方式,可是他有呀,很多,固定电话,爸妈的手机,甚至自己也可以买个手机,家里的住址,家里的公司,家长的姓名,每一个都可以让她找到他,那不就约等于他找到她?少年伤心地抱着玩偶哭起来,现在这样,茫茫人海,何处再寻?
何慕哭了一会,他站起来,看着手腕的表,下午4点左右,那还是下午,还有时间。
何慕抹掉眼泪,然后朝周念家楼层大声喊,有没有人,他反复喊了几声,楼上有一个老太太从窗户往外望。
何慕欣喜若狂,他更大声地呼喊,问怎么进到楼前面,老太太摆摆手,指着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示意眼神不好,听力不行。
何慕不放弃,他几乎是扯破喉咙大喊,老太太终于向右指了指,何慕鞠躬道谢,然后拿着抱枕沿途找缝隙或道路想往周念家楼前面进。
但城中村环境杂乱无章,错综复杂,楼房风格各异,高低不等,何慕只看过楼后面,无法确定楼前面的模样,好在终于到了这一片的内部,虽然巷道狭窄,但好歹有人。
他一边计算着周念家的大概方向,一边打听周念,有梨涡的好看小女孩,大家都摇头,城中村人太多,人员流动又大,大家又都为生活奔波,怎么会特意关注到一个小女孩。
何慕不放弃,他推测周念不常出门,看过她的人少,但周念妈妈常出门工作。
他转换思路,大脑飞速运转,梨涡通常具有遗传性,那周念妈妈大概率也有梨涡。周念还小,哪怕再乖自己一个在家也危险,她妈妈应该在家附近工作。从事的工作需要倒班又要好请假,收入不高,大概率是一家24小时营业的店的店员。
周念没有爸爸且从来没有听妈妈主动提到过爸爸,现在又要去找爸爸,那她妈妈大概率未婚生子且生周念的时候很年轻,年轻到不知道养育子女的辛苦,苦苦支撑数年又放弃自尊回头寻帮助。
何慕深深吸气,所以他要问的是,单身女性或带一女,年龄30上下,在附近一家24小时营业的店里工作,有梨涡。
效果很好,很快有人将何慕带到周念家房东开的便利店,房东不在,店内有两名店员,热心肠的店员看现在顾客少,少年又手上脸上衣服上都是灰,风尘仆仆,脸上尽是焦灼之色。一人招呼顾客,一人带他找房东。
房东正在打牌兴头上,但他还是把牌让给别人,想拉少年去院里的洗手池,洗洗手和脸,这也太脏了,何慕顾不得,他心急如焚:“您知道纪意妈妈买的去哪里的票吗?去哪个站坐的车?”
房东说不知道,何慕着急让他再想想。房东认真想了想说周念妈妈真没提过。
看少年急得抓耳挠腮,精致的五官上黑一道白一道,房东补充道周念妈妈昨天晚上临下班他去收银才说要辞职搬家回老家,但具体去哪儿真没说,店员也说自己当时和周念妈妈一块,她真没提过,她又补充了一句,今天周念妈妈工作时说要赶下午6点的车。
何慕看着表,已经晚上7点半,他顿时泄了气,支撑不住,几欲昏倒,房东赶紧扶住他,硬拉他去水池旁,打开水龙头让他洗手洗脸,语带安慰:“小伙子,别着急呀,肯定还有办法的。”
还能有什么办法?何慕看着水流,房东已经拧到最大,水还是又热又小,他将水泼到自己脸上、头上、身上,不舒服,想发泄,他关掉水龙头,闭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气,然后呼出,肺还是像要炸了一样,他反复几回,终于平静下来。
本想给钱的,但是没带,何慕向他们说了一声谢谢,走出院子,然后走出村子。
前面是熟悉的高楼大厦,后面是嘈杂的万家灯火。
他孤独地走着,这个下午,见面的喜悦,被抛弃的愤怒,不告而别的伤心,可能赶上的希望,再也赶不上的绝望,千般思绪,万般情感淹没了他,最后,他抱着丑玩偶蹲下,声若蚊蝇:“哪怕说再见也好呀。”
如果不能再见,那就好好说再见。
后来何慕整理好情绪后,又去了几趟城中村,除了用实际行动表示感谢,还为了打听周念母女两人。
他问遍所有和周念母女可能有过接触的人,能不能从周念和她妈妈的口音、生活习惯、饮食偏好、日常行为、只言片语、人员往来中判断她们是哪里人或者有过人生经历,却一无所获。
身处鱼龙混杂的城中村,两人又是手无寸铁的柔弱女性,周念妈妈沉默寡言,小心局促,周念更是内向害羞,与房东邻居来往都不多。
房东说纪燕刚租他房子一年,一开始老是拖欠房租,后来自己看两人可怜,给她找了一份工作,周念妈才能按月交房租。
何慕又问两人有没有遗留一些东西或物品,房东想了想说有,就在自己家里,带何慕去看。
周念将何慕送给他的所有书籍都给了房东,让她代为捐赠给城中村里的图书馆,捐赠人写一位不知名的善良大哥哥。
周念很爱惜这些书籍,没有涂涂画画,甚至没有折角,基本是他送她时书长啥样,现在还长啥样。房东因为正打算将自己家里不看的书也一块捐过去,所以晚了几天。
何慕摸着熟悉的封面叹气,书都留下,为何你不留下?
他想重新再买相同的书,把这些书都搬回家,又放弃,毕竟周念想让村里的小孩看书,她自己很喜欢的都全部捐出,他又何必为了怀念她而重复购买,他又购买了一批新的捐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