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杀疯了(1/1)
雁西楼哭了。
这还是花自流第一次看见对方流泪,美人泪目固然是道风景,可是花自流却看得心痛难忍。
恨不得冲上去抱抱他,告诉他自己并没有死!
可他做不到...
眼见着天色渐渐暗了,雁西楼也丝毫没有走的意思,他始终紧紧的抱着那具尸体,不曾使用灵力御寒,就这样挨着冻,似乎是想要与对方一同赴死。
就在眼前的人即将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时,一道诡异的声音自天幕而来。
那声音时而沧桑,时而稚嫩,时而青涩,时而沉稳,似男又似女,琢磨不透,却历历在耳。
它好像在扼腕叹息,懊恼不已。
“错了,错了。”
“你怎么能叛离师门?”
“你怎么能爱上他?”
“你不该爱上他,你要做的就是把魔尊之子斩杀,然后在万人敬仰的目光里羽化成神。”
“你是气运之子,你怎么可以了无生趣一心赴死?”
即将合拢的双眼倏地睁开,雁西楼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的方向,似是明白了什么,声音气若游丝,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笑话,我爱谁还要听你的不成?”
“这是规则,这也是你应该踏上的路。”
“没有应不应该,我是我自己,凭什么要按你给的路子走?”
天道嗤笑了一声:“你不走又如何?虽然你没有按照既定轨迹去杀他,可凭他陨蝶一族的身份,依旧会死。而你爱上他,偏离规则的事物就会带来负面的影响,所以你成了灭世之劫。
你还不明白吗?他的死是必然,你羽化成神也是必然。”
“你胡说!”雁西楼的眼睛红了,而且他悲愤的感受到自己周身的灵力正不受控制的自行运转,像是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一般,不给他长眠于雪山的机会。
果不其然,那道声音还在挑衅着他脆弱的神经;“你死不掉的,除非有新的气运之子出现,而新的气运之子出现的前提就必须是你羽化成神,飞升上界。”
想死不痛苦,想死死不掉才是真的绝望。
雁西楼抽出不休剑,用袖子缓缓擦拭剑刃,面露灰败:“气运之子是吧,我不当这个气运之子,你换个人来吧。”
花自流眼睁睁的望着他把不休剑对准了自己的脖颈,可是身为一抹意识他什么都做不了,哪怕是捧起一片雪花。
阻止不了,他下意识的就想逃避,可是这个溯源镜不知道什么毛病,他根本找不到出口在哪里。
焦急中,他看见了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只见雁西楼脖颈上的伤口竟在飞速的愈合。
天幕之中的嘲讽还在继续着:“你是这方世界的气运之子,死不掉的,别白费力气了...”
雁西楼伸手摸了摸自己完好如初的脖颈,身后的发丝与白雪融为一体,如眼眸一般死气沉沉的。
万籁俱静中,他看见雁西楼坐起身,抱起少年的尸体走到了山下。
花自流不受控制的‘飘’了过去,他总觉得...对方并不会如天道所想,乖巧飞升。
事实上,后面发生的一切确实如他所料。
雁西楼这个本该受世人朝拜敬仰的气运之子,却一夕之间化为了天地间最大的反派。
他居然把魔域杀了个干干净净,包括左护法戚清芳!就在众人呼喊着孤鸿圣君为英雄的那一刻,他又拖着疲惫的身体把鬼域也一同颠覆了。
应长生最终被他自己那杆银白色的长枪钉死在悬崖之上,死的尤为凄惨。
这个时候,世人开始害怕了...
可是怕也没用,张家、邵家...包括不起眼的玉家统统被雁西楼杀了个鸡犬不留,那是真正意义上的鸡犬不留、十室九空。
英雄一夕之间成为了恶魔,仅存的人们真的怕了,就连浮生宗也跟着一起下了追杀令。
可是雁西楼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修真界根本遍寻不到他的身影。
唯有一直跟在对方身后的花自流知道,雁西楼真的杀红了眼。
聪明人一旦堕落,总是会打人一个措手不及。
因为现在,那家伙居然封锁了人界,对那些手无寸铁的凡人也下了杀手。
待到人界再度被打开的时候,一袭血衣的人踏着累累白骨款步而出,嘴角甚至还带着笑...
他不明白那个逍遥恣意却又怜悯世人的孤鸿圣君去了哪里,又是为何会闹到如今这样的地步。
怔愣中,天空响起一道巨大的雷鸣,下一秒闪电再度亮起,快速朝着那抹身影劈下,在雁西楼的脚边落下,然后炸出了一道巨大的沟壑,泥土翻飞间还有轻薄的烟雾升起。
雁西楼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一眼天幕的方向,最终留下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急什么?被我猜对了?”
花自流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除了担忧,他甚至什么都做不了。
他就这样跟着对方,浑浑噩噩的在世间游走,在一片血雨中灭了紫阳观,焚了风满楼。
所过之处求饶遍布,满目疮痍...
最终,他来到了浮生宗的门前,雁西楼望着宗门内那一张张熟悉的脸,轻声叹了一口气:“师兄,你自尽吧...”
萧青玉那眼神就像是在怀疑对方是被什么东西夺舍了一般,始终不肯相信,自幼跟在自己身边的小不点为什么突然之间把世界杀了个干净。
最终,他喃喃自语着:“何至于此...可至于此啊。”
萧青玉咬了下嘴唇,抽出腰间的软剑,似是灰了心:“雁西楼,若早知你会酿成如此浩劫,当初我就不该放你这孽障离开,应该早早杀了你!”
说着,他没有依雁西楼之言引颈自刎,竟是肃着一张脸朝着对方刺去。
意外的,雁西楼并没有躲闪,那柄软剑就这样突兀的刺进了他的心脏...
萧青玉显然想不到他为什么不躲。懵在原地不知所措。
可是下一秒,颠覆他认知的一幕出现了。只见本该气绝的青年仿佛没有痛觉一般拔出插在自己心脏上的软剑,而且伤口还在飞速愈合。
“为什么?”萧青玉目瞪口呆,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这时,雁西楼的眼中留下了一行清泪,情绪即将濒临崩溃,他抬手指着乌云密布的天空,那里似是在酝酿着什么,黑压压的随时会塌陷一般。
“师兄,它说我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它说我们所有人的一言一行皆有定数。
紫云观能掐会算,命该如此。
陨蝶一族天赋太盛,木秀于林。
还说我不该爱上花自流,因为他只是我飞升之路上的一颗磨刀石。
它还说这是规则,规则凌驾于一切事物。
我是气运之子,合该按照规则铺好的道路完成飞升。
可我不愿...
我为什么要听它的?我们为什么要听它的?
这样活着,太痛苦了!”
雁西楼泣不成声,像是一个在向家长告状的孩子。
但这个孩子却似是被逼疯了。
沉默中,他抬袖擦了擦自己脸颊上的泪痕,轻声道:“师兄,我回不去了... ”
萧青玉怔了许久,他看了一眼被白骨覆盖的整片大陆,想要指责,却又不知道指责给谁看。
最终才泄了气般,低声回问:“你不甘被操控,就要拉着所有人去死吗...”
可是雁西楼的回答,却令他举起软剑,干脆利落的抹了脖子。
花自流听见他在说:“我不是拉着所有人去死...师兄,我想让大家都活,包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