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京都慈幼院（1/1）

一小崽似感应到什么，闻言用空洞的眼睛直望着栓子哥：“哥哥，只要我们在一起，没关系的。”

其他小崽也叽叽喳喳的说：“对啊对啊，我们在一起就好了。”

他们不是没想过溜走或者逃跑，甚至也报过官，但是当看到那个慈祥的像是老爷爷的一样的县令收了莽汉的钱后，他们就知道了，以他们如今的状况，是没有出路的。

小崽们有的被拐卖几年，有的才几个月，但是他们谁也不是天真的小朋友了，如果栓子哥能有什么办法的话，他们唯一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就是死。

所以小崽们一个个郑重的拉着栓子的衣服，不想要栓子哥做傻事。

正当这简陋破旧的厨房里崽子们温馨相处的时刻，那外出买男人们的下酒菜回来的花婶子，偷偷的站在了门外，把小崽子们的说话声听了个正着，眼神无比阴狠。

她作为女人，到底比外头那些男人心细，想到男人跟自己说的，刚哥有意想把栓子培养培养她就上了心。

观察了好几回，她发现在外面栓子很小心，从来不跟小崽们接触，但在院落里每每小崽们被打的时候，栓子有意无意的护着几个崽子几回了。

今天她出门去买下酒菜，回来的时候在院子里没见到崽子，也没见到栓子，就猜测应该是在厨房里吃饭，于是悄无声息的就摸过来，没想到让她听到了这些。

她就知道，这个小崽子不会那么安分，瞧瞧，在外面装的多好，如今总算被她抓到把柄了，想到这她“嘭”一下推开门。

那醉了毒的眼神直视着孩子们，被男人们踹个几脚也丝毫不惧怕的小崽子们见到她就犹如老鼠见了猫，一个个的身体都开始微微的颤抖着。

“好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娘早就觉得你不安分了，果不其然。”花神膀大腰圆的，一手叉着腰一手就拧着栓子的耳朵一百八十度转了个弯，瞬间就把栓子的耳朵给拧的通红。

小崽们知道他们私下和栓子哥相处的好的情况被发现了，也豁出去了，反正也知道，栓子哥肯定也活不成了，纷纷上前，你抱住腿，我踩住脚，另一个张口咬，使出浑身解数也要救下栓子哥。

“你放开栓子哥，放开放开。”

“嘶，狗崽子。”花神被咬痛了，松开了拧着栓子耳朵的手，但是她块头大，几个小崽可奈何她不得，一甩手一抬脚就打飞两个。

栓子知道今日不会善终了，想到自己的计划可能完不成了，索性豁出去了，大家要死一起死，于是也顾不得装了，直接就扑上去了：“崽子们，我们拼了。”

在他的号召下，崽子们也都露出了凶狠的表情，一个两个奈何她不得，但是十个半大的孩子打一个妇人，还是很快将她推倒在地。

这下花婶终于有些害怕了，放声大叫起来，男人们就在外头：“刚哥、四爷、救、救命啊.....”

妇人痛苦的声音传到了正在外头吃喝的男人们的耳朵里，莽汉立刻起身就要往后院去，说时迟那时快，躲在墙外的官兵们抓住了这个时机冲了进来。

小院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一听到有官府的呵斥声，男人们也顾不得花婶了，瞬间三步并做两步的就要翻墙而逃，然而自作聪明的他并不知道，院墙外有一圈拿着武器的士兵们正好抵住了他的脑袋。

他只要再动一下，那尖尖的刀就要割到他的肉，汉子见状忙跪下：“官爷饶命。”

花婶没等到男人们来营救的身影，倒是看到一群穿着官袍的差爷们拿着刀冲了进来，这一瞬间她脸色刷的就惨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她们这就被抓到了。

“起来，老实点。”一名衙役知道他们是来抓什么人以后就对这妇人没有什么好脸色。

花婶被押着，但那淬了毒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栓子：“是你，你个狗崽子，你报的官。”

栓子此刻不比花婶等人明白，他自己也懵呢，他是想报官来着，可是他都没有了解清楚这个京城的官老爷是谁，在哪，怎么可能报官。

不过面对花婶的眼神，他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看向小崽们的目光，算是默认了。

倒是衙役们知道原因，这会儿正借着执行公务给了花婶一拳头：“就你们这样的，进京城就被我们盯上了，还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呢。”

说罢押着花婶和其余几人汇合后送他们回大牢里，押后再审。

等封玥和封无双进到这破庙的时候，一干人等已经被押走了，只于小崽们忐忑不安的站在庭院里。

刚刚差爷说了，救他们的是当朝荣安公主和长宁郡主，再就是他们府尹大人，以后他们就自由了，还登记了他们的姓名年龄和家庭住址，说稍后会有人来安排。

栓子到底比其他几人大一些，且上过学，知道他们这是遇上了贵人和好官了，心里是高兴的，不过也有些担忧，他们这些人都没有家了，就算把他们都送回家里，一个个的没有健全的身体也不会被人接纳的。

封无双快步走向了站在面前的几个小崽，等真正看清了他们面容的封无双，忍不住眼红了，在心里暗骂这些人几句，挨个摸了几个小孩的头，就用此生最温柔的声音问他们的名字，多大了。

小崽们这会儿还在云端里飘着呢，没想到压在他们头上的大山，顷刻间就被搬走了，还来了这么两个漂亮又温柔的姐姐说话，心里还有些不踏实。

看不见的小崽反而没有那么多联想，他是最先开口问的：“姐姐是要把我们送回家吗？”

明眼人都听得出来，小崽的声音很是忐忑，分不清是激动还是别的什么。

封无双想到封玥之前说的那些，知道小崽们不一定愿意回父母身边，所以她没有作出回答，反问道：“你们想回家吗？你们想回家姐姐就把你们送回去，不想回家的话....”

栓子听到这句话眼睛一亮，没等她说完就急忙问道：“不想回家的话怎么样？”

封无双看向封玥，慈幼院的事是封玥提出来的，这会儿由她来说比较好。

封玥不推迟，她上前一步，微微蹲下身，与孩子们视线平齐后，说道：“如果不想回家，可以把你们送去慈幼院，那里是朝廷开的，收留无家可归的孩子们，每天有一顿饭吃，每季度会发两身衣服。”

“当然，以后还会接到一些简单的活计，你们能做的话还可以赚一点银子，当然等你们到了16岁以后，慈幼院就不会再向你们提供这些了，也就是说你们长大了就得靠自己的能力去赚钱养活自己了。”

栓子听到慈幼院眼睛闪了闪，他是知道慈幼院的，是前几年新皇开办的，那时候他还在想皇上想的太简单了，如果开了这样的地方，肯定有很多穷苦的人家会把孩子丢到慈幼院门口。

而且朝廷免费养这些孩子，要花多少钱，指不定哪天就开不下去了，如今听到封玥这么一说，又嘲笑自己曾经的无知，如今这样的慈幼院却正好是他们这群人的保护所了。

“哇，有这么好的地方吗？那我们要去吗？我会做很多活，就可以赚很多钱了吧，以后就能买个房子我们一起住了。”当即就有小崽听到这个消息兴奋起来。

他这么一说，又有其他小崽也觉得很好，有饭吃有地方住还有新衣服穿，还能赚钱，这多好的事啊，比以前在家里都好。

不过他们虽然说的兴奋，但是看到一旁的栓子哥没有说话，讨论声又停了下来，看着栓子。

栓子看到因为自己而被影响的小崽们，收拾好心情笑着说：“当然要去啊，到时候我们一起干活，买个大房子一起住。”

“好耶，好耶。”小崽们兴奋的叫着，看着他们经历过这样的惨淡的人生后还能善发出纯真的笑容，不得不说，在场的人心灵多多少少都有些治愈。

这大概也是慈幼院存在的意义吧，那一瞬间，封无双好像体会到了跟多的东西，那是从前在宫中和画本子见不到的。

刘猛出发前就打点好了，因此封玥一行人也不多说，就直接把崽子们转移到慈幼院去了。

京城的慈幼院坐落在南街的一个三进宅子里，进门的院墙上挂着一个牌匾，写着慈幼院三个字，封玥注意到栓子的眼神也停留在那牌匾上，他识字。

栓子没注意有人看他，牵着看不见的小崽主动进了慈幼院的门，看管这边慈幼院的院长是个四十的女人，第一面封玥就看清楚了是个温柔如水的女人，只是命比较苦，好在如今苦尽甘来。

她是个喜欢孩子的，见了小崽们的第一面，就温柔的给每个孩子都给到了足够的关爱，有了府尹那边提前过来安排，如今慈幼院的洗澡水、换洗衣服等等早就准备好了。

于是刚进来的小崽们就一个一个如下饺子般被脱光丢到了浴桶里，栓子是里面年纪最大的，本来也是收拾的最好的，早早的洗好换好干净的衣裳，又帮着小崽们一个个洗的干干净净的才允许他们穿上干净的衣裳。

小崽们穿着干净的衣服左看看又看看，这时才有了点真实的感觉，换好衣服出来，还以为就要干活了，才知道，原来慈幼院还请了大夫来给他们看病。

是个小崽身上都有残疾，最严重的两个就是一个断手的毛毛和没有眼睛的明明，其他的小崽多是烫伤、腐烂伤等等不一。

还有一个手扭曲的不成型的孩子，老大夫说可以重新接骨，这算是很好的结果了，封玥等人看的不是滋味，但是小崽们倒是接收良好，或许是早就锻炼经历过最残酷的事了，如今这种对他们来说都是好的消息。

看完了伤口，慈幼院又安排了吃饭，慈幼院的伙食还是可以的，有荤有素，只是味道不太好，但也不难吃，小崽们可不挑，呼哧呼哧的就吃起来。

封玥再一次观察到，栓子这孩子不一样，他吃饭的姿态一定是经过了良好的家教熏陶出来的。

就这么仔细的看了好几眼栓子，封玥发现他的命格很不错，年幼富贵，少年遇难，有水患，但过了这个劫难就成就一番事业，现在正对应他的经历。

她对这个少年有了一些兴趣，她直言的问道：“我观你应该是读过书出身不错，可有考虑过以后的发展？”

栓子愣了，面前这位姐姐虽然并没有做什么但是他只要对上她的眼睛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她看透一样，想到自家的事，他惊的冷汗都出来了，捏紧了手心，这是被莽汉一群人绑走时都没有过的恐惧。

封玥不明所以，这个少年好像怕自己，为什么？她看过他的面相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如此做派看来这个少年有不少秘密。

她没有兴趣挖他的隐私，只不过是想帮助这个被浅滩困住的蛟龙而已，不过显然吓到他了，封玥没有再问，安抚的说道：“你们都还是孩子，虽然我并不希望每个孩子能过早的懂事，但是有时候就是没有办法。”

“你们今后唯一能靠的是你们自己，尽管住在慈幼院里，这里也是你们的后盾，但是16岁以后就得自力更生了，所以尽可能的多学一点谋生的手段，好好照顾自己，我以后会来看你们。”

说完封玥就离开了，过多的关注他们的生活对他们并不是好事，现实就是残酷的，他们需要尽快适应慈幼院的生活，找到最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

封无双不是很明白，不过封玥都走了，她也勉强的叮嘱了在这里做事的几位嬷嬷们追着封玥出来了：她质问道：“你刚刚为什么要那么说，他们才刚刚经历了非人的待遇，现在不是应该要好好的安抚一下他们吗？”

封玥抬头看了看天空，声音有些飘忽却足够封无双听到那毫无悲喜的声音：“什么是应该，什么是不应该，过多的干涉只会打破他们的平衡，他们住在慈幼院里，就要适应这里的规则，在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时候，被区别对待只会招手他人的冷眼、欺凌与霸凌。”

“你不可能总在刚好的时间里出现保护他们，所以让他们自己融入这里，是最好的办法。”

封无双一时哑口无言，她不喜欢封玥的说话方式，同时又觉得她说的没错，她怔怔的看着封玥，她想问，你怎么知道，是不是你经历过？

她恍然想起，年幼时听说封玥的眼睛能见到鬼，她和皇室宗亲的小孩儿们觉得封玥是个很奇怪的孩子，和他们都不一样，也特别喜欢欺负她孤立她。

看到她瑟瑟发抖的样子觉得特别好笑，直到公主驸马赶来，或者被大人发现，她们总是被教训说不要欺负妹妹，但是这样下来她们更讨厌封玥了，更加变本加厉的欺负她。

这些久远的孩童时代的记忆一下子涌入了封无双的心头，她有了一丝愧疚的心情涌入心头，低低的说了声：“对不起。”为我年少时的欺负说一声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