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 章 开席（1/1）

乾清宫殿外，此刻已是人声鼎沸。

所有人都在为父皇的决定而欢呼。

“陛下，此番厄难解除，乾清宫得以保全，数万生民免遭徭役，普天同庆亦不为过。然，此系天机道长起衅在先，万般事端皆因他而起，为此人贺，只怕不妥吧？”

老臣黄淮站了出来，表达了对父皇此项决议的看法。

而且，他的神情郑重，根本就不像是在和父皇商量。

“陛下，臣也以为天机道长罪大至极，虽然归附，但，不应有此殊荣！”

大胡子杨溥更是直接，不治天机道长的罪就不错了，还要为他表贺，哪有这门子的道理！

紧接着，群臣就像是商量好似的，一个个站出来表达自己的观点，或直接，或间接，反对父皇的决议。

父皇顿时怒火中烧，喝道：“众卿不觉得自己太过狭隘了吗！谋国事者，应当时时刻刻秉承中正之理，不为名利所动摇！众卿能够戒利，然，未能远名！”

天机道长曾当面让他们脸面无光，骂他们不如一妇人，因此，对其心存偏见，以至于为名所扰。

父皇接着道：“天机道长实力卓绝，且医术精湛，皇长子得以无恙，其有力焉！何况，乾清宫得以安稳，虽刘勉指挥使等人之力，然，殿内争斗，若非有意控制，岂能长久乎？”

群臣听闻此言，脸上都有些不自然，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父皇瞥了他们一眼，不由得嘴角微扬，道：“天机并非受擒，而是主动归附，如此，众卿可明白了？”

此刻，群臣的神色都不太好看，不禁将目光聚在了黄淮身上，仿佛在怪罪他过早表态一样。

“陛下，那天机道长既然是主动归附，为其表贺自无不可，然，此人狂悖无礼，数次藐视天威，陛下不可不察也！”

杨士奇率先开口，认可了父皇的决议，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群臣似乎又一次找到了节奏点，纷纷围着“不可重用天机道长”这一中心思想开始劝谏。

父皇气极，怒道：“如此大才，卿等让朕弃之不用！可乎？”

杨士奇回道：“非是不用，而是不能重用！司马温公曾言：是故德才兼备者，谓之圣人；德才兼不备者，谓之愚人；德胜于才者，谓之君子；才胜于德者，谓之小人。用人之际，若无圣人与君子，宁用愚人，不用小人！何况，天机道长乃是藩邦人，岂能忝居我大明中枢！”

杨溥附和道：“陛下，士奇所言，字字珠玑！用人之道，重德不重才。譬如驾车，首重车辕，车辕正，则行车易；车辕反，则行车难！”

杨荣亦附和道：“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天机道长其行不正，其性多变，何足可信也！”

霎时间，群臣就把天机道长硬生生说成了一个无德无信的小人，而且引经据典，很难让人反驳。

父皇终于是无奈一叹……

跟这些大儒相比，他终究是弱了不止一筹。

他似乎也知道，能够让群臣同意为天机道长表贺，就已是难能可贵。

若想再进一步，只怕是不可能的了！

皇祖母则是全程没有插一句话，只是满眼喜爱的看着我，逗我玩，似乎对其他事情并不感兴趣。

而我知道，皇祖母也是不喜欢天机道长此人的。

……

父皇带着群臣重新回到了乾清宫，而英国公亲卫早已撤离了出去，和众锦衣卫一样，侍候在乾清宫殿外。

此时，乾清宫大殿内却是整整齐齐，没有一丝凌乱，仿佛从来就没有发生过战斗一样。

在老太监金英的指挥下，一众宫女、太监们都开始忙碌起来了。

只见太监们忙不迭地搬来一张张桌椅，将其分置在大殿两侧，并且摆放地整整齐齐。

宫女们则是端过来一碟碟酒水、蜜饯，将其分别摆放在整理好桌子上，由北向南逐一摆放，似乎有次第等阶。

天机道长和英国公二人则是没有离去，他们也是此番庆功宴的主角。

此刻，他们一个伫立在大殿门口，恭迎着父皇的到来；一个斜靠在殿陛处的台阶上，翘着二郎腿，丝毫不在意众人瞥来的目光。

父皇看到了门口的英国公，连忙加快脚步，迎了过去，做了一个虚扶的动作，道：“张叔叔免礼，快快平身！”

身披甲胄的英国公却不敢托大，径自单膝跪地，问道：“陛下圣躬安？”

父皇露出一副颇为无奈的表情，道：“朕安！张叔叔还是快快起来吧！”

父皇见其还是不肯起来，亲手扶着他的下肘，道：“此番皇长子得以无恙，乾清宫得以稳固，你是首功之臣，朕可是要嘉奖你的！”

张辅缓缓起身，面露惭色，道：“老臣汗颜呐！终是老臣无能，有负陛下所托！臣本为保护皇长子而来，却处理不当，妄启战端，置皇长子于险地，置我大明江山社稷于险地！

所幸陛下圣明，阴遣范太监入内，暗通款曲，这才救下了皇长子！况且，乾清宫得以稳固，实非臣之功！臣请陛下治臣之罪！”

群臣听闻此话，一个个脸色怪异，似乎一时间都有些不明白英国公的意图。

而范太监则是乐开了花，目带感激地看了英国公一眼，似乎觉得这个害的他做不了男人的家伙也不是那么讨厌！

父皇的眼神深处闪过一抹喜色，他哪里不明白，这是英国公在为他“让功”啊！

父皇道：“国公何必自谦，此番经过，朕已尽知，英国公非凡无过，而且居功至伟，何罪之有？”

张辅张口语言，却被父皇摆手制止，显然是不想就这个问题讨论下去了。

只见群臣面露疑惑之色，仿佛觉得此事有蹊跷，可，又找不到证据。

……

只见一名面容白净的小太监走到老太监金英面前，俯身低语了几句。

金英点了点头，很随意地回了句“知道了！”

“启禀主子，膳食已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开宴！”

金英转而来到父皇身侧，低声道。

父皇坐在宝座上，朗声道：“开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