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一跃上青云(1/1)
没过多久,后宫册封大典要开始了。
原来晋王府的女眷都到了京城,预备受封。
府里的下人都在议论新皇后是谁。竟有许多人猜测是雨棠。
大家都说因着周誉斐仍在钦天监主持天衍历的修订,不可能回宫。其他几个如夫人出身实在一般,而雨棠替他出头领了几回功,八九不离十是她了。
几个王府的侍女对雨棠格外的尊敬,仿佛之后要等雨棠把她们也都抬举抬举,在后宫混个妃嫔做做。
那梅儿自恃服侍过雨棠几日,总爱领着几个侍女来给她过眼。
这个眼睛大,那个屁股大好生养,总之是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雨棠实在有些不耐烦,只关在房中不见人。她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她都想好了若新君要她入后宫,她便要求从官女子做起,替新君整理整理书房,添添茶水,能守得几日守几日。
其实哪里由得人选。
册封大典的所有的服制均是礼部定好送来的。
如何磕头谢恩也有礼仪女官带着人过来教了几日,还特意给雨棠指了两个宫女跟着。
打了几天交道,雨棠发现礼部之人,万事小心谨慎,嘴里吐出的字句,肢体挥出的动作,都经过设计,像精雕细琢的盆景,精致却毫无意趣。
只有一件,如此谨慎的礼部,竟把朝服送错了,送了一次朱红色朝服,过了两日又差人来换了宝蓝色。
雨棠心下奇怪的很,明明是量体裁衣,怎颜色也能做错。心下嗤笑一番。
册封大典那日,宫中来了一顶宝蓝色的软轿接她去皇城。
晋城的女眷早就到了京城,礼部安排好直接住进了皇宫,唯雨棠原本就是未嫁之身,所以还在映霞居住着。
雨棠端坐在轿中不敢乱动,就连呼吸也是礼部教授的频率。
雨棠也还是会想起洵异,想着若今日是同他的婚仪,该有多好。
可是女子嫁给所爱之人有多难?这世间事,多的是身不由己,多的是比爱情更重要的事。
雨棠攥着洵异送自己的玉簪忍着泪,按礼部的要求,顶着沉重的头饰把腰杆挺的笔直。
皇家威仪,规矩比侯府还多上十倍。
雨棠内心实在憋的难受,只好安慰自己道,不过就当份事业吧,在这皇城里挣个妃嫔做,定远侯的事,或许也就翻篇了。
三声鞭响,三呼“万岁”,一声“诺”,整个齐胜门跪满了臣服的子民。
权力之巅的万民来朝,身着华服的人如何不会迷失。
册封大典诸事繁杂,规矩又多,人人不得交头接耳,只能低头听礼部大臣絮絮叨叨念了一大堆册封诏书。
那内容无非就是谁谁谁贤良淑德,谁谁谁又温良恭俭,实在听的人不耐烦。
雨棠偷偷抬头看了看前面的四名王府家眷,她们俱着绯色的朝服,在静静等着册封。
远处的正殿之中,金光闪闪坐着的,便是当朝新君了。
雨棠偷偷朝正殿里望去,重重叠叠的各类织物和金饰遮挡着,天子威仪,不容人偷窥。
她只好继续俯身跪着,听那礼部大臣絮絮叨叨地念。
晋王府潜邸有纳征的如夫人四名,为首的杜慧岚封了贵妃,曾美湖及张玲珑也封了妃位。唯独那盛清雅,只得了个贵人。
其余没纳征的,会在之后统一册封官女子。
念完了她四人的册书,雨棠竟也有些紧张,不知在期盼什么,仿佛又在害怕什么。
“兹有臣妹苏氏雨棠,巾帼女英,坚韧不屈,家中突逢变故,仍不改初衷,胸怀天下,入奉源,尝百草,生死置之度外,救万民于水火。其有妇好文姬之德,乃当世女子之楷模也。今钦封苏雨棠为永平郡主,发还思贤路及文礼路祖宅两处,赐国姓方。钦此!”
听完这诏书,在场之人竟议论纷纷。雨棠愣在原地,内心倏然放松下来。
竟然是郡主位。那就意味着……自己不用入宫,却有了封地、俸银和宅子?
如此好事,雨棠缓不过神来。
明明那日……新君竟是如此仁义?
雨棠继续麻木地跪着,在猜想,究竟发生了何变故?
册封大典整整持续了三个时辰,到了午时祭了天才宣布礼成。
今夜子时正刻,新君还得带着几个皇子去皇陵祭祖。
实在跪了太久,每个人起身时,都要有人在旁边搀着起身,礼部教过,即使浑身疼痛,腰板子也要直直的,不能失了天家威仪。
雨棠正浑身颤抖地起身,边上的宫女拿着玛瑙的太平车在轻轻地给她捶腿。
此时福金走过来,打了个千,拱手道:“禀永平郡主,皇上保德殿有请。”
前面四个妃嫔闻言,齐刷刷转过身来看着她。
雨棠此时才看清那四个表嫂的脸,真是个顶个的大美人,想来,这才是后宫女子的妇容的典范。
保德殿里,新君端坐在龙椅上看着折子,边上两个金珐琅九桃小熏炉矗立着,顶上冒出杳杳苏合香,熏的人昏昏欲睡。
新君着一身正红龙纹缂丝衮服,头戴翼扇冠拢着发丝。他原本就英俊,穿了一身朝服更是剑眉星目,气宇轩昂。
门口的太监进门通传后,便把雨棠迎进了门。待雨棠进了门,其他太监宫女全都低着头退了出去。
新君抬起头,指了边上的座椅让雨棠坐下来。
他一脸肃穆,雨棠看不透他究竟是要说什么。
“雨棠。”他只唤了雨棠一声,便又迟迟不言语,仿佛很遗憾。
雨棠反应过来,便立即起身谢恩,匍匐在地,磕着头道:“谢皇上隆恩,皇上恩重如山,臣女内心感激不尽,无以为报。”
他抬着眸子望着雨棠,眼眶有些红,启唇道:“雨棠你是这样欢喜。”
他以为,为雨棠做了这么多,雨棠会慢慢爱上自己。起码,对那个呼风唤雨的自己,该有些好感吧。
放她走实在是……无奈之举。
夏洵异那乡巴佬这么厉害。竟然孤身一人逃脱了,还同镇国公那个叫钱茂辉的儿子勾结在一起,坐稳了前线指挥官的位置。
那自己能怎么办。谁还敢动他未婚妻。
他心底里邪恶地想,大不了就把雨棠召进后宫来,占了她的身子,才能出了自己心头那口恶气。
可毕竟那是雨棠,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表妹,他做不出来那种禽兽不如的事。
思来想去,还是江山重要。
放雨棠走吧,甚至送她到夏洵异身边,这不是一个绝好的眼线么。
新君为自己的运筹帷幄得意起来。早把失去雨棠的失落放到脑后。
女人么,如今更是随自己挑选。农历八月就搞个选秀充实后宫吧。
新君登基后周身莫名散发出一种威严,让人不得直视的威严。
新君沉稳地道:“雨棠,事到如今,我也不必瞒你。我原本要纳你入宫,同你共享江山。可如今形势有变,夏洵异在前线坐镇,据说威信颇高,我需要你替我去蓼汀盯阵。”
他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雨棠,就像那日不容拒绝地要她做自己的女人一样,今日又不容拒绝地要送她去更需要她的地方。
皇家的人做事,就是这样,需要第一,权衡第一,其实他也并没有爱过雨棠,只是她对于这局棋来说,有用。
雨棠已然明白皇家的规则,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更是不会纠结。
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去找洵异了。她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雨棠恭恭敬敬地道谢:“表哥封我郡主,赏了宅子赏了地,又让我与未婚夫破镜重圆,如此大恩大德,若表哥有所需要,我必粉身碎骨以报恩德。”
他轻微地叹了口气,朝雨棠道:“你对夏洵异既然如此挂念,就尽快出发吧。且他在蓼汀坐镇竟有大将之风,我也有想法让他下放蓼汀所在的康南州做刺史。你此去也好先熟悉熟悉情况。”
雨棠心中豁然。倒不是因为可以与未婚夫团聚,而是因为父亲的事,她终于能去查了。
后来雨棠仔细一想,便明白起来,新君的这一步棋,实在是妙。
洵异不是他的人,却在前线坐镇,另一个戍边的大将之前听他提起过是镇国公长子,景顺帝的表兄钱茂辉。
确实需要一个他的自己人前去制衡这一局面。
新君刚继位,还未站稳脚跟,若特意派个自己人过去蓼汀,镇国公必然阻拦,只有派雨棠去,以未婚妻的名义随军,镇国公根本无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