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 章 此去康南州(1/1)
此去蓼汀,新君给的排场便大了许多,几十名太监宫女,还有两个教养姑姑,俱是晋王府时的心腹。
另配一支一百人的护卫队在后头跟着。
给的名头,是“郡主出征”,还在兵部挂了号,大有效仿当年雅礼公主出访突厥的架势。
可雨棠一头雾水,她原本以为只是去蓼汀寻夫,却闹了这么大阵仗,仿佛不做出点什么功绩都对不起百姓一般。
雨棠原本满是期待地想与洵异重逢,如此一来,却变得心事重重,负担极重。
与雨棠同车的,是新君在晋地时的侍女时苒和毓芬。
她们俩年近三十,已然是宫里资深的姑姑。
外头驾车的,是跟雨棠一起去过奉源的祥和祥贵。
其他几个执笔太监和年轻些的宫女跟在后面几辆车里。
原本此次小玲也要跟来,可雨棠想着前线刀剑无眼,能少去一人便少去一人吧。
真的一人出发了,跟着这些全然不熟的人一起,雨棠却是是浑身不自在。
雨棠趴在窗口往外张望着,这一路青山绿水,丝毫没有战争的硝烟与紧迫,路过宏理时,正是夏季双抢的季节。
那一日乌云滚滚,我们正准备找城镇落脚躲雨,只见几个年老的农户拖着一脚泥,急急地从田里爬出来,红了眼似的收地上的麦穗。
换在原来,雨棠是不懂这些的,可奉源之行见的民生疾苦多了,也明白这是南方农户最重要的双抢时节。
农户收了的麦穗铺在田里晾晒,还要抢着在田里插下晚稻的秧苗。
这几个农户都晒的黝黑,几个七八岁上的孩子也出来帮忙,在田里抢在大雨前把麦穗收起。
“哀民生之多艰。”雨棠内心悄悄感叹着。
“坪州城、蓼汀城、宏理城均是县建制,隶属于康南州,康南州主郡设在宏理城。
西南边陲小城,规模都不大,整个康南州的人口也不超过五十万,如今坪州失守且征战频频,今年不少人徙居至临近的湖广州。
这两年,徭役赋税开始加重,过了几十年好日子的百姓已经开始颇有怨言了。
若兵患不除,新君要坐稳大新江山可就难了。”
时苒姑姑向雨棠仔细介绍了康南州的情况。
雨棠不曾想,一个久居深宫的姑姑竟有此见识,内心陡然多了几分敬重。
雨棠便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为何景顺帝登基后大新开始战事频频,突厥不过游牧民族,同暹罗、天竺还偶有争端,为何屡屡进犯大新?且大新兵强马壮,为何会在突厥人手上折两次?这实在匪夷所思。”
时苒姑姑叹了口气道“各有原因吧。现在朝中起了声音,说是先帝立景顺帝逆了天道,影响了国运。”
雨棠是不信的。她母亲教过她。
任何一朝灭国的失败皇帝,细细去看,总有他的理由,有客观因素,更有政策上的种种不妥,总之绝对不是一句气运不好所能带过。
君王若只懂得站在制高点评价当下政策,那他一定是一个失败的帝王。
可是这些话究竟什么意思?雨棠似懂非懂,只觉得没错。
马车进入蓼汀地界,整个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田里劳作的农户甚少,几个高鼻深目的货郎担经过叫卖,惊得仅有的那几个农户丢了锄头就往家里跑。
可仔细一瞧,那农户也不是汉族长相,微蜷的棕发,黝黑的皮肤,倒像是书里的昆仑奴。
雨棠想起祖修明和繁幼,不知他二人是否回到此地。
再往城里行进,只见一排排兵士穿着整齐的盔甲在巡逻,来来往往的行人腰上都别着一块竹块,仿佛是皇城内通行所用的腰牌。
时苒也拿出几块腰牌,赶紧给雨棠拿在手里。
到了蓼汀城门,那建筑与别处都有所不同,也是青砖垒砌,但城门的屋顶却不同于大新的飞檐,是一种圆圆墩墩的穹顶,在顶端还有个毛尖儿似的突出,看着十分可爱。
“ 吁”守城的兵士把我们的车马拦了下来。我在窗户看到祥和从包袱里拿出玉碟和新君手谕,要兵士给我们通行。
那几名兵士点点头,对祥和祥贵道:“恭迎郡主,通过安全检查后即可进城。”
祥和的声音高了起来,有些尖锐地怒斥那兵士:“郡主的马车你也敢搜,惊了郡主的驾,你们有几个脑袋!”
那几个兵士麻利地跪在地下,却坚定不移地继续道:“三军统帅下令蓼汀城各城门必须安全检查方可通过,请郡主见谅!”
祥和祥贵还想说些什么,雨棠让毓芬姑姑出去止了纷争,只让那兵士带队搜查。
面对着蓼汀城,雨棠有些兴奋也有些紧张。
阔别许久的旧人,可还是旧时模样吗?
那几个兵士搜了没一会儿,城门里出来一列近卫军。
列队开来,前方闪出一位眉目硬朗,方额长脸的将军,向雨棠深深一揖,道:“镇远将军钱茂辉见过永平郡主,郡主驾到,有失远迎,望郡主见谅!”
一阵寒暄,钱茂辉阻止了兵士的安全检查,直接把他们迎进了蓼汀城。
说起来,这钱茂辉是镇国公长子,一直在镇守东南水域,抗击东瀛国的倭寇,是镇国公最有能力的儿子。
若不是有这一门亲戚支持,景顺帝的天下恐怕一开始就坐不稳。
不知如今新君登基,镇国公府究竟是何打算。
车轮滚滚,我们一行人就这样进了蓼汀城。蓼汀城内行人甚少,多是一列列的兵士往来通过。
没有见到夏洵异,我多少有些失落,又不好直接问,便先起了话头同钱茂辉道:“敢问钱将军,如今前方战事究竟是何情况?”
“皇上,我说的景顺帝出事之后半月,军机处夏洵异夏大人趁人不备溜了出来,回了营区,拿着景顺帝的手谕,成为了三军统帅。我这个镇远将军自然就做好他的副手。”钱茂辉看似还挺健谈。
“可夏大人是如何一个人跑出来的?”我有些疑惑地问道。
“呵呵…”钱茂辉干笑两声,“你还是自己问他吧。”
“哦。”我原本想说的是“那他人呢?”可总觉得这么说太过直接。“夏大人在前线可还好?”我换了个方式问道。
“夏大人今日在澧原高地坐镇,突厥人这几日派了人送信来谈判。待晚上他回来,你自己问他便可。”钱茂辉为了避免雨棠追问,倒是一口气交代个清楚。
雨棠不再多言,只点点头不说话。一路随他们到了镇远将军府。
钱茂辉同雨棠拱手作揖道:“因节度使府被烧,之前景顺帝都是在我府中落脚,如今夏大人也住在府中,郡主是否愿意光临寒舍?”
钱茂辉话说的十分谦卑,却几乎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
诚然,他害怕我们是新君的人,目的是要把我们留在视线内,可雨棠坦坦荡荡,却也没有什么要避着他的眼线。她干脆点点头,进了将军府。
这镇远将军府建的大气恢宏,是个三跨院,可看起来院子并不新,想来原来是什么大户人家的院子。
雨棠正犯着嘀咕,钱茂辉淡淡一笑道:“这宅子原本是你父亲建的,他戍边时一直住在这。如今夏大人住的屋子便是你父亲当年的。你整理完东西就进去等他吧。”
她微微一怔。
完全没有想起父亲当年一直在蓼汀戍边,这也是他的故地。
说来,雨棠从小到大同父亲相处的时光实在有限,倒是他去世这半年间,雨棠才感觉对他熟悉了解了一些。
雨棠收拾停当便随钱家人去了洵异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