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 章 乱红飞过秋千去(1/1)
后来雨棠才了解了一些繁幼进府的来龙去脉。
方建维会遇上繁幼是因为这期间她父母病重过身,来将军府寻了几次哥哥均是被搪塞回去,去县衙报官,衙役却说将军府之事,县衙管不着。
她家中遭逢巨变原本就心灰意冷,这样一来就只想着豁出命去救哥哥,便起了主意自己偷偷翻墙进来。
繁幼对将军府哪里熟悉,于是就一头撞进了方建维的院里。
方建维那七个看守当即发现,几个立刻要上报前院,几个嚷嚷着异族刺客要立即将繁幼就地正法。
方建维竟然还记得繁幼,便出来解围,把几个看守喊住,说繁幼是他之前在蓼汀的情人。
繁幼没办法,也只好认下来,先在方建维的院里住下来。
“那日他们二人是听了那心腹看守说,院里好像有一日丢了个庞然大物在荷花荡里,大致就是祖修明,皇上带着繁幼去确认…”雨棠听的这些话,都是洵异转述来的。
洵异是正人君子,即使他起了想要争取雨棠的念头,倒也不会胡扯八扯,就连荷塘里的原委都说的清清楚楚。
方建维回了将军府,雨棠是很安心。只有那一日,见到荷花荡里那一幕失落过一阵,却又很快了无痕迹。
好在性命攸关,也无暇顾及太多,只有功夫计划着逃命。
偷偷聚头几次,他们三人已经基本确认帮方建维复位的方案。
钱茂辉近两年深耕康南州,留下一支一百人的死士亲兵,方建维这边已经取得联系。
外部形势上,康南州知州、坪州新任知县等政府要员均是镇国公府安插的亲信。
但新任蓼汀节度使已经被秋儿和菊儿策反,还有新任的镇远大将军是定国公次子周誉驰,军方几名大将就是方建坤的人马。
如今的形势,镇国公已经掌握了定远侯逆案的真相以及证据,只要方建维回京,镇国公一派联合德妃父亲孔立章公开真相,方建坤就只能退位甚至下狱处决。
而方建维如今要做的,就是离开康南州,穿过绍宁州到达镇国公牢牢把控的春屏州,这样复位之路便可畅通无阻。
可这条路最大的困难,恐怕就是如何出来这铁桶般的将军府。
夏洵异说,他注意到高远和高达通常在中院牌楼二楼右手第三个房间监视。
据他观察,实际上夜里子时到卯时之间,高远和高达是轮流休息的。一般高远上半夜休息,高达下半夜休息。
“不如我们上半夜走。趁只有高达一人的时候。”夏洵异出了主意。
“为何?”方建维不解地问。
夏洵异目不斜视冷冷道:“自然是因为……他喜欢雨棠,且觉得自己欠了她。”
他话音刚落,方建维抬头看了雨棠一眼,微微一怔,又用云淡风轻的声音道:“先讨论如何出去吧。”
“后院那几个守卫,有两个是蓼汀人士,叙起来竟是繁幼的远房表兄。这一层关系加上祖修明失踪一事,那二人也悄悄被策反,成了我们的人。七人看守要轮值,明日夜里就特意安排他们三人轮值,我们悄悄走,出了这院子,要到城外的荔安村才有人接应。”
方建维早就做好安排。
“其他好说,就是兕儿有时不清醒怕她惊扰了前院。”雨棠思来想去,想到许兕儿这头实在不可控。
“我去同她说说话。兕儿虽糊涂,但是心底是清楚的。我同她说说。”
洵异自然还是不忍。
他心里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这亡命天涯的路,兕儿恐怕是跟不住了。
只是她这样的身子,丢在其他地方,会落到怎样的境地,真是可想而知。
洵异还是仁厚。他狠不下心。
“用布把她嘴捂着,再捆上,就那么一会儿,洵异你去同她商量一下,若她清醒着,也是会同意的。”
方建维倒也理解洵异的难处,于是便开口建议。
雨棠与洵异都低着头不说话。
除了许兕儿发病极重,实在控制不住时,才用绳子捆着,每每她醒转过来,都会哀求夏洵异,下一次不要用绳子捆她,太像捆着牲口。
可如今为了逃命,又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吗?
雨棠与洵异面面相觑,只听洵异叹了口气道:“我去试试。”
“今晚就走吧。祖修明前几日已经被丢进了荷花塘的淤泥里。就等着漂到下游被百姓捡着。我们都没有时间了。”方建维有些无力地提及祖修明的下落,雨棠的眼泪却快要掉出来。
“祖修明死了?你们确认了?看到尸体了?”虽然已经听洵异提起,可雨棠难以置信地问。
“那日在荷花荡里,我与繁幼找到了他身上的玉佩。玉佩之下…明显是一副遗骸。繁幼见了,哭的快要昏死过去。可事已至此,我们也不能打草惊蛇,只能就此离开,待我回了京再派人来安葬。”方建维也有些伤感起来。
“方建坤要对付的人不是我吗?要我死,暗杀,纵火,如何都可以,甚至秘不发丧假装我还活着,都行!为何要把无辜之人牵连进来!祖修明是!夏洵异也是!该死的不就你我二人吗?”
雨棠垂着头,一股巨大的愧疚感包围了心房,大颗大颗的眼泪就滚下来。
方建维心下不忍,正想过来安慰她,却被洵异打断:“你我之间自当荣辱与共,患难同当。如今还是要同舟共济,先活下去才是。”
方建维咽下去所有想说的话。
深夜,院中,夏洵异见高达已然有些疲惫,正打着瞌睡,便带了雨棠与兕儿出来。
院里方建维带着繁幼早已等着了,那几个心腹守卫扒开了重重的荷叶,找到淤泥之下的密道入口,先把方建维与繁幼送了进去。
与他见状也钻进密道,后面洵异牵着兕儿也准备进来。
谁知,或许是黑洞刺激了许兕儿的观感,她倏然大叫起来。
洵异急忙用手去遮住她的嘴。
大概是兕儿这癔病全院都习以为常,这准备逃出生天的一群人所都胆战心惊之时,那院里却安静如旧。
他们几人松了一口气。洵异只好捂着兕儿的嘴要把她塞进密道里来。
谁知她忽然力道大的什么似的,又发了癔症,不肯进了黑洞洞的密道里,一个劲地挣扎要往外跑。
洵异一人拖她不住,边上两个守卫也搭了手却架不住她胡乱动弹,闹出了些动静。
“把她留在这,其余人快走!”方建维冷静又坚定地命令道。
“她一人留下来会死的!”洵异还没说话,雨棠下意识地回答道。
“再拖下去我们所有人都会死!”方建维压低声音命令道。
来不及反应,许兕儿就跑了出去。
雨棠比男人身架小,灵活地也准备出去抓住兕儿。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雨棠已经在密道里,天色又晚,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来不及多想,雨棠悄悄探出身子去,眼前的场景却吓了她一大跳。
高达已然过来查看情况,腰上的宝剑已然出鞘,被高达持着架在兕儿的脖子上。
见雨棠露出头来,高达仿佛没看到似的,预备只把兕儿带走。
洵异不放心,想要来问情况,被雨棠死死摁住。
高达的仁慈是最后的机会。再妇人之仁,所有人都得死。
留下许兕儿,大家都有活路。
雨棠果断做了决定。
雨棠一人哪里摁得住洵异。
方建维感知到一切,替雨棠捂住了洵异的嘴。
或许没有两全之策,政治里,充满了权衡与牺牲。
为了江山,为了天下。
雨棠第一次抛弃道德感做了坏人。
洵异还在挣扎。
士大夫的道德感,不允许他这样为了活命放弃自己的救命恩人。
雨棠立刻起了主意,凑到他耳边道:“兕儿留下来,未必会死。成肃侯的大儿子如今在做绍宁州司马,方建坤一定会好好待许兕儿,因为他有用。”
成肃侯的大儿子许之熠不过是个纨绔子弟。何况雨棠哪里知道绍宁州司马是谁,不过顺嘴胡诌来安慰洵异。
听了雨棠的话,洵异放弃了回头,终于答应一起从既定的路线逃走。
他们一路狂奔,终于逃出将军府,顺利地到了荔安村。
见我发呆,夏洵异便不再言语,只去后院看看许兕儿的情况。
这两日,夏洵异以要同我商量事情为由,搬到了我院里,时不时找借口进屋来找我,那春意满面的样子,又有了当时意气风发的样子。
那夜的后来,许是因着正策划逃走的紧张,我们谁也没有再提。可对于夏洵异那一点点得寸进尺的靠近,我也实在不忍拒绝。
我还能犹豫什么呢?方建维那一身的风流债,甚至与繁幼初见几日就…或许当时对我,就只是为了让我替他做事吧。
白日里,我与夏洵异正低声讨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