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皇父遗计民间子 汉帝身讨北疆寇（1/1）
最终还是没人劝住刘恒不要亲征，现在他正坐在一辆蒸汽机车里，无聊把玩着一副最新式的双筒望远镜，这也是被张苍改良过的镜面有刻度的款式，可以更方便地估算目标距离。车外的辕上，宋昭和夏侯起相对而坐，他们身后跟着的则是夏侯起率领的几十位禁军郎中。
“宋公子，我那兄弟...究竟是如何身故的？”夏侯起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看着身侧蒲坂津下奔涌的河水，有些无力地打听魏嶓的消息。
宋昭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答道：“此事赖我，魏军侯最初只是喝了没烧熟的羊奶，有些腹泻，那日他还能起身协助云中郡守魏尚统计战果，我就没过多留意。直到魏尚蒙冤，我丢下兄弟们赶回长安向陛下解释，救了魏尚却耽搁了军侯，听冯唐回来说，军侯大概是在我走后的第三天突然开始呕血，随后便高烧不退，没坚持多久就病逝了。”
“只是喝了羊奶为何会呕血，难道其中另有隐情？”夏侯起觉得不太对劲，像是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个中细节我也未在现场，并不清楚，不过你放心，这次出征见到李广便能知晓原因，毕竟当时他还丢下军侯守城，自己主动出击了。”宋昭低声安慰着夏侯起。
就在两人继续回归沉默的时候，刘恒突然从车前窗里探出头来：“你俩终究是没在北地久待过，羊奶如果没有烧熟喝，轻则浑身无力，重则高烧不退，像魏嶓这般呕血至死的也有。”宋昭闻言大惊：“这是为何？臣也是在中都出生的，从未听过如此后果。”
刘恒把身子坐正，故弄玄虚地清了清嗓子，反问宋昭道：“怎么样，这不就是你所说的敬鬼神而远之，深入了解自然嘛，别以为朕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个土财主，朕年轻时候也是身体力行事必躬亲的。”宋昭夏侯起闻言，开始不约而同抹起冷汗。
一路无话，君臣一行很快就到了平邑，霍玄纲等人也是刚回来没几天，正在校场内休整，见到圣驾纷纷前来迎接。宋昭上前问候了几句后，回身向刘恒一拜：“禀陛下，平邑骑兵现共计三千六百二十二人，全体待命！”
刘恒没有理会宋昭，只是摆摆手让他退下，然后看向霍玄纲，问道：“魏嶓军侯及云中县伤亡诸将士安顿好了没有？”
众士卒闻言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抛头颅洒热血的心也有了，没想到自己一介普通士卒，生前死后之事竟能得到天子亲自过问。霍玄纲上前一步认真回答道：“陛下明鉴，魏军侯灵柩遵其遗言，已扶回漯水边的老家祖坟下葬，其余阵亡将士有家属认领者给发了抚恤金，无家属者均安葬在校场外公墓，依炮骑校尉吩咐建成烈士陵园供百姓瞻仰。此外伤者或去马夫村工厂打工，或去诸县学乡校当职，无一疏漏。”
刘恒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才搭理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宋昭：“立这么多功，只当个校尉不合适了吧？宋昭、霍玄纲、马弨、陈相听封！”宋、霍、马三人连忙规规矩矩站成一排，陈相却不见了踪影。
没见到陈相过来，刘恒略生气地嘀咕着：“这小子干什么去了？先不管他，一会儿让他自己来找朕。”随后顿了顿便大声宣布：“封宋昭为炮骑中郎将，龙泉乡侯，霍玄纲为雁门郡东部都尉，都亭侯，马弨为平邑校尉，都亭侯。”此外，卫苗等屯长也纷纷晋升军侯，金银绢帛各有赏赐不提。
宋昭马弨连忙谢恩，而霍玄纲却有些失落，虽然在其余两人提醒下也谢了恩，但是还是没忍住追问刘恒：“陛下，雁门郡东部都尉不能再出塞作战了，只是臣仍愿率炮骑杀敌建功，陛下可否收回成命，臣愿继续做军侯。”宋昭马弨赶紧拉着霍玄纲，怕他惹毛了刘恒，结果刘恒非常耐心地解释说，一来守雁门也是杀敌建功，二来之前整日出征在外，也是该回家带带孩子了，不能让孩子成天找不着爹。
刘恒刚安慰完霍玄纲，又转头怼向宋昭：“我们的中郎将也成婚两年了，这次就留在代国负责防守吧，由马弨和卫苗等人率军去支援周亚夫，收复定襄。”宋昭尴尬得低下了头，此间事毕就赶紧去马夫村，找马竹执行圣谕去了。
当夜，霍玄纲家欢声笑语，卫苗和马弨家依依惜别，马竹家炮火连天，吕王后家则是一片奇怪的气氛。
“难怪白天平邑不来见朕，怎会伤成这副模样？”刘恒看着躲在一旁，左腿左臂全绑着纱布的陈相，心疼地问道。
吕氏在旁边没好气地解释说：“仁儿或许不能再骑马了，那日延陵遭袭，他带人从这里出发一路杀进城，给城内守军送去了大量炸弹。城是保住了，仁儿却被乱刀砍中大腿，伤口深至见骨，从马上摔了下来，左臂也摔骨折了，幸得随从死战救回城中，现在快一个月了还没恢复好，走路只能靠拐。”
刘恒听到这里都呆住了，他白天只从霍玄纲那里知道，所有伤亡都得到了妥善安置，却没想到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伤成了这样。
吕氏见刘恒不说话，继续唠叨：“老大替你守江山伤成这样，老二老四在厂里没日没夜造炸弹造玻璃，女儿也天天给厂里工人送饭送水，没功劳也有苦劳吧。倒是听说那个刘启，寸功未立还打死吴王太子，在司马门内玩蒸汽机车，被人弹劾了还私下报复，本事大得很呐。”
刘恒被怼得尴尬无比，只好岔着话题：“这些你是听谁说的？”
“你甭管我听谁说的，你就说有没有这些事吧？我也不是跟你提什么要求，我就是看着这四个孩子可怜，发发牢骚罢了。我们娘儿五个早就认命了，不给你捣乱，只求安安生生过完这辈子，但是老天有时候也太不公平了！你说你哪天要是驾崩了，这刘启一即位，再惹出什么乱子来，谁还管得住？”
“这你放心，我已经瞅准了，宋昭、贾谊、晁错、周亚夫、卫绾，都是值得托付之人。”
“卫绾在你那里还排倒数？没他驾车，你都见不到我们娘儿五个了！”
陈相看不下去了，插了句嘴：“娘你别逼父皇了，父皇在长安身不由己。”
刘恒怔住半晌，最终还是开口了：“为父此次来，其实是有求于你们娘儿几个。”见到吕氏和几个孩子都不理他，但是也没回房睡觉，他便鼓起勇气继续说下去：“启儿性子刚烈，不太懂容人之道，日后他若即位，刘濞等人必反，虽然有武儿为梁王作保，但是倘若战事不利，还得请仁儿出手相助，你们毕竟是同父的兄弟，看在...”
“看在你的面子上？你不看看仁儿还能打仗吗？”吕氏突然开口打断了刘恒的话，“就算仁儿能帮，那刘启得知了真相，就能容得下我们？”
刘恒苦笑：“我之前就有安排，宋昭已经组织船队前往东瀛了，他会在那里提前准备好庇护之处，听宋昭说东瀛目前根本没有郡国级的势力，仁儿去东瀛既是为大汉开疆拓土，也是实封王国之主。”
“这跟流放有什么区别？”吕氏继续质疑道。
“这哪里是流放？只要先遣船队回来，宋昭就会在胶西和东瀛之间建立航线，宋昭你们还信不过吗？只要他在一日，你们便无后顾之忧。再说宋昌现在不是赋闲了嘛，我打算让他也去东瀛，你们无须有什么担心。”
刘恒将吕氏母子的身后事交代妥当，终于征得吕氏同意，夫妻二人时隔二十多年，再次同床共枕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宋昭就从马竹家跑出来，接刘恒前去高柳县坐镇，而平邑骑兵在马弨的带领下也同时向北，顺路护送霍玄纲一家去雁门郡赴任。
刘恒这次算是亲眼见到了高柳县城头的弩炮阵，他兴奋地抚摸着被皮革包裹、擦得干干净净的弩机，感叹着冯唐的机智，也感叹着刘邦当年的憋屈。沉思之间，刘恒突然提出了一个疑问：既然蒸汽机车能载那么多人，是不是可以将弩炮装在蒸汽机车上，这样弩炮就从一种城防武器变成了进攻武器。
宋昭听到这个想法直接瞪大了眼睛，伍行秋确实跟他提起过坦克的事，但是也说过以大汉目前的技术手段难以实现。但是从伍行秋的话里判断，他似乎只是知道坦克是一种能够完全克制骑兵的武器，却不知道克制骑兵的关键不是坦克而是火炮，只要让弩炮能够移动，能够追上甚至超过马，那它就可以克制骑兵！
想到这里，宋昭请示过刘恒之后，连忙派人拉来一辆蒸汽机车开始改造，而城墙外游弋的匈奴骑兵们还不知道，一场一边倒的屠杀正在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