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遭嫁祸刘荣险失嫡 寻主谋宋昭巧破案（1/1）
宋昭此次探访夷洲岛，其实并没能待太久，他们登陆的地方是一条河流的入海口，只有一小片平原，但是淡水资源足够。有一部分汉军顺着河流向上游探去，确实发现在山谷后面有大片河谷平原存在，但是船队这次带的煤料有限，其他资源也没有富余，想和河谷平原内的原住民打交道也拿不出手，因此在标记完地图之后，宋昭亲手扎下一杆大汉旗帜，便下令全军起锚返回鄮县港。
郑当时计算着时间，早早就来到了鄮县港等候，宋昭刚一下船，就从郑当时口中得到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长安最近气氛紧张，有传言说太子在宫里扎小人诅咒陛下，陛下气病了，皇后和太子不知所措，朝臣已经吵了好几天。宋昭听完直接头皮发麻，一来汲黯和司马谈这俩小伙真是不靠谱，二来伍行秋所说的巫蛊之祸竟然提前发生，如果不清查这场阴谋，不仅栗皇后和刘荣活不了，自己怕是也要卷铺盖滚蛋。
想到这里宋昭将船队丢给郑当时，自己一路上内河换机车昼夜不停赶路，终于在第二天傍晚赶到了长安的温州府。出来迎接他的是唐都，这小子一直安安静静在府内研究张苍手稿，见宋昭顶着黑眼圈风尘仆仆地回来，连忙吩咐仆人烧水做饭。
“司马谈去哪里了？”宋昭劈头盖脸问道。
“回温侯，两位少傅今早去了贾司空家中，一直未归。”唐都不卑不亢。
“这时候找贾谊有什么用，他又不明白太子对我有何意义，卫绾呢？”
“京卫卿方才来过府上，见温侯未回，又走了，留下一张手书。”唐都说着找出了卫绾走时留下的字条。
“恐廷尉见疑，温侯见字速去董仲舒家中。”见到字条宋昭迟疑了一下，随后又联想到另一条时间线上郅都如何迫害刘荣，连忙烧毁字条，随便扒拉了几口饭，马不停蹄赶往董仲舒家。
卫绾是最早得知宫里动静的，几天前的朝会上郅都趁着刘荣旁听，当场拿出了物证。那是几只稻草和布头扎起来的娃娃，上面虽然没写字，但是那简易的冕旒和龙袍，傻子都能看出来是在暗示陛下。刘荣一开始直呼冤枉，并且发誓可以叫东宫所有内侍前来对质，结果郅都指名道姓只要一位年长的田公公前来。
刘荣倒是没什么戒备心理，田公公毕竟也是自己被封为太子之后调到东宫来，已经好些年头了。没想到田公公竟然态度异常冷漠，口供和郅都的指证高度一致，直说自己亲眼看到过太子夜晚偷偷扎小人。刘荣受此刺激手足无措，根本无处辩驳，要说再叫别的内侍来，可是田公公报上的目击时间表明，当时确实只有他一人当值。
刘启是对刘荣非常了解的，知道这孩子生性仁慈和善，不太可能做出巫蛊之事，可惜现在人证物证俱全，他不能一力袒护，看到刘荣自己也拿不出什么应对之策，大失所望之下直接气病倒了。郅都见此状况乘胜追击，直接提出太子德行败坏，请刘启另立继承人。在场众官员看到了整个辩驳过程，即便知道郅都这人平时就跟太子不对付，也没办法提出质疑。
退朝后司马谈就找上了贾谊，表明必然是有人陷害太子，希望贾谊能帮忙出出主意。可惜贾谊现在越活越鬼精，表面上打着哈哈不做拒绝，行动却一点没有，只说反正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真换太子，只打发司马谈去调查京城附近的一些皮革等作坊。
卫绾也亲眼见到了郅都的一系列操作，以他的脑子自然也能想到这背后是有人陷害，他首要的怀疑对象是梁王刘武，因为刘武有觊觎皇位之心，而且曾经擅杀朝廷重臣，属于是有前科的类型。结果退朝后董仲舒找上了他，说自己前几日发现，京卫卿负责后宫的部分禁军巡逻路线有问题，似乎在刻意避开什么。
卫绾听到这话起初还没联想到什么，因为具体的巡逻路线他并不会管，再说后宫里也没啥需要刻意避开的，多半是董仲舒想多了。但是第二天宫里有位禁军士卒也跑来找卫绾，表示要举报袍泽捡钱独吞之罪，卫绾气得吹胡子瞪眼，屁大点事也要向我报告？结果那位士卒说，袍泽连着五天在相同的位置捡到相同数量的钱，背后绝对有鬼。
听完士卒详细的过程描述，卫绾再愚钝也该明白，这不是捡钱，这是行贿。他联想到董仲舒前一日跟他提起的巡逻路线改变之事，立刻将捡钱的士卒叫来仔细盘问，那位士卒当然是怕得要死，不仅老实交代了捡钱地点，还将捡到的所有钱如数上交。
这些钱卫绾当着众士卒的面封存在了一个铁箱子里，随后带人赶去捡钱地点视察，发现这里离王贵妃寝宫不远。但是仅凭这事能怀疑到王贵妃吗？卫绾去找刘弃查了一下王贵妃的生平资料，直接将王贵妃排除在外了，案卷里明明白白写着王贵妃出自槐里平民人家，而且是先嫁同乡金氏，被娘家强迫离婚后才进入宫中，这哪里来的钱跟巡逻士卒行贿，而且她行贿图啥？
卫绾原本已经将此事当作普通的拾金不报，给摁下去了，结果没过几天董仲舒不知道从哪听来了这个消息，大晚上偷偷约卫绾去他家。卫绾一到，董仲舒就直截了当地说，自己那天上报的巡逻路线刻意避开之处，很可能就是王贵妃寝宫，两人将宫内布局一核对，确认了董仲舒的怀疑无误。这下疑惑更大了，很明显确实有人行贿，而且撬动了不止一个禁军士卒，现在的问题是，行贿的钱从哪来，又去了哪，这件事和太子被诬陷有没有干系？
二人商量了一天一夜都没得出啥结论，终于在第二天入夜时等到了宋昭赶来，董仲舒初见宋昭还有些疑惑：“温侯为何会知道来这里？”卫绾摆摆手：“我估摸着他这几天回来，昨日先去他家拜访没见到人，因此给他留了话才过来的。”
宋昭刚坐定下来，确认好屋内没有其他人之后，压低声音跟二人说道：“太子必是遭郅都和王贵妃合谋陷害！”
“王贵妃有何动机？”卫绾反问道。宋昭没搭话，先是让他们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随后眯着眼睛思考了一会儿，突然睁眼问卫绾：“可否将那位举报的禁军士卒找来？”
卫绾很快就将那位士卒带来董仲舒家，宋昭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这人竟然是老战友魏嶓之侄，名叫魏东河。魏东河原本也被邀请一起瓜分捡到的钱，只是他无意中听闻另一队巡逻袍泽说，最近上面命令调整路线，不在王贵妃寝宫那个墙角绕圈子了，他才怀疑这钱不是偶然捡到的，而且有人刻意丢下。随后又观察了两天，终于确认这帮人在背着他受贿，考虑到巡逻路线调整也是上级所定，干脆直接越级上报卫绾。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卫兄手底下有队率被郅都买通，故意暴露巡逻漏洞，让王贵妃能和宫外联络，至于具体的联络内容...”宋昭想了一会儿，又问道，“卫兄，那些钱可曾保存完好？”
“士卒们交上来之后，我就直接将钱封在铁箱里了，未被人动过。”
“钱肯定不是普通的钱，说不定上面就有需要联络的内容。”宋昭说完就请魏东河再回一趟京卫卿，将钱箱子抱了过来。
宋昭伙同卫绾、董仲舒、魏东河，一枚一枚仔细查验了钱币，确实发现有些钱上的汉五铢的字样略小，额外有一处空白。“这些空白能有什么含义？”卫绾疑惑地问道，就在这时魏东河偶然注意到，有些钱币在油灯照耀下颜色稍有不同，他提醒众人之后，宋昭拿起几枚钱币在火上烤了烤，发现空白处竟然显现出了一个个字。
几人奋战一夜，终于将钱币上的字凑成了完整的几句话，王贵妃伙同郅都陷害太子刘荣，企图扶胶东王刘彻上位的阴谋赫然浮现。
宋昭已经三天两夜没合眼了，证据到手之后直接在董仲舒家客房睡了过去，上报陛下的事就交给了卫绾和董仲舒二人。郅都本想再做狡辩，表示那些字是单独存在，卫绾他们想怎么连就怎么连，这分明是自己被诬陷了，结果关键时刻贾谊站了出来。
司马谈原本还以为贾谊在消遣自己，成天调查些无关紧要的作坊，结果毫无收获，功劳都被卫绾他们抢了去。但就在郅都死皮赖脸辩解的时候，贾谊从口袋里哗啦啦倒出来一堆钱币，全都是汉五铢旁边留空白的，又掏出一些金黄色的石块说道：“遇热能变黑的燃料，司马谈在城外郅都名下的染坊里找到的。”
贾谊话音一落，郅都面若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