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精灵生而为奴（1/1）

猫人哼着歌，不时发出它那个种族特有的呼噜声，配着奇怪的曲子，就像鼓点一般。

它看起来几乎就像一只乖顺的大猫，如果不是手上一下一下梳着头发，几乎就像我们世界里，那种让人想要抱起来喊咪咪的小猫。

不知道它从哪里搬来一面镜子，我看见镜子里我的头发拢在他手中，像一团乌云，被它灵巧的爪子分了几层，然后用浸了一种细碎兰花的香露，逐层梳顺。

打理完毕，大猫又为我换上一条白色棉质的裙子。

因为衣裙宽大而我上身瘦削，裙子仅堪堪挂在身上，时不时肩带滑下，我只能勉强将它再扶正。

裙子前面的布片纤薄而窄，勉强遮挡住胸部，若是侧面一瞥，甚至会露出腰部的一小部分曲线。

而裙子的后背几乎没有任何遮挡，只有前面布片延伸过来的丝带在脖颈后方扣住，接着便是裸露的背部，直至下腰处，只有一片褶皱轻轻遮挡着下半身。

这样的设计有些像是我们世界中古希腊式的长裙。猫人又为我挑选了一条最细最精致的锁链，如同一件特别的饰品，缠绕在我脖颈和腰间。

终于结束，猫人满意地点点头，欣赏自己的作品。

“真舍不得呀，如果今天没有卖出合意的价钱，喵要不干脆把小宝贝带回家呢？啊，最后一处...”

猫人轻轻弹出爪子，小心翼翼地把垂下的一绺微卷的发丝拨到我耳后。

“完美！”它喵喵叫着，不舍地点着头转过身去，随意地给蜥蜴人和精灵拷上标有价签的脚镣，跟着拍卖场事务员地指挥，将装着我们三人的立笼推到候场区。

看到他们价签上的标，我发现这个世界的文字夹杂着汉字和英文，而有些字似乎又是汉字和英文结合的符号。

虽然心中诧异，但想到这个世界的语言也和我的世界相差无几，便也不觉得有异了。

姑且先存下疑问，现在这个世界，和我原来的世界必有联系。

我能大概读懂这些价签，蜥蜴人的上面写着“拟龙人”，而精灵的上面写着“精灵”。这些认知也和我原来的世界相似。

此时拍卖会已进行到一半，上半场即将结束。我看到事务员和大猫交谈，他们决定先安排蜥蜴人上场，然后再安排我作为下半场的开场，理由是“用难得的人类少女，刺激下场上的贵人们”。

他们刚确认次序，蜥蜴人就被推了出去。尽管他看起来是一只元气满满的拟龙人，但上半场即将结束，场上兴致缺缺，只有零星几人参与竞标。

最终他还是被两个带着黑色兜帽，看起来十分危险的人物拍下了。

“听说有异教徒用拟龙人炼药喵。真令人感慨呀，因为卖假药犯法，现在要被做成真药了喵。”猫人喃喃道，它的声音里很有些猎奇的惊恐，但不久就转成冷漠地戏谑，“哎呀哎呀，这也算救死扶伤吧。”

在等待下半场开始时，他给我端来一些样子奇怪的水果，我挑了其中一个长得像苹果的，咬了一口试了试。

入口微酸，但是片刻后，我的口腔即被一种难以言说的芳香占领了。味道还挺好。

猫人于是又给我拿了几个。笑眯眯地看着我吃了一会，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转身从布包里扯了一块邦硬的馕饼，扔进了精灵的笼子里。

它刚想转回来再给我拿些水果，那块石头一样硬的馕饼又被精灵投了出来，咚地一声砸在猫人头上。

大猫立刻发出恐吓的嘶哈声，它的爪子立刻从手掌中弹出来，腿一弓似乎下一秒就要扑上去把精灵撕碎。

而精灵仅仅抬了抬手，做出一副防御但轻蔑的姿态。很明显，他受过训练，即便被关在笼子里，也对眼前的武斗胸有成竹。

猫人胆怯了，不敢靠近，犹豫片刻，他捡起地上的竹棒，凶狠地往笼子中刺去。

在我看不清的瞬间，精灵轻巧地把住棍子的顶端，满握后稳稳一扭，借力猛地扭转势头。

握着另一端的猫人被旋转的劲力甩飞出去，一声巨响砸到墙上，引得拍卖场的事务员们都围过来看动静。

一个为首的拍卖事务员看见精灵，低头和猫人说了几句。

猫人会意，立刻跑到行囊边，拿出一个琥珀色的仅有指节高的小瓶子，扭开盖子对着精灵的方向慢步走去，快靠近时，它小心翼翼地抖出几滴液体。

随着那些液体洒落在精灵身上，刚刚亢奋的精灵像被抽了魂一般，眼中泛起一阵薄雾，低头木然站在笼中，不再有任何动作。

见事情平息，几个事务员数落了大猫一阵就散开了。而猫人仍不解气，它再次捡起竹棒，暴躁透过栏杆猛戳精灵。而精灵失去了刚才的敏觉，木然地承受着怒气。

“别打了，”我看着有些难受，担心猫人不听，又补了一句，“打坏了，不就不能卖了么。”

“它喵的，”猫人怪叫一声，终于停手，“还是小宝贝替我着想。”

“那是什么呀？”我指了指他手中的橘色小瓶子，讶异这么几滴液体居然能让高大的精灵瞬间沦为一具行尸走肉。

猫人神秘地笑笑，用爪子蹭了蹭瓶口给我，伸进笼子里让我闻。

想到精灵刚刚木然的样子，我担心有危险，便摇摇头。猫人似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它先放在自己粉色的鼻子下，鼻头抽了抽，示意安全。

我这才谨慎的把住它送过来的爪子，放在鼻边。

有一股古老又空灵的香味，并不刺鼻，像是寺庙佛堂前焚烧的香料，但无端让我联想到寂灭。

“是母树的枝桠烧过后，提纯的精油，专治精灵贱奴。不是我小气，这么点，还是用其他基础油稀释过的，可几乎抵那大蜥蜴小半卖身价了。”说着，猫人有些愤怒，“还不知道这个惹事精能不能卖出好价钱。这个油不能常用，要他百依百顺，新主人还得带他重新纹上法印签订契约。”

“不过，看他现在这一身的图案，估计也花了旧主不少钱，要重新刻覆盖住，得找力量更为强大的法师才行。可，这年节，兵荒马乱的，去哪给他找啊。”

猫人长叹一口气，“要是新主子不愿意花这冤枉钱，那就只能做个死士贱卖了喵。但这样也得每天用母树精油压着他的神智。唉......这玩意用久了人就傻了，何况也要花不少钱...嗨，早知道，喵就不该买他。喵就知道地下市场都是见不得光的东西！”

喵喵喵的，大猫懊恼地捶着脑袋，忽然有事务官来找他提交检疫证明，才忙不迭地爬起来，跑着跟着去办事。

趁他离开的片刻，我看向笼中强支起自己的精灵。

猫人下手并不重，也许是顾念着自己的财产，它下手的地方更多是被衣服掩盖住的胸腹和背部。

而精灵受打击更严重的似乎是精神。他似乎刚从恍惚中醒过来，满面的泪水，茫然，恐惧而空洞地望着。就如同灵魂才刚刚回到这具躯壳。

“你还好吗？”我想引导他的意识回到现实，确认是否有受内伤。

他懵然看向我，正要回答时，忽然怔住，眼神里掺杂着仇视与怀疑，但这份敌视并没有持续多久。

咕的一声，他的肚子叫了。

他有些尴尬，但依然羞愤地看向我，仿佛我才是那个残害他的人。

想起猫人说精灵出生便是奴隶，要么被纹上法印签订卖身契，不然就被药傻，我没有多与他计较。

像他这样的人，应该一直活在生存的底线上吧。礼貌可能从来不是他过往生活的主题，

“这个很好吃。”我将手举出笼子，递给他一个“苹果”。

他看看苹果，又看看我，眼里依然是怀疑和防备。

“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吧。”我再次推销手中的苹果，并努力往他那边靠了靠，想直接把苹果放进他的笼子里。

我还没来及的放下，他下意识把我手上的果子打飞，力道之大，差点折断我的手腕。

我心疼地抽回手，上面已有一道淤青。

“不吃可以说一声呀。”我一面吹着自己的手，一面惋惜地看着摔碎的苹果。

他看到我手上的淤青，并无歉意，只是冷漠地转过身去，不再看向我这边。

猫人回来后，看到我手上的伤痕，完全不听解释，即刻怪罪到精灵头上。它摇晃着精灵的笼子辱骂他，并用拍卖场的短鞭抽打精灵的脚踝。

而精灵从始至终，一言不发，也再没有看过我。

我依然不想他挨饿，但此刻有些后悔给他那个“苹果”。

我与他都在笼中，都已经是尊严的底层。但，依然有的笼子比其他笼子更为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