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惨剧（1/1）

经过检查，发电机、充电装置以及逆变器都运转正常，再积攒些电量，就能开启抽水机，从水井里抽取地下水。

接下来的几天，每天都是阴雨天气，他们都窝在屋子里，日子过得可谓闲适，压根不像是生活在末世。

为了打发时间，三人一合计，开始轮流给江楠楠上课。

虽然他们不知道这些文化知识还会不会有用，不过科学知识肯定是有用处的。

但是教一个还未上小学的小朋友并没有他们预想的那么简单，弄得三个高学历人才都有些头大。

……

灾变发生的十五天之后，如预报的那样，连绵的阴雨天气彻底结束，一连好几天都是晴天。

不过较之过去那段时间，外面的景象倒是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黏菌的肆虐似乎已经稳定下来，只在那些房屋废墟上长得很好，远看就是一堆毛茸茸的粉红色。

对铁元素的利用是黏菌的优势，同时也限制了它进一步扩张。

不过谁也不能保证今后会是什么样子。

余留的那些米面已经吃完，几人的生活质量直线下降，关于食物的谋划得提上日程。

江鸣和文欣然一合计，准备到村子里走走，也去周边查看一下情况。

临走，江鸣将手枪交给了章思萌，他和文欣然则拿着自制的长矛出发。

“章思萌，你会用枪吧！”文欣然玩笑了一句。

“要不试试？你走到五十米外，往头上摆一粒花生米我都能打中！”章思萌又嘻嘻一笑，“不过是打中花生米还是打中你，我就不知道咯！”

文欣然一脸尴尬。

随后她又提醒了一句，“食物和水都带够了吧？”

江鸣比了个“OK”。

“那你们小心！”章思萌挥挥手，甜甜一笑。

二人离开院子，脚踩在门前水泥路上的时候，他们齐齐抬头看向对方，疑惑在两双眼睛之间来回荡漾。

江鸣首先开口道：“路面居然变坚固了？”

在他的印象中，被黏菌侵蚀之后的水泥路应该如同豆腐渣一样，松软，脆弱，踩上去应该发出“沙沙”的响动，而以前的确是这样。

但现在却异常坚硬，只有踩在黏菌之上那种黏糊糊滑溜溜的感觉。

文欣然支出手头的简易长矛，刮去路面的黏菌，发现原本碎成渣滓的水泥像是重熔过一样，灰扑扑的表面十分光滑，仿佛有流动一样的纹理。

文欣然耸耸鼻头，憾然道：“江鸣，你知道叠层石吗？”

“听说过，但不太了解。”江鸣摇头。

“叠层石是一种古老的化石，其实是由藻类在生长繁衍的过程中，将海水中的钙、镁、硅酸盐等成岩物质聚集起来，粘连其他碎屑物质形成的一种岩石。”文欣然一边用铁矛头剐蹭路面，一边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黏菌拥有类似的能力，但这些固化的水泥其实是它的排泄物！！”

“排泄物？”

“黏菌腐蚀水泥或者岩石只是为了其中的铁质成分和无机盐，大多数成岩矿物对它而言其实就是废料，排出来的废料就会像这样一点点地积蓄成完整的石块。”

文欣然推推眼镜，镜片在阳光下有些反光，看不清他的眼睛，但眉眼一定是深沉的，“今后的地貌将由黏菌塑造。”

“由黏菌塑造的世界……”江鸣不敢想得太深远，他也做不到，但未来的世界一定和现在截然不同。

二人沿着坚实的道路继续往村子里走，他们希望此行能从废墟里翻找到一些还没有碎裂的窗玻璃，用来搭建温室。

顺便往山里去看看。

翻过村子东侧的大山就是一片国家级的自然保护区，野生动物应该不会少，要是能狩猎到一些，就是极佳的食物来源。

走过十几栋房屋，他们都没能如愿找到完整的玻璃，普通人家里都是使用寻常的平板玻璃，根本无法承受房屋垮塌时的冲击力。

走到一处新的废墟时，江鸣突然发现了异状，他示意文欣然蹲下，小声道：“前面似乎有人！”

“有人？村里的人不是应该都走光了吗？”文欣然狐疑地摘下眼镜，用衣角擦擦镜片，又戴回去，看向江鸣目光的方向。

那里隐隐约约，的确是有一个人。

“是个女人。”江鸣格外严肃道。

二人放松警惕，大方走了过去。

走进这处废墟的院子里，二人这才看得真切。在两块坍塌的水泥板支棱起的一个角落里，窝着一大一小两个人。

女人衣不蔽体，大红色的衣服已经成了破烂的布条，挂在身上任何隐私部位都遮不住，应该是因为她没有栖身之所，长期遭受日晒雨淋，黏菌将棉质的衣服侵蚀成了这副样子。

如此便可以清楚地看到布条之下那枯槁蜡黄的躯体。

说女人是瘦得皮包骨头毫不夸张，可以隔着皮肉看到每一根骨头的轮廓。

胸部耷拉着，已经变得干瘪，如同泄了气的气球，挂在一排肋骨之上，腹部更是已经内凹得不成样子，盆骨的轮廓清晰可见，私密部位已经缩成黑乎乎一团，背脊上一节节椎骨突兀立着，身子已经直不起来。

旁边的小男孩状态稍好，但同样像是用篾片编成的骨架上蒙了一层纸的纸扎人那般苍白，瘦弱。

听闻脚步声，女人发觉有人过来，这才木讷地抬起头。

江鸣从未见过如此这般无神的双眼，仿佛在和一具尸体对视，虽然面前的女人已经离死亡不远了。

而且即便女人已经瘦脱了相，江鸣还是记起来了她。

她就是他们被围困那天，最终牵着两个孩子姗姗来迟，却又在远处沉默离开的那个女人。

她应该还有一个女儿来着。

江鸣心绪复杂，最终开口问道：“你那天过来，也是想要来抢食物的，对吧？”

女人干涸的双眼微颤，嘴唇努了努，但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正当江鸣以为她已经丧失语言能力的时候，她才嘶哑地蹦出几个字。

“我当时……想用身体换些吃的来着……我也没别的了……”

江鸣沉默良久，才说道：“但你最终放弃了。”

“因为你们有女人……很漂亮的女人……”

江鸣不知该如何回复，语塞许久，才问道：“你女儿呢？”

女人低下颤抖的头颅，低声道：“吃了一半，剩下的埋了，因为没多少肉。”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此话从女人口中说出，江鸣还是感到一阵生理上的难受，像是一只手在胸腔里捏住了他的心脏。

“你儿子呢？打算什么时候吃？”

“不吃……不吃……”女人的脑袋虚浮地晃晃，“他可是我儿子啊！”

“等我死了，我要把我自己留给他……”

“好了，我们走吧。”文欣然面色铁灰，已然看不下去这出人间惨剧。

江鸣眼神木然地挪开，跟在文欣然身后离开了小院。

不久后他问道：“文欣然，你说这种情况下，她不是应该疯狂祈求我们赐予她一些食物吗？但她并没有这么做。”

文欣然摇头，冷冷一呵，“我不知道，谁又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