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翻越（1/1）
漫漫的城市荒原上，冰雪融水留下的水洼如串珠一样散落在地，造出连片的沼泽，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艰难地在沼泽之中穿行，他们光着脚，身上早已沾满泥泞。
“元良，我们走了有几天了？”
李一婧充满抱怨的声音响起，接着又自问自答，“得有三天了吧，我们没日没夜走了整整三天！”
元良本还平静，听到抱怨，他抬头看向阴沉沉的天空，没好气道：“主给了我们不会感到疲惫的身体，不就是要让我们一直走下去吗？”
李一婧瞬间不乐意了，“主可从来没有说过要不停不歇，都是你自己的主意！而且你还偏要走这么难走的地方！”
“其他方向上都有人了，你不能因为路途的艰辛而不去做主交代的使命。”元良语气弱了弱，“如果累了，可以先休息会儿。”
李一婧负着气，提起旗袍的裙裾，加快了步伐，“走走走，谁都别休息！”
但没走几步，李一婧就被水洼里的什么东西给绊了一脚，整个人都摔进水里，还是元良把她给拉了起来。
她开始骂骂咧咧，跪在水中，双手倒腾着，想捞出水里绊住她的东西，随即捞出一具干瘪的尸体！
尸体他们见怪不怪，没有丝毫的惊恐，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会有干尸？不应该早就腐败了吗？”李一婧疑惑道。
“应该是冬天死在荒野里的吧，然后被冻在冰雪里。估计过几天就该腐烂了，或者被苏醒的野兽给分食。”元良并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李一婧又在水里捞了捞，抱起一个蓝色的塑料水箱，沉甸甸的，正往外淌水。
接着盖子一松，自己就脱落下来，露出一整箱的罐头。
二人面面相觑，如果是以前，看到这么多的食物肯定会感到欣喜若狂，但现在只剩下平静。
他们现在和江鸣一样，不太需要主动进食，食欲也跟着消退了些。
“她背着这些食物，是要返回什么地方吧，真羡慕她，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李一婧双眼失神道：“而我们该去哪？我们像是被主给流放到了极为遥远的地方，以至于一生都要在路上。”
“嘘！”元良神情严肃地比了个手指，“别妄议主的决定，主能听到！”
李一婧眉心一蹙，露出怜悯的神色，自己从浑黄的水里爬起来，不带感情道：“走吧，上路。”
泥水从她身上沥沥流下，她却感觉不到寒冷。
这时天上有一只乌鸦飞过，发出“哇哇”的叫声，她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继续埋头前行。
……
与此同时，另一对男女也出现在了荒原之上，他们不急不赶，像是在春天里闲庭信步。
今天的天空阴沉，总是有黑色的渡鸦在他们上空飞来飞去，却不会去打扰他们。
“他们都散开了。”
“嗯，我觉得我们可以加快速度了。”
“嗯？”兰馨一愣，接着又反应过来，很多次兰馨都以为江鸣是在和自己说话，结果都是在和那个女人说话，好像叫夏娃，她只是偶尔会在兰馨眼前现身，但兰馨知道，她一直都在。
这时江鸣突然回过头来，笑道：“做好心理准备，你快见到你父亲了。”
“什么？”兰馨来不及多问，就见眼前的江鸣身体开始发生变化，她不自觉地退了几步。
江鸣弓着腰，背后出现一个巨大的鼓包，把衣服都给撑破，接着鼓包上的皮肤开始破裂，泌出蛋清一样的液体。
直到鼓包彻底撕裂，卷曲着的三对翅膀露了出来，并在缓缓伸展开来，黑色的羽毛被体液浸湿，随着翅膀的抖动才渐渐在微风中风干。
这时六只翅膀也伸展到了极限状态，翼展超过了三米。
“六翼天使……黑色翅膀……堕落的天使……”兰馨轻声呢喃道，神话里的一些词句跃然脑海。
但对于江鸣而言，这些黑色翅膀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象征意义，只是夏娃恰巧完全解译了渡鸦的基因而已，而且由于人类和鸟类的身体结构不同，用三对翅膀才能保持平衡，并提供足够的升力。
江鸣试着扇动了几下翅膀，发觉翅膀肌肉的控制比行走要容易得多，难怪掌握直立行走能力的动物并不多。
“兰馨，接下来可能要委屈你一下，并不会太舒适。”
“没……没事。”兰馨只能干干笑着。
接着江鸣像是提小鸡子一样，从背后抱住兰馨，扇动翅膀，缓缓离地。
江鸣足足上升到了三千多米的高度，超过了江城市的最高峰，整个江城市的残骸尽在眼底。
冰雪融化导致的春汛使得那条蜿蜒的江水已经决堤，将大半个新城区都化为泽国，而大部分的区域，生命的底色正在蔓延开来。
在高空只停留了片刻，江鸣调整姿势，直接俯冲向下，在差不多和江城市周围的山脉平齐的时候转为平飞，以此在短时间内获得足够的速度，接下来只需要维持这个飞行速度。
此时夏娃突然出现，单薄的身形做出翱翔的姿态，不用翅膀也能伴飞在江鸣身边，她一脸享受道：“我的孢子扩散范围有限，越过江城市周围的这些山脉，就出了我的生态域了，也就是说……”
江鸣抢过话茬，“也就是说不再是我们的主场，而是由其他种的黏菌占据了主导地位，我们需要重新加入生存竞争。”
“不过你放心！”夏娃把脸转过来，拍着胸脯打包票道：“给我点时间，我会打败它们的！”
江鸣沿着青沙江的流向很快飞越了山脉，而蜀都就在青沙江的下游。
但没飞多久，外面的生态图景就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大江水面之下游移着巨大的黑色魅影，刚刚从冬眠中醒来的巨兽就因为领地问题开始了争斗。
和外面的世界相比，江城安详得和伊甸园一样，一个由夏娃亲手缔造的伊甸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