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凌家添丁（1/1）

刘莲的死讯传到刘家后，刘涛与夫人洪玲大哭了一场，并且为女儿的死感到无比冤屈。刘涛更是气愤地扬言要去找凌牧原和凌少华算账，让他们把女儿赔回来。还好洪玲尚算理智，在悲痛之中仍然拉住了他，她深知女儿心里的苦，这些年为了怀孕之事，眼睁睁地看着她吃尽苦头，现在死了也算是一了百了。加上凌家在香山县的势力非凡，别说刘莲是自己投井自尽的，就算有点什么人为的操作，单凭刘家的能力也是无法跟他们相抗衡的，何苦去以卵击石呢？

无奈之下，刘涛只能忍痛接受这个悲痛的事实，但是他却向凌家提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凌少华要一辈子保留刘莲正房的位置，高月今生今世都不能僭越。

凌牧原也深知刘莲的死与林素素的步步紧逼脱不了干系，便应允了刘涛的要求，在举办了葬礼后，便吩咐管家将刘莲的牌位迁入了凌家的祠堂。

两个月后，传来了高月怀孕的消息，凌家上上下下都很高兴，除了凌少华外，似乎再也没有人记得刘莲是如何死的了。

高月虽然刚年满18岁，并且自己的新婚之夜被刘莲的死讯抢尽了风头，好在她从小也是姨太太的女儿，深知这大府大院里的规矩，人也活得比同龄人通透许多。她知道凌少华是被迫娶亲，也知道他还深爱着刘莲，与其去争那虚无缥缈的正房之位，还不如好好地过日子。

自从刘莲死后，凌少华就再也没有跟她同过房，她能那么快怀上孩子，说不定是刘莲的投胎转世。可惜她怀孕的消息并未能让凌少华重新振作起来，于是，她便寻思着一定要让丈夫恢复到正常的生活。

“少华，我最近在读作家笑佳人的《南城》，里面有些段落我读不懂，你能给我讲解一下吗？”高月手捧着书来到了侧厅，凌少华正看着窗外发呆。

凌少华是书院的老师，满腹经纶，也酷爱文学，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能让他多看一眼的话，那肯定是书房里的几百本藏书了。

凌少华转过头来，目光呆滞地看了看高月，有气无力地说：“我现在什么书都不想看，也看不懂，别问我。”

高月又吃了个关门羹，尽管心里有点发凉，但是她还是微笑了一下说：“既然连你都看不懂，那这一段我也不看了，少华，要不我给你念一段？母亲说过我的声音让人听着很舒服，让我给你解解乏，如何？”

“随便你。”凌少华呆呆地看着窗外，低声地回应了一句。

高月看他没有反对，便深呼吸了一下，缓缓地念读起来：“清溪，你学厨也好，经营酒楼也好，我都支持，你不想花顾家的钱，我也可以只帮你出主意，甚至与酒楼相关的事宜都由你做主……”

高月一边念着，一边偷偷地看着凌少华那张苍白的脸，念到兴奋的人物对话时，他的脸上偶尔会出现一丝丝颤动。此时的高月，心里还是感到无比的欣慰，证明自己的声音触动了凌少华的神经。

念了一个多小时后，高月的声音变得干涩起来，她忍不住咳了几声。这时，凌少华忍不住走了过来，对她说：“别念了，你没必要这样作贱自己。”

高月偷笑了一下说：“看来你还是关心我的嘛，少华，我没有作贱自己，你是我的夫君，我的腹中还有咱们的孩子，我做这些，都是为了我们一家人能开开心心地过日子。”

高月的一番话，让凌少华羞愧不已，作为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既保护不了发妻的安危，又不能让妾室过得幸福，自己就是个窝囊废！

“高月，你是个好女子，但是……我不是个好男人，我让爱我的女人深受伤害，我……”凌少华哽咽了，两个拳头紧紧地握着。

“少华，不要妄自菲薄，你就是个好男人，刘莲姐姐虽然走了，但是她更希望能看到你开心地活着。我能这么顺利地怀上孩子，说不定是姐姐的投胎转世呢？既然让你喜得麟儿是她的心愿，那我们就一起实现她的心愿，如何？”高月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正含情脉脉地看着凌少华。

“转世投胎？刘莲？”凌少华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对啊，我以前听母亲说的，她说人死后都要投胎的，善良的人会投胎到好的人家，作恶的人会投胎到畜生的世界里，下辈子只能做牛做马。刘莲姐是好人，下一世她一定会很幸福的。”高月说得真真切切地。

凌少华的眼里突然闪过了一道光，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对，刘莲是个好女子，她用死来成全我，我更不能辜负她。高月，你说得对，我们要把孩子好好抚养大，才对得起黄泉下的她。”

高月见凌少华终于解开了心结，喜极而泣，拉着他的手说：“少华，你终于想开了，太好了，太好了。”

凌少华的眼里也泛着泪光，他紧握着高月的手说：“从今往后，我会好好对你们母子俩的。”

八个月后，高月顺利产下一名女婴，凌少华喜当爹，甭提有多高兴了。可惜林素素却感到十分失望，在她的观念里，只有凌少华生了儿子，才算是为凌家延续了香火。不过好在高月还年轻，以后生孩子的机会多着呢，林素素也就放宽了心。

这时的凌枫已经满一周岁了，还咿呀咿呀地说起话来，每次叫“爹”、“娘”的时候都奶声奶气的，可爱至极。

凌景松对这个儿子也是宠爱有加，工作之余都陪伴在左右，而陈洁芳结婚之前是粤剧团的演员，还时不时给他唱唱小曲，乐呵得很。

这天，凌景松托人带回来了几本绘图的小人书，他一心想哄哄儿子高兴。

“儿子，你看老爸给你带来什么了?”凌景松从医院回来后就直奔厢房。

这时，陈洁芳正陪着凌枫在玩拨浪鼓，她见丈夫如此高兴，便问道：“景松，你给凌枫带什么好玩的了？”

凌景松笑嘻嘻地从手提袋里掏出三本小人书来，放在了陈洁芳面前，说：“你看这个，儿子一定会喜欢的。”

陈洁芳看了看橙红色的书皮，上面写着：“连环图画西游记？”

“对，就是连环画，又叫做小人书，我们医院有个从上海调来的同事，我专门托他带回来的呢。”

“儿子还不会认字呢，他看得懂吗？”

“他不认字，可以看图画啊，而且我们可以给他念。”

凌景松兴奋地抱起凌枫，坐在了藤椅上，拿起一本小人书笑着递给了他。

凌枫看着彩色的封面，“咯咯”地笑了起来，然后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书，一支胖乎乎的小手便翻阅起来，脑袋还一晃一晃的，圆胖的脸蛋显得更加粉嫩了。凌景松和陈洁芳看着他入神的样子，相视而笑了。

在民国时期，连环画开始以比较规范的形式在中国出现，当时，连环画俗名“小人书”。那时，在连环画流行起来后，人们看到这是一种既有文字又画满“小人”的书，于是，才被形象地直呼为“小人书”了。

其实连环画不仅仅是在民国时期才出现的，以连环形式的图画，很早就有了，比如五代顾闳中的名作《韩熙载夜宴图》，就是用一连5个画面，描绘了韩熙载夜宴宾客时纵情声色的5个场面。宋朝的木版《妙法莲花经》插图，也是连环形式的图画。清末和民国初，各地以单张连环形式的年画开始流行，这种年画连续起来描写一个民间传说或戏曲故事，贴在墙上，饶有趣味。

在民国初期，各种单本石印画刊纷纷涌现，如天津的《醒华》和《醒俗》画刊，北京的《浅说画报》和《图画日报》，上海的《点石斋画报》和《大共和星期画报》等，这些画刊看图知事，既好看又通俗，极受欢迎，这就是连环画的前身。

凌枫正在认真地翻阅着小人书，陈洁芳便跟凌景松聊了起来：“景松，你说凌枫长大以后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男子啊？”

凌景松笑了笑：“那肯定是国之栋梁啊，洁芳，你看他结合了我们两个人的基因，能文能武，以后一定大有出息。”

陈洁芳也笑了：“你是在夸儿子，还是夸自己啊？”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你看哈，我是个医生，读书也不赖，你呢？是个表演艺术家，以后我们的孩儿都不会差的。”

陈洁芳深吸了一口气说：“我不盼他能有多大的出息，我只希望他能开开心心地健康成长，现在国内那么乱，以后的日子估计都不太平了。”

凌景松也收起了笑容，轻叹了一口气说：“是啊，现在时局那么乱，各大军阀斗得厉害呢，老百姓要开始遭罪了。”

1917年，革命前辈孙中山发动了第一次“护法战争”，主战场在云贵及两广，战争的结果是护法军失败。到了1921年，孙中山发动第二次“护法战争”，主战场也在广东，战争结果是革命军胜利了，从而建立了广东革命政府。那时，除了大军阀之间的战争外，各地小军阀之间也一直混战不息。河南、陕西等地还发了白郎起义、镇嵩军战争等，全国各地每天都有多场战争发生。大部分老百姓的生活都十分悲惨，在战乱中死伤无数。

前线吃紧，凌牧原便一直驻扎在军中指挥作战，已经好几个月没回家了。这时，陈洁芳又怀上了孩子，而凌景松也在医院里忙着照顾伤兵，自然而然地凌家的女眷便成了中流砥柱。

凌景松的亲弟弟凌冠宇今年刚满18岁，由于在中学的时候酷爱摄影，便在业余的时间里到报社去当兼职记者。这战争爆发后，他原本那一腔爱国之情更是溢于言表，正吵着要去前线做阵地记者呢，对此，刘慧琪极力反对，正要死要活地阻挠着。

刘慧琪一边哭一边喊着：“我就你们两个儿子，枪弹无眼，万一你有个什么好歹，你让我怎么办啊？怎么跟你爹交代？不许去，就是不许去！”

凌冠宇哀求着：“娘，我身为中华儿女，现在国家有难，岂能袖手旁观？再说了，我只是个记者，就算上了前线，也只是写写文章，拍拍照片，能有什么危险啊？”

刘慧琪继续说道：“上了前线还不危险吗？别以为你老娘没文化，你爹现在天天在枪林炮弹里，生死未卜，你如果再有个三长两短，那.....那我也死了算了！”

“娘，你也说了，爹是将军，我作为他的儿子，岂能贪生怕死啊！我答应你，娘，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的，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回来。”

这时，听说家里出了大事，凌景松也急匆匆地从医院里赶了回来，一到客厅，看见老母亲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哭诉，便急着问道：“娘，发生什么事了？这是怎么了？”

“景松，你终于回来了，你来评评理，你弟弟，你弟弟要去前线送死！”刘慧琪顿时大哭了起来。

凌景松转过身来，严肃地问道：“冠宇，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把娘气成这样了？”

“哥，我想去前线当战地记者，娘不让我去，哥，我真的很想为国家出一份力，你说我错了吗？”

“冠宇，你年纪还小，为国贡献的事，以后还有大把机会，再说了，你连前线在哪里都不知道，你怎么去做记者啊？”

“哥，杂志社的叶社长说了，会组织三名志愿记者，派到广西去，组织都会安排好一切的，很安全的，你就放心吧。”

“这.....冠宇，你有这份爱国之心，哥哥感到很欣慰，但是你看娘年纪大了，你总不能让她为了你日夜操心吧？”凌景松皱着眉头说。

凌冠宇一听，便“扑通”地一声跪在了刘慧琪面前，低着头说：“娘，自古忠孝难两全，以前我什么事都听娘的，但是这一次，请恕儿难以从命了。”

“你...你真的是要把我气死才罢休吗？我...”刘慧琪话未说完便昏厥了过去。

凌景松见状，大喊道：“娘，娘，娘，你醒醒啊！”

在慌乱之下，凌景松抱起刘慧琪回到了卧房里，并且让人把家中常备的急救箱拿了出来，经过他半个多时辰的急救后，刘慧琪终于醒了过来。

刘慧琪躺在床上，脸色煞白，眼睛微微地睁开，吃力地说着：“儿啊，我儿在哪里啊？”

这时，凌景松快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说：“娘，我在这呢，你感觉好些了吗？”

除了凌景松，陈洁芳正拉着凌枫在厢房内陪同着，而凌冠宇则站在了厢房外，在院子里徘徊着，心里也担心着母亲的安危。

“冠宇呢？他还在家吗？”

“娘，冠宇在厢房外呢，他也很担心你的安危，刚才把你气着了，他很后悔呢。”

“哎，他现在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不听我的话了，以前小时候多乖啊...”刘慧琪又哭了起来。

凌景松用手帕拭去了她眼角的泪，说道：“娘，你看你，又哭了，没多大的事，不用那么紧张，冠宇不是还在家里吗？还没走呢！”

“他的个性随你爹，倔得很，迟早会走的，景松，你答应我，冠宇要去支援前线，你可千万不能再像他那样，否则我就真的没有儿子了.....”

“娘，别那么悲观，我答应你，我一辈子都守在娘的身边，放心吧，再说了，冠宇要去前线当记者，我给爹写一封信，说不定他还能照顾他。”

“对，对，给你爹写信，要快，让他无论如何，都得保住儿子的命！”

“好，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