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制度赋税（1/1）

金朝，天会六年。

殿中一片死寂，即使是先前一派平稳的完颜宗干等人也不由露了震惊之色，又默然不语，纷纷开始神思不属起来。

无他，这一段的内容太刺激了。

完颜晟原本还稳稳当当地坐在位置上，即使看到自己在多方势力交错下最终立了完颜亶、太宗一脉此后也未曾成为继位人选，也不曾有什么心绪动摇——他很清楚，自己这时候退让了，日后正常情况下，必然自己一脉是不会有什么继位可能的。

若是一切正常继续，那自己这一脉退出对于皇位的争夺也未必全然都是坏事……宗室也不是什么不好的身份，不是吗？即使迟早大金要走向削弱宗室权力的道路，但自己一脉也不是不能保全富贵。

虽然可能还是会有几个儿子因为不甘而被卷入漩涡之中。特别是蒲鲁虎（完颜宗磐）。

完颜晟想的很好，或者说他下意识将宗室身份往好的方面去想了，毕竟他到底是在开国阶段与众多完颜族人并肩作战过，本人还是对于宗室抱有较为宽容的态度。

但，那一句“太宗一脉就此断绝”……

恍惚间他真的感到自己眼前发黑，心脏仿佛遭受重锤，那是早年间在战场上都未曾受过的重创——

他的子嗣后代，七十余人，全部没了？

七十余人啊！

这个人数不在少数，就全都杀了？这是怎么了，是大金遭受什么外敌侵略、导致宗室被屠戮一空？还是后面出了个了不得的暴君，残忍暴虐，跑来自灭宗室满门了？

纵使眼前发黑，头疼欲裂，几乎想要就此躺下，完颜晟还是维持着一个皇帝的自我修养，断断续续开始思考着这样的惨剧发生的原因。

毕竟，太宗一脉七十余人都不是动荡中遇难的全部，还有完颜宗翰——哦，现在知道他日后被封为周宋国王了——的子嗣后代三十余人，完颜宗翰现在也没多少儿子，这三十余人不会也是他的子孙后代的大部分了吧？

还有其他宗室五十余人……

靠着自己多年来治理朝政培养出来的水准，完颜晟恍恍惚惚间竟然还开始了逻辑计算：太宗子孙七十余人，也不是不能强行依靠这个人数大致推断一下这桩惨剧发生的大致时间——只要他的那些儿子们孙子们的子嗣数量都是按照大流。

目前自己有十余个儿子，若是每个儿子能够有五个儿子，那自己的孙辈数量到时候就有五十余六十，然后孙辈再生子……

算到这里，完颜晟不可置信：这不就是压根还没过几年么？！

这样的时间范围……若是大金突然被什么其他国家或内部动乱导致宗室被杀也几率太小了，因而，这还真是因为大金内部上来了一个疯子皇帝或者其他掌权者，然后灭了他这一脉！

上苍竟如此不眷顾于朕吗！

完颜晟心中排山倒海，面上也是目眦欲裂。

若说他是什么仁慈善良之辈，他自己也不会这么认为——他跟随兄长起兵，先是灭辽，后是举兵伐宋，不说自己亲自征战，就是因自己的决策而死之人在大金、辽国、宋国都数不胜数。

但是，但是自己对于大金可是功劳不浅啊。

举兵伐宋，而大金有中原；制定各项制度，让大金能够初步在各片土地上立足……更别说将皇位还于兄长一脉了——虽然完颜宗翰等人确实是掌握了大量资源和人望，但自己到底也还是大金这时候的君主，若真不死不休，他们又岂能这么平稳地达到目的？

完颜晟承认，他现在对于还位太祖一脉开始犹疑了。

不过，到时候还是要将这消息给完颜宗翰看一看，看看他自己选出来的人选，最终造就了什么结果。

而殿中其他女真贵族中也有人如完颜晟一般，根据太宗子嗣的数量大致推断出了可能的时间范围——特别是完颜宗干，他看着那其余宗室五十余人就心里有点摸不着底。

他目前身体健朗，自我感觉情况不错，大约能在完颜亶登基后还能多执掌几年朝政；但是这么一个时间范围，不会是他死了之后又过了没几年，完颜亶或者完颜亶的继任者就对宗室下手了吧？

那按照一贯逻辑，自己这么一个曾经掌握大权、扶立天子的人的后嗣，不很有可能也是下手之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宋朝，开宝年间。

“喔！”赵德芳被惊得大呼出声。

这发展，真是谁也没想到——包括之前对于金国这帝位传承相当不看好的赵匡胤，就连他也只是觉得完颜晟的嫡长子完颜宗磐多半得死，或者再加上几个年长的太宗之子。

但是没人想到，最终的结局居然是太宗一脉尽数被灭，这什么仇什么怨，能去灭人满门、还是宗室的满门。

哦，完颜宗翰的门也被灭了不少。

还有那其他宗室五十余人，也不知道谁会是这些个倒霉蛋。

难道完颜宗干的儿子对完颜亶登基不满还能有这样的效果？赵匡胤依旧没有放弃这个想法，坚持按照这个思路往下想去。

当然，也不能排除是完颜亶或者他的子孙后代想要彻底断绝太宗一脉可能的威胁。

赵德昭愣了一会儿，转而乐出了声：“这就是报应啊！这就是天理！这完颜晟掳我大宋宗室，辱我大宋宗亲，将我大宋和大宋子民那般对待，到头来，他自己一脉断绝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啊，这就是完颜晟自己造下的孽，最终回报回来了。”赵光美也感觉到了快乐，这种快乐，要比之前推断出来金国会有内斗之时要更加快乐，甚至可以说是远超那时——这种情绪已经不是幸灾乐祸，而是对于天道轮回，报应不爽的正义得到实施的舒畅感。

赵匡胤也暂时放下了心中的思量，开始享受起这一刻的胸怀大畅之感来。

而这样的场景并不只发生在开宝年间的大宋，在其他所有时候的大宋、包括南宋的后续阶段，所有人也都对于这种能和报应扯上关系的事情畅快不已。

明朝，洪武年间。

感叹了一番金太宗身后的悲惨遭遇和金国由于继承混乱导致的悲剧后，朱柏一句话将皇子小团体的议论内容转了方向：“话说，之前辽太宗的后嗣如何？”

朱柏提出这个问题也是有原因的，首先作为与宋朝共存了一段时间、位于金之前的异族王朝，辽本来就容易在提起金的时候被提及，而辽太宗耶律德光本人的后嗣也确确实实存在一定问题，他的嫡长子辽穆宗耶律璟，无子而终，其后皇位一直就在耶律倍一系手中。

朱棣看朱柏开始翻辽的史书，也转而看了起来——这是在神迹开始之后的习惯，各朝的史书都在他们这里摆了一份：“辽太宗的次子次子耶律罨撒葛的子嗣没有具体记载，他的王妃萧胡辇也没有生育子嗣的单独记载；三子耶律天德在辽世宗的时候就因为谋反被杀，多半也没有留下子嗣。”

朱樉凑了过来：“四儿子耶律敌烈倒是活的时间比较久，还带兵打仗，但是后来就和一个叫耶律哇哥的儿子一起战死了……也不知道耶律敌烈还有没有除了耶律哇哥以外的儿子了，还有耶律哇哥有没有留下子嗣也是个问题。”

朱樉补上了最后一个拼图：“第五子耶律必摄倒也算是受到任用，最终是以疾薨——但辽史里面也没有关于他的子嗣的记载。”

“所以，辽太宗的子孙后代若有存续，最有可能还是耶律敌烈和耶律必摄两支？”朱柏总结，他颇为感叹，“换句话说，要是当真运气不好，那辽太宗也有可能绝嗣了？”

“也不能这么说，之前不是说萧胡辇在辽圣宗时期有谋反的嫌疑么，若是这是真的，那她总要有一个可以扶立的对象吧。”朱棡道，萧胡辇自己记载中没有生育子嗣，若是真的，那她只能拥立他人，而从近枝选择的话，对她而言还是太宗一脉更加近一些。

辽朝，会同年间。

耶律德光丝毫不知道后来的明朝中有一群人在探讨他的身后事，他现在正是因金太宗一脉最终竟然全数被灭而对完颜晟心生同情。

太惨了，太惨了啊。

他们这些天子，这么兢兢业业，除去自己的政治理想抱负，以及对于自身所属王朝的责任感、对于本族的责任感，或许再加上个人的野心和权力欲望，剩下的不还是想着要让自己的子孙后代能够过得舒服快活？

纵使不能得到皇位，起码也能是一个有着较高地位的富贵闲人，舒舒坦坦一辈子。

可是完颜晟都已经不用担心这件事情了——毕竟，他已经没有后嗣需要担心了啊。

转而，作为同为皇帝、特别是同样目前所知继位者并非自己儿子的皇帝，耶律德光也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子孙后代的情况：述律应当是无子；罨撒葛情况不明；天德是谋反被杀，按他的年龄有没有留后当真不好说；而敌烈和必摄情况也都不明。

这一串内容在他心中转了几转，最终他还是略略放了放心：情况不明，没有具体提及是好事啊！只要有几个正常娶妻生子、且寿命差不多的，怎么着也能有子孙存续。

相反，要是像完颜晟那样被提及，那才叫惨剧。

【在政治制度方面，完颜晟如先前提到一般，在金朝原有地区以及大部分辽朝地区实行金朝的各项制度，包括猛安谋克制度、勃极烈制度等，又继承了辽朝的部分制度、官署构造，如设立西南西北招讨司等。】

【在燕云地区，则效仿辽朝，实行辽朝曾经在这一片地区实行过的汉制，并设立枢密院，开科举录取人才；在攻取宋朝领土后，更是采用南北选，分辽制和宋制开科取士。】

【随后，又在宋朝故地封刘豫为帝，以宋朝旧制治理宋朝故地。】

【而在中央方面，在采用勃极烈制度的同时，天会四年，完颜晟设立了尚书省，从此金朝逐渐出现了三省六部，逐步向三省六部制度过渡。】

【除此之外，大理寺，宣徽院，昭文馆，以及各种司、府、寺也相继设立。】

唐朝，贞观年间。

唐朝正是三省六部制度，李世民作为这艘巨轮此时的掌舵者，对于这套制度自然相当了解，即使这份制度在日后随着时间的迁移必然会发生各种变化，但总有一些基本核心依旧存在。

于是，他自然地从中看出了结果：“金朝的勃极烈制度，很有可能很快就会被废除掉了。”

勃极烈制度，是金朝女真部族的传统，但也正是这项制度与现如今的宗室的庞大权力紧密联结，完颜宗翰、完颜宗干、完颜宗辅乃至完颜宗弼等人，以及太宗之子完颜宗弼，他们的权力都和现行的这套制度无法分割。

但是日后金朝难道不会将权力收回皇帝手中吗？就像是地方权力收归中央一般，这是一个必然的结果。

在这样的境况下，还有什么比用三省六部取代勃极烈制度更顺畅的方法呢？

“这件事应当是在完颜亶在位期间会被执行下去。”房玄龄也给出了肯定答案，“而且多半还会伴随着金朝这些宗室的争斗。”

完颜亶显然不可能真正掌握权力，在他真正亲政之前，完颜宗翰等人就会先一步用争斗将三省六部制度施行下去——完颜宗翰不可能离开军队，但若是废掉了勃极烈制度，按照三省六部制度，他就没有理由长留军中、常在京外。

还有完颜宗磐代表的太宗一脉人马……

【在经济方面，完颜晟也落实了一系列赋税制度。】

【天会三年十月二十五，完颜晟下诏开始征收牛头税，也称为牛具税，面向隶属于猛安谋克户口的女真人征收。】

【这种田赋以牛的数量为标准，拥有耒牛一具（三头牛）、民二十五口的女真人家族可以受田四顷四亩有奇——其制每耒牛三头为一具，限民口二十五受田四顷四亩有奇；

耒牛和人口多的可以多受田，但最多不能超过四十具——官民占田无过四十具；

而根据这些缴税的时候，凡耒牛一具要缴粟大约一石。】

【这些牛头税的田赋有着专有用途，完颜晟将这些用来“储积以备饥馑”，储存时专门“每谋克别为一廪贮之”。】

【到了天会四年，完颜晟对牛头税的缴纳数量又做了更改，从每牛一具一石减为了每牛一具五斗。这一数量自此也成为了牛头税的定制，被金朝的后继之君们贯彻执行了下去。】

————

————

对了，完颜宗干收继婚了完颜宗峻之妻、完颜亶之母的记载，是在洪皓的《松漠纪闻》和外山军治的《金朝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