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红粉沼泽(1/1)
“呸!”菱衣啐道:“这小子说话没一句是真的,别听他瞎扯。我看他是先拜在那道人的门下,后来眼馋李师伯的武功,又转投到李师伯的门下。”
关健原以为自己卖卖惨,能引起菱衣的怜悯,但没想道她如此铁石心肠,就是是不肯放过自己。道:“你要不信,也没办法。那老道害我不浅,虽然我弃他而去,却丝毫不觉得愧疚。若不是他,我尚且在家侍奉父母,现如今我离家数载,颠沛流离,不都是拜那道人所赐吗?”
“就你有爹娘,很了不起么?”菱衣忍不住用蟒鞭的把柄把敲了一下关健的断腿。
她年幼时被人所弃,流落街头,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幸亏被她师父收留,否则命运真不堪设想。
所以,每当她听别人念叨自己父母如何如何时,心中就会很悲愤。
关健的断腿冷不防挨了一鞭子,痛的他直炸汗,怒道:“你道以为你是那灵石化的吗?”
这一句话也是菱衣忌讳听的,她猛地站起身,扬起蟒鞭就要打,可忽然,“嘤咛”一声,跌在了关健的身上,昏了过去
“师妹!”冬荛勒住马缰绳,推了推菱衣,见她气若游丝,知道她是真气耗费过度。
关健的双腿死死被菱衣压住,钻心一般的疼痛使他也几乎昏厥过去,他把菱衣从身上推开,道:“临到死你还要让我遭一回罪!”
菱衣孱弱地说了一句:“师姐,速回花屋坪,看住这小子,别让他跑了。”
“你放心,他双腿已断,跑是跑不了的。”冬荛道。
菱衣一被提醒,放心地垂下头,合上了眼睛。
冬荛驱着马车行了几十里后,来到一条河前,恰巧看见有船家等在岸边,她买下一架小舟,让船夫帮着将关健和菱衣抬到船中,然后撑着小舟溯流而上,几个回折后,从一处岔口驶入一道山涧之中,山涧亦是曲折迂回,弯到极处,如同虾背。
又行了许久,渐渐闻到各种花香扑面而来,山涧的尽头,是一个宽阔的荷塘,荷塘里的荷花正盛,株株如斗。
荷塘依着大山,大山脚的下,万紫千红的各色花蕊,簇拥着十几座高脚楼。这十几座高脚楼之间,被回廊首尾相连着,回廊上藤蔓吊着各色的花朵,在微风中摇曳。
这十几座高脚楼之间,旋下去一个百十尺见方的大院子,这院子就是悲花派弟子平日操练武功的地方。
冬荛将小舟渡到荷塘里后,便不再那么着急了,她轻轻地拨动着船桨,一扫江湖气,俨然成了一个农家少女模样。
关健不禁神驰,恨不能永久荡漾在这湖光山色之间。
正当他陶醉其中,一女子忽然从一人多高的荷叶丛中跳将出来,稳稳的落在船头,直把船压的一晃。
冬荛唬了一跳,捧着胸口,嗔道:“师叔,你要吓死我么?”
这女子叫碧芮,是悲花派掌门上官瑶华的同门师妹。
“你们两个小蹄子,出去野这么些天,还知道回来,怎么还带着个汉子?”碧芮一手抓着莲蓬,另一只手使劲的在冬荛的额头上揿了一下,说罢,自己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冬荛脸一红,道:“别瞎说,这是李师伯的徒弟。”
“喔。”碧芮点点头,蹲下身摸了摸关健的头,道,“确实是块料子,长的也标致。”她托起关健的手,将一把莲蓬塞在他手里,笑道:“给你吃。”
关健心想:这人还说是长辈,怎么在晚辈面前如此放浪形骸。
“谢谢。”
他将莲蓬握在手里,仔细看了看碧芮,见她长的清新脱俗,貌可惊鸿,脸颊上漩了一对梨涡,颇为灵动。
“你师父向来可好啊?”碧芮问道。
关健心想:事已至此,只能顺水推舟,再装几天李剑川的徒弟了。
“自上次一别,我也很久不曾见过他了。”
“你的腿怎么了?”
关健还在想怎么跟碧芮告菱衣的状,菱衣却如实交代道:“我打的。”原来她早就醒来,只不过身体虚弱,一直在闭目养神。
碧芮脸色一沉,道:“你就知道闯祸,回头看你师父怎么收拾你。”
关健见碧芮面带怒色,不知为何,竟心软起来,道:“这不过是一场误会,回头就说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吧。”
“谁要你假惺惺的,我敢做就敢当。”菱衣道。
......
小船在荷花丛中穿行良久,才靠在了岸边,碧芮朝着花屋坪的高楼呐喊道:“紫薇海棠,快出来帮忙。”
两个肥胖的女子从大门里的穿堂里应声而出。她们一个肤色白,一个肤色黑,白的像发糕,黑的像枣糕。且各自脸上都有一把不安分的肥肉,跑路来左右跌宕。
她们跑过来看见小船里的关健后,不约而同地笑着看了看彼此,然后其中一个道:“这从哪里来的公子哥儿啊?”
关健听到这种戏谑的腔调,忽然间汗毛倒立,心想怎么这花屋坪里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怪。
碧芮横了她们一眼,道:“别一副没见过男人的样子。快把他抬到听香榭,然后通知掌门,说你们李师伯的弟子来了。”
紫薇海棠找来一块门板,径直将关健抬到了听香榭,然后便出去找她们的掌门人了。
她们一迈出房门,就开始吵:
“这回又有口福了。”
“就是太嫩了些,没什么嚼口。”
“那才鲜,你懂什么。”
“这回该给我吃腿,你吃头了吧?”
“那腿都断了,怕是没汁儿了。”
“我不管,我就要吃腿。”
“行行,腿给你吃,小心腿里的碎骨头渣子噎死你。”
“噎死我也乐意......”
关健直听的脊背发凉,心想自己莫非要落得个烹杀的下场?
自己半身不遂,除了任人鱼肉,还能做什么?
他坐立不安,将这听香榭仔细观看了一番,见那巨大的匾额旁立着一副对贴,上面刻着:落花徒惹尘,归去杳无音。
心想:这里如此诗情画意,可不像是人吃人的地方啊。
正当他狐疑时,一女子从后堂缓缓走了出来。
这女子步法沉稳,气质娴静,关健猜她必定就是悲花派的掌门人了。
如果连一个门派的执掌者再不能严肃点,这门派怎么在江湖上立足。
关健挺直身子,拱手相迎,道:“见过师叔。”
“嗯。”
上官瑶华应了一声,道:“你师妹莽撞,打伤了你,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吃亏,一定会重惩她的。”
“不打紧的,都是一些误会。”关健一边说话,一边还在想菱衣会不会也被她师父打断双腿。
“你师父现在何处?”
关健心想:李剑川是死是活尚未可知,哪里知道他在何处。
于是,他给上官瑶华重新编了一个故事,说他刚拜了李剑川为师,就遭受到了郝通天一干人等的围攻,他跟他师父浴血奋战,胜负还未分,便遭受到了雪崩,后来他就不知道师父去哪里了。
上官瑶华听到紧张之处,不由的皱眉捏拳,仿佛身临其境一样。
关健看他忧心忡忡,安慰道:“我未学到师父的一招一式,尚能在雪崩后活下来,师父他神功盖世,自然也不会有事的。”
他说到此处,不由的担心起来,李剑川若还活着,一旦找上门来,自己恐怕要万劫不复了。
上官瑶华点点头,表示同意他的看法,接着道:“我这里都是女弟子,不方便你住。后山上有个山洞,你就去那里养伤吧。”
“多谢师叔。”
上官瑶华忽然扭扭捏捏地问:“你......你师父有没有向你提过一个女人?”
关健察言观色,已经猜到了八分,为了讨上官瑶华开心,他又撒了个谎,道:“有啊,师父常在我面前提及一个女子,说这女子是他一生所爱,还说这女子雍容大度,有倾城之姿......”
他所描绘的那个女子,完全是照着上官瑶华的模样穿凿出来的。
上官瑶华冷笑一声,问道:“这女人是不是姓梁?”
关健没看懂上官瑶华的笑意,还以为她姓梁,道:“不错,她是姓梁。”
上官瑶华忽地狠狠拍了桌案一下,怒道:“他果然还是忘不了这贱人。也难怪,青春年少时比不上这贱女人,现在别人贵为皇太后,权倾天下,那就更比不上了。”
关健惊的目瞪口呆,他实在不敢相信,这李剑川竟然会跟皇太后扯上关系,这可是国丑啊。这悲花派的掌门这么痛恨皇太后,要是让她知道自己是官宦人家子弟,那还得了。
上官瑶华见关健惊恐万状,自觉失态,连忙收起怒容,道:“你先去歇息吧,回头我还有事问你。”
说罢便退到了后堂,不一会儿,紫薇和海棠便笑嘻嘻地走了过来。紫薇道:“关师兄,我们送你去休息。”
说着一前一后,将关健抬上了后山。
关健一想起她们说的谁吃头谁吃腿的话,毛骨悚然。唯恐一到后山上,两人就要生啖其肉。
等到了山洞里,看着随处可见的动物的骨头,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二人所争抢是些野鸡野兔,而非他身上的肉,欣慰地笑了起来。
那个叫紫薇见他在笑,道:“让师兄见笑了,这里饭菜太素,只能靠这些野味打牙祭了。这事你别张扬出去,你身体弱,回头给你打只獾子好好补补。”
“那可多谢了。”关健拱手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