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项家的刀（1/1）
我盯着它反复确认了好久，确实是一条龙。我想起刚刚高盛他们说的这个蛰龙崖之前有仙人出手镇龙于此，难道就是这个家伙吗？我努力使自己平复下来，我无法确定这里到底是哪里，这一切到底是现实还是虚幻，但是我知道刚刚到视线和威压都是来自这家伙。
准确的说我只看到了一颗大到无法形容的龙头，他的爪子和身体掩在那片灰色的雾里根本看不清楚。它看起来很平静，不喜不悲的抬着头看着前方，与它视线交汇对视的一瞬间，竟感觉它仿佛能看穿人的灵魂。我甚至一时失神想要伸手触碰，可是它太大了，大到让我对距离产生了错觉，仿佛我们离得很近，大到感觉它一口就能把那座百丈高的蛰龙崖咬碎。
我们就这样对视着看了很久，它突然重新抬起头。与它视线断开我的那一刻我感受到我的身体刚刚仿佛从里到外都被瀑布冲刷了一般，心神的不安躁动也没有了，胸口的剧痛也消失了，包括那股压得我喘不过气的威压现在也感受不到了。仿佛身体内的气劲更加充盈，我闭上双眼，去感受这股气流动的过程，去体验气劲如同流水般冲刷自己体内经脉的舒适感。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再次睁开双眼，周围的一切又都回来了。蛰龙崖仍然还是静静地躺在那里，下面那条潺潺而过的溪水依旧清澈凛冽，还有脚下的浅滩和大大小小的鹅卵石，我知道自己已经从那幻境里面走出来了。
当我准备离开，伸手握住玄水的枪杆的瞬间，我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气劲可以顺着手蔓延至枪身，直至枪尖。这种感觉很奇妙，如果说之前物我合一这一境界，是把兵器当成所谓身体的一部分，去熟悉，去感受，去掌握，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像控制自己的手脚一般去精确的控制兵器；而现在的感觉就是，我可以通过把气劲注入或附着在任何东西上，我都可以如同控制自己的手脚般精确的使用它。而且这劲力的大小我都可以收放自如。
只听嗡的一声，毫无征兆的一枪刺出。我单手持枪想试一下这股气劲能不能如话本所写那种飞出十步之外杀人，然而这确实有点痴心妄想了。但是紧接着，我明显可以感觉到我的气劲不仅限于枪都攻击范围，将气劲凝于枪身，汇于枪尖，在挥舞突刺时可以将距枪尖尚有一尺来远距离的物体击碎，枪尖的力量更是不可匹敌，将气劲于枪尖一点爆发，可以一击把整个两尺多长的枪头刺进路旁的柳树中。更让我惊喜的事，叠浪九重我原先只能勉强用出第三重，就已经是身受重伤了。刚刚我竟然可以一次性完整的用出前四重且不会被劲力反噬。毫无疑问我的枪法应该是又精进了不少。
随后我便整理东西，骑上大黑马追赶大部队，不多时候便于高达高盛汇合。我并没有向他们说明刚刚所发生的事情，两人见我没有聊这个话题的意思便也识趣的不再追问。随后我们在距离蛰龙崖五里左右的一片空地上扎营，这里地势平坦没有太多树木，距离水源也比较近是非常不错的扎营地点。士兵也开始有序的开始搭帐篷，埋锅造饭，我和高家两兄弟在军帐中讨论接下来的计划。
“此处距离于将军遇袭的地方还有多远？”我问道。
“据此西北方大概有十五里，那里有一片山坳，地势低洼，三面都是山坡，且坡上有非常茂密的灌木。”高盛介绍起于晋遇袭被困的地方，一边介绍一边在观察我的反应。
“高将军有什么尽管直说就是，一直看着我难不成我脸上有花么？”
“郡主说笑了。”高盛挠了挠头，说道：“郡主既然问了我便直说，我与高达是亲兄弟，且我俩从小在幽州长大，我俩父亲便是原幽州老营的骑兵。虽不是什么将军校尉，但是从小就教育我们两个男子汉长大了要投军，建功立业。”
“嗯，我知道，我之前调查过，你们二人是土生土长的幽州人，且背后也没有什么门阀派系，干净的很。”我也没有避讳，直言我调查过他们的事情。
“对，我想说的就是这个！”高盛一听说我调查过他们两兄弟，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很兴奋的样子，“我们两兄弟统兵水平不用我说，郡主您是知道的，在军队里服役了这么多年，之所以一直是校尉，就是因为没有背景和靠山。”
“你的意思是，你俩愿意冒风险跟我走，就是想要我日后成为你俩都靠山，换一份荣华富贵？”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俩。
“当然不是，郡主如此想未免也太小看我们兄弟了。从一开始我们便知道，您此行并不为报仇而来，甚至到现在我都不相信于晋将军已经死了。”
高盛一句话说的我顿时警惕起来，如果他们两个都猜到了我另有目的那么… …
高盛没有注意到我的转变，继续说道：“我俩想说的是，不论郡主此行是何目的，我俩都愿意追随，还请郡主相信我们的诚意。”
“诚意是最没用的，你们说说看，你们为什么会选择跟随我，我要听实话。”我已经在思考这件事最坏的结果了，但是我还是想给他们一个机会。
高盛叹了口气，说：“其实从郡主这次直奔背水营下令调兵东进的时候，我们二人便觉得此事有问题。原因有二：第一，于晋将军之前遇袭的事情，老王爷的处理太过草率，听到背水营受了如此大的损失，只是把陈山将军大骂了一顿让他回营思过，根本没有任何处理，现在看来就是在等您回来；第二，外界的声音暂且不说，您和于将军有没有其他的关系，我们这些左右两军的将士都是看在眼里的。在我们心中，您就跟于将军一样，武艺超群，而且在外面也是您和于将军一直在保护我们。所以我们根本就不相信您会盗取兵符私自将我们带进死地，于将军也是一样，那个山坳的地形，只要一看就知道肯定会有问题，就算要进去查探，按照于将军往常的做法也不会直接把左路军整个都丢进山坳里搜索。综上所述，我们兄弟俩猜测，于将军被杀恐怕有问题，您这次回来应该是来解决这个问题的。”
“是的郡主，我两兄弟十分敬重您和于将军的为人”此时高达站了起来：“今天不论郡主是否愿意相信我俩，我们都将倾尽全力帮郡主找出此事的真相。”
听完两人的话，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个。一时间军帐之中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过几天，你们应该也会和于晋一样，死于一场大火之中。”我淡淡说了一句。
两人似乎早有准备，并不觉得惊讶。
“跟你们想的差不多，整件事确实是我和二哥搞的手段。”我见事已至此，有些事还是说清楚的好：“自从幽州兵权归属朝廷之后，这五千背水营就成了老皇帝眼里幽州最后一根刺。二哥觉得未来几年内，由于削藩政策极有可能导致某些藩王的不满，搞不好这种事情就要落在背水营头上。做了别人的杀人刀，最后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我要在这种事情发生之前，把背水营败光，实在败不光的，就只能以祖父年迈不善统兵为由交出去，明面上你们和于晋这三千军士会报战死给朝廷，实际上，以后你们生活的地方就是这里了。”
“黑水平原？！”
“对，早在十几年前，祖父就有在这边布置一些后手。一开始虽然只有一个小村落，几百人的规模，但是现在已经具备很完善的生产和生活能力。再加上这次你们这三千人，至少在关外，我们算是有了一个比较稳定的根据地。”
“这种事情可行吗？幽州营自不必说，就算是背水营，恐怕也有朝廷的人。”高达听完，面色有些担忧。
“这些事情朝廷早晚会知道的，但是只要你们不进关内，就没人能拿你们怎么样。至于幽王府那边，其实大家心知肚明，他老皇帝想用项家做刀，又岂是这么容易的事情？”我摆摆手表示不必在意，“老皇帝在幽州的探子确实很多，尤其是王府里面。大致是谁我心里也有数，这次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你们带出关外，第二件事便是有些暗桩踩线了，祖父的意思是清除掉。至于背水营，虽然不至于如铁桶般密不透风，但总的来说影响应该不大，否则他也不会觉得背水营如此碍眼。”
随后又跟高家两兄弟聊了一会，他二人便安心的退出军帐，各自准备去了。我确信这两个人能留的原因正如他们自己所说，背景干净且动机单纯。但是即便如此，也只能告诉他们幽王府计划中最表层的东西，再多的以目前他俩的状态，一旦发现了，恐怕也只能杀了灭口了。
“大哥，你觉得郡主相信我们了吗？”出了军帐，高达有些担忧的问走在旁边的大哥。
“不知道，我感觉在一开始的时候，她动了杀心，想要杀了你我灭口。”高盛声音压得很低，额头上汗珠密密麻麻，“你知道的，我们从小跟随父亲山中打猎，对于杀气的感知总是很敏锐。但是后来那种杀气没有了，我觉得至少我们获得了暂时的信任吧。”
我独自一人坐在榻上，闭目入定开始回想今天在蛰龙崖那里发生的事情。我感觉那应该不是什么幻境，而是道家所说的“内景”。道家相信人在修炼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通过特定的法门或者机缘可以进入到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在其中会有不同的景象都是这个人内心最真实的写照，有的人甚至在内景中窥到天机，更多的人在内景中会迷失，甚至受伤、死亡，究其原因都是因为内景中或者说是此人的过去的经历中有让其无法保持清醒的东西，也就是所谓的心魔。而我今天进入内景恐怕也是偶然，正常情况下进入内景是需要极为深厚的修炼和强韧的心性才可以，否则就很容易被心魔反噬。此次进入内景收获还是很多的，叠浪四重已经可以完整的用出来了，而且领悟了“势”的存在。
祖父曾经跟我讲过关于武道所追求的几大境界：
这第一重境界便是化物，也叫物我合一。所追求的是武者对武技、兵器的运用的极限。能够做到将武器和武技化为身体的一部分，讲究的是纯粹自然、行云流水。当世武者能达到此等境界的已是万里挑一。而这一境界却只是基础，达到这一境界，才有资格说在武道之上有所成就，否则，只能算是四肢发达的壮汉，根本算不上武者。
第二重境界便是化气。武者在对身体和武技进行极致的打磨之后，会逐渐的通过冥想打坐等方式感受到自然之力的存在，也就是所谓的气。气的体现形式有很多，且存在于世间的每一个角落。化气对武者来说，就是一种能化自然之气为己用，也可化自身的气劲用以击败对手的技术。比如有人可以以气御物，草木皆可杀敌，更有传说中的剑仙之流，以剑气杀人等等。但是实际上其实就是一种气劲的运用，化无形为有形。而在内景之中，感受到的巨龙的威压，还有之前来自宝玄和尚的威压，实际上也都是气的运用。在有意无意之间，将自身的气劲和能量散发出来，去勾动自然之力，而那些被动感知到气劲且比自己弱小的人，就会强制被对方把自己的气吸走，整个人要么仿佛被抽空，要么就好像被一匹奔跑的马迎面撞上的感觉。总之这种势是会对比自己弱的一方起到一定的压制作用。这个境界祖父也没有达到过，所以他只是大概给我说了一下他知道的事情，而能够进入化气境界的武者，除了刻苦和天赋之外，大多都会在年轻的时候有些奇特的机缘在身上。
第三种境界被称为神图。至今为止只有传说中曾有些绝世高手达到过神图乃至更高的境界，现实中不曾有人亲眼见过。如果说化物是追求对武器、身体的极致运用，化气是追求对自然和气劲的极致运用，那么神图就是把自己彻底化为自然的一部分，不再有所谓的招式和技巧，举手投足间皆是自然之力，深谙天地之间的法则，所以也早已不需要任何武技，相对的任何武技在他面前都如同小孩子玩泥巴一般幼稚可笑。
现如今我领悟了势的存在，说明我具备了达到化气境界的基础。但我知道自己还远远没有完全达到化气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