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志不在此（1/1）
雨短暂的驻留在临理市后，已经夜深了。
于淼淼知道陈双双的那番事后，趴在桌上满面的惆怅，时不时也瞄几眼教室门口。
她在这几次总以为陌生人脚步的声响是于曳回来时的急促。
他，总像鬼一样，走路没声音。
淼淼见于曳没有回来，她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
门口还是有寒风无声的窜了进来，哆嗦了她几下。
于淼淼搓了搓打颤的寒毛，从旁边装书的箱子上拿起一件校服外套披在了熟睡的夏清璃身上。
她又回头看到林知夏已经穿上了外套，着迷的看着书。
…
于淼淼穿上外套，离开了教室。
乌云遮玉，怎么也看不见了。
她安静的待在了栏杆边上，即使寒风凛人。
而后，于淼淼看见楼下澄澈的大水洼上，模糊的晃动着少年明亮的影子。
于淼淼眉头轻拧，耳后碎发落了下来，她无暇顾及。
一道恕声悍耳般的传来，仿佛整栋教学楼都要因此给晃上一晃。
“气死人了！！！”
男人用洪亮的嗓门叫骂着。
于淼淼好奇的踮了踮脚尖，望向一楼的修罗场。
“我志不在此”他的声音深长，竟是驳了胖主任的说法。
少年站在黑色的阴影里，于淼淼只看见他放荡的笑容熠熠，那就是光的来临。
她还是看不见他的脸，眼睛模糊得要像周遭假意落下的雪花，白茫茫的一片荒芜，她说要比旷野先毁掉一座城。
不知过了多久，几个人散去。
少年走出了阴影，站在光亮下，眸里的灯像浓缩的星辰大海，耀眼且美好。
她好像在无意中误入了童话里。
可是开始她没看见的一女生也随之与他站在了一起，明艳且大方。
晚风荡漾，她的栗色长发随风飘下，也却将白皙的脸蛋红晕。
于淼淼怔怔的看着他们之间的谈笑风生，心就被揪紧了好几分。
…
徐梧哂笑着对他说:“你也不看看三楼。”
于曳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而后望向了三楼。
于淼淼意外这场突如其来的对视，逃避的与旁人话语。
她的闪躲也因此看不见于曳目光的炙热。
于曳看了一会儿，停下目光，转身对徐梧摆了摆手，说:“走了。”
徐梧看着于曳的背影走远，双手环胸，笑得肆意。
…
于曳深邃的眼眸忽然比周遭的乌黑更要明亮，他放缓了脚步，而后又匆匆。
此刻，于淼淼也在向他奔来。
于淼淼的双眼朦胧，说话时也一眨不眨的:“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于曳眼睛骨碌一转，有点散漫的应道:“出去玩被抓了。”
他眉梢挑起，唇角勾起于淼淼看不见的笑意。
于淼淼怔怔的望着他，恍然失了分寸。
“冬风也不扬冰霜，只有我执着”
…
下午的雨水漫长，城市笼上了层层朦胧，梧桐与香樟在风中摇曳。
“九号电竞？”于曳站在街角，拍了拍从伞檐落在外套上的雨滴。
徐梧与其他人都默不作声。
于曳沉了沉眉目，心里有点埋怨胖主任的意思，但他还是带人直接去到了九号电竞网吧。
网吧里尽是电竞元素的装潢，人人在里面喊打喊杀，却又似在混乱中的祥和，让人感到有些许的意外。
于曳进去后，没有急着去抓人。
他站在前台前，说:“开台电脑。”
身后的徐梧神色微讶，却没有声张许多。
于曳是不管众人的狂欢了，自己坐在那里，孤独的打着游戏。
徐梧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沉于电子，她来到这里始终是为了满足自己所谓的虚荣心作祟。
她坐到了于曳旁边的桌上，看得人仿佛是心如刀绞。
徐梧站在一旁看着于曳的操作，多少有点发愣了，她哂笑道:“不抓人了？”
他说:“不抓。”
徐梧笑得前仰后合:“人前一套，背面一套。”
于曳“……”
徐梧淡下笑容，开玩笑的逗他说:“你要不要在这里再点一份外卖给小女友带回去？嗯？”
于曳手中动作一顿，又霎时恢复如常，冷不丁的暼了徐梧一眼，依旧沉默。
徐梧悻悻道:“切，无趣。”
徐梧走远后，于曳轻了手劲打电脑上的游戏，他靠在软椅上，思虑了好久，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幸许是甘愿为“春天”俘虏。
…
“于曳，走吗？”同组的尹正斯问他。
天色晚得只残留一点橘黄，如同念想被一点点的抹去。
于曳把含在嘴里齁甜的草莓棒棒糖顶到了左腮，他还是神色平静的打着游戏。
他嗓子甜得低哑:“多少点了？”
尹正斯低头看了眼腕上的表，应道:“嗯，快八点了。”
于曳抬手按停了游戏，倒在柔软的座椅上，他抬起眼?，发出轻微的哂笑声:“那走吧，阿肥该生气了。”
网吧绚烂的蓝光刚好映在他的身上。
于曳拎起了黑色外套，跨步离开电脑前的座位。
于曳漫不经心道:“走，抓人。”
…
在他带着人出网吧前的那一步，同风应允骤然停止。
他们与于曳口中的“阿肥”主任面面相觑，冷汗密布额顶的那种紧张。
现场的气氛陷入了冗长的沉默之中。
而于曳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与胖主任对视，满目的平静怔怔。
主任双手叉着宽大的腰，深叹了一口气，不愿在这里发火:“回去！”
离开时，于曳悄悄走到了他们的尾巴后面，开了网吧的冰柜，往里拿了一瓶蜂蜜绿茶，付钱后再悄悄的回去。
这气得主任在风卷起梧桐落叶的街头，怒斥道:“于曳！”
于曳背对着万家灯火与车水马龙，少年气的偏头轻笑:“哎。”
此时，他正值意气风发的年纪，一笑便震颤了心脏的沉寂。
于曳永远值得。
…
“明天要下雪了…”他说话带着热腾腾的白气，一点也不含糊的看着于淼淼扑通红色的脸。
于曳放在衣裤里捂暖的手抬起附上她冰凉，仍泛红的脸，他说:“等很久了吧？”
于淼淼被他突然的动作惊到了，却马上又静了下来，脸蛋蹭了蹭他的手。
冷风停在空中，为震颤香樟的心跳让了路。
于曳抿唇，进到教室里拿出一条米白色的粗线围巾来。
于淼淼的脸鼓了起来，好笑的说:“你在哪买的？好丑。”
于曳攥着这条围巾，晃在她的面前，他却拧着眉望它:“我织的。”
于淼淼“……”
于曳挑眉上扬，问她:“还要不要？”
淼淼用笑容化解彼此的尴尬，识趣的接过他手中的围巾:“要的！”
于曳微微一笑，倒是周遭先乱了分寸:“算你还有点良心。”
…
上课铃声响起，于曳是不舍外面明亮的风景。
而于淼淼不夹带丝毫的犹豫坐到了于曳的旁边，一脸怔怔的神色，眨着扑通扑通的眼睛看着于曳。
于曳侧过身体，手臂抬起撑着太阳穴，淡淡说道:“那么想和我做同桌？”
于淼淼摇头:“老师让我和陆驰换座位。”
于曳愣住，假咳了几声就别过脸去，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于淼淼盯着他的后背，她想，在于曳这里，真是什么都藏不住。
他的耳朵被羞涩染上了彻底的红色，任凭四季冉冉也冲刷不净。
于淼淼在背后，悄悄的勾唇一笑，甜得比草莓味棒棒糖还要更甚。
他又说:“确定不是他自己想换的？”
于淼淼思忖了一会儿，回道:“好像是这样。”
她记得陆驰走到自己的座位旁，轻声问她:“于淼淼同学，能换个座位吗？”
一旁的夏清璃还在趴桌熟睡，像只小猫会伸伸懒腰仍睡得香甜。
于淼淼用调侃的眼神看着两人，低笑着说:“为什么？”
陆驰应道:“老师特许。”
这下，于淼淼无话可说了。
…
她的思绪骤然停止。
“于淼淼，你的蜂蜜绿茶！”一个男同学将她落下的饮料逐空抛了过来。
于淼淼刚要凑身接住，可结实的后背又挡在了她的身前。
饮料“嘭”的一声，被于曳给接住了。
于淼淼刚要对他说些什么，她却看见于曳变得异常的生气，言语间都充满了戾气与冷漠。
他怒斥的声音很大，大到教室里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连空气都在弥漫着他戾气的回音。
“以后不许在班里抛重物，我见一个抓一个”
于曳悻悻的扫了一眼全班，最后目光落在了那个男孩的身上。
于曳的眼神，仿佛就是在说“特别是你”
同学们蠢蠢欲动的言语霎时静默在空气中，因为于曳认真得过分。
在他们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后，教室里爆出了震耳的起哄声，此起彼伏，不愿消停。
于曳幽怨的眼神消去，手中攥着的蜂蜜绿茶沁出层层水雾，透得他掌心冰凉。
于淼淼涩得垂下了头，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于曳回过身来，往座椅上散漫的靠着。
于淼淼没有看他，而是扭开了饮料的瓶盖，将冰凉的茶饮料一口接一口的往嘴里灌。
她又时不时的偷瞄着于曳。
于曳在草稿本上扯下一张纸，提起笔，字漂亮的在纸张中刻下“没良心”
他的目光蓦然在她的身上打转，纸张随手被放在了她的桌前。
于淼淼发愣似的看了他一眼，便埋下毛发蓬松的脑袋，她提笔回道“那，谢谢你了啊”
她放纸回去时，微微对他一笑豁然。
于曳怔了一下，喉结滚动咽下心跳。
随后，他在那行对话下，写上了明晃晃的三字“检讨书”
于淼淼疑惑的问他:“不撕张新的吗？”
他的手不顿，眸光暗淡，说:“不用。”
…
于曳要上台念检讨书的那天，阳光在寒风中凌迟，香樟停了摇摆的幅度。
“大家好，我是于曳”
还是一如既往的简洁。
于淼淼在台下看着，脸蛋被粗线围巾包裹，只露出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而这双眼睛，在此刻的周遭哄闹里只容得下于曳一人。
“我反思了自己的错误，望以后会多加改正”
全场轰鸣的笑声响起，他扶了扶话筒，假咳了几声，又说:“大家可千万不要学我…”
天空乌云聚拢，寒风吹得更是凛冽，香樟歪向了教学楼的那一边。
于曳站在台上，忽略了迎面的寒风，目光从台下正中央乖乖戴着围巾的小姑娘继而望向了乌黑的远方。
他目光回转，说:“我就不说太多了，祝各位前程似锦。”
于曳摆手向人群，少年的模样意气风发。
场内掌声雷鸣般的响起，全然不晓小雪纷纷扰扰的下来。
白花花的雪覆了青葱泛黄的香樟树，人群恍然间躁动起来，享受雪花的漫天飞舞。
于淼淼怔怔的远离了人海的喧嚣，目不斜视的寻找着少年的身影。
于淼淼挤了又挤，她知道他也在找她。
“于淼淼，我在这里”人海的嘈杂在冰凉的空气中静默下来，少年的声音洪亮，带有细微的喘气。
于淼淼凑近了他，说:“真的下雪了。”她抬手接住了一片凌乱的雪花。
于曳静静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这一刻，人海的喧嚣与他们无关。
她问:“你说的志不在此是什么意思？”
于曳勾唇轻笑，俯身在她的耳边，话语呼出的气温温热热的:“你猜啊。”
片刻，她的心跳不知所措的逃离，脸蛋不加掩饰的红透了。
雪越下越大，他为淼淼撑起了遮挡的臂膀，一同跑进了教学楼里。
…
周五放学的那个下午，雪还在漫天的下着，没有目的。
于曳为淼淼撑着伞，低下眼眸听她滔滔不绝的话语，顺着她附和。
突然，她说:“学校里有好多人暗恋你哦。”
于曳淡漠下来，不再说话。
喜欢是一件勇敢的事，即使说不出口，也依然热烈。
于曳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一片雪花戏剧般的落在了他的指尖上，而后融化不见。
他微怔一下，便点开了相册，随便翻了两张照片递给于淼淼看，他说:“哪个颜色好看？”
于淼淼愣愣的看着相片里颜色各异的鞋子，无奈的说:“都好看。”
于曳见话题已经偏离，便一笑而过。
夏天还会到来
我予你一记清荷
予你碧波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