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藏春 上(1/1)
“我的胸腔里藏了一个蓬勃的春天,你要不要预约来年的百花盛开”
周五放学的那个下午,于淼淼问夏清璃说:“今天我家摆席,你可以来吗?”
夏清璃撩去鬓边的碎发,白皙的脸蛋红透得像盛开的木棉花,她说:“不了吧。”
于淼淼抿着唇,多少带有点遗憾的语气:“那好吧…”
…
雪花凉薄的飘过飘来,浸染了大地过分的雪白,一切都仿佛落寞得失去了重重颜色。
于淼淼身穿着宽大的米白色羽绒服,脖上围着于曳织的有小熊图案的围巾。
她手臂娴熟的搭在于曳撑伞的曲起处。
她勾着他一蹦一跳,在雪地上留下了一行行且深且浅的脚印。
她非说是花,花是春夏的赠礼。
于曳挽着她,任凭雪花溅在自己的衣摆上。
…
“淼淼!”远方传来了热腾腾的喘息声,美丽的少女踏着脚下的踪影,一步步向她奔来。
于淼淼脱开了于曳的手臂,回身接住了稚气的女孩。
而她的身后,跟着走路慢慢悠悠的陆驰,他淡淡的笑着,容颜与洁净的白雪融为相接的一体。
于淼淼松下了拥抱,调侃她说:“哟,这是怎么了?”
夏清璃说:“我妈妈叫我回去参加冬日庆典,可我想留在临理看雪。”
薄荷小镇常年春夏两季,所以,这是夏清璃第一次看见雪落下的样子。
她想慢慢的听雪落下的声音…
素净、无瑕,美得令人寸步不移。
夏清璃笨拙的伸出裹着厚衣的手,想接住那一片幸运的从伞沿落下的雪花。
可惜,它只是在你的指尖触过一阵冰凉,并不是想要你炙热的喜欢把它融进狂躁的心脏里。
片刻后,雪停了。
于淼淼怔怔一笑:“那么,夏清璃小姐,能否邀请您来我家做客?”她弯下了腰,绅士样的对夏清璃伸出了手。
两女孩啼笑着互挽了手。
于曳放缓了脚步,和陆驰一起并肩走着。
于曳恍然瞧见了陆驰眸中轻盈的人影,他失声轻笑:“所以,你也来?”
陆驰偏过脸来,眼皮一掀,悄悄的点了点头。
…
在于淼淼家里的那个冰天雪地的晚上,夏清璃顺着耀眼的灯光,扶琴歌唱。
陆驰走到她旁边,眸光有所收敛,他小心的问夏清璃:“真的要走了吗?”
夏清璃一听,双目微微圆睁:“还不知道呢…”
他没有说话,怕向她暴露了言语中的忧郁。
…
也在那些个寒冷的日子里,夏清璃不敢再过多的向他表露情绪。
而他只会认为是夏清璃在躲着自己,也不愿意再和他说话了。
陆驰回过头时,也只是她长发遮掩下的红晕耳廓。
他神色微动,嘴唇张合又闭,半伸出去的手又猛得收了回来。
陆驰的脸垂下,眸中的忧郁难掩,他支支吾吾了好久,才说:“夏清璃?”
女孩静静的把一只眼瞥了过来,寒风都把她的声音给压软了:“嗯?”
陆驰放松的呼出一口气,他温声说:“后天不下雪,我们一起去看演唱会吗?”
他将两张门票放到桌面上,是一直都很火的那个歌手的演唱会。
夏清璃愣了好久,肩膀酸得发颤。
她觉得一切方向都偏了,明明她才想成为这场相遇的执着。
陆驰见她沉默良久,眸光向她坚定且认真。
同时,他也想了好久,问她:“你喜欢什么花?”
这次,她不夹带丝毫的犹豫,回答:“我喜欢向日葵。”
永远向着太阳而生。
“向日葵啊…”他捏着太阳穴思忖了好一会儿:“这个季节已经没有向日葵了…”
她勾了勾唇,明显是喜欢,也是玩笑。
下课后,夏清璃跑进了走廓里,珍视着外头的漫天飞雪,不顾寒冷全然将她侵袭。
于淼淼在旁边纳闷地问她说:“上课的时候,你跟陆驰在聊些什么啊?”
夏清璃有些无奈的应道:“他问我后天去看不看演唱会。”
于淼淼托着下巴,眼晴骨碌一转:“他确实是有点大病,大冷天的去听啥演唱会,还不如包场看电影呢。”
于淼淼突然勾住夏清璃的手,眼睛看着她时是亮晶晶的:“所以啊,就让我们也一起去吧,抱团取暖啊!”
夏清璃招架不住于淼淼,只好连连点头答应。
…
他们去看演唱会的那天,果真是没有再下雪了。
阳光终于在天际边施展了些许光辉,万里无云,天空蔚蓝,落伍的飞鸟横渡。
陆驰赴约似的跑去了远远的城西。
他在热闹的街市角落,看到了一处地方,他几乎是找得过分。
它似乎与世间的喧嚣格格不入,也许只会在意黄昏时的一方炊烟袅袅。
陆驰松缓了一口气,抬步向它走去。
霎时间,他仿佛误入了冬仙子编织的一场关于春天百花盛开的盛景。
小摊子前是一位围着织有鲜花的围裙的女孩,她怀中抱着一束用线条编织而成的向日葵。
它虽无丝毫的生命之气,但在女孩的怀中,它勇敢的向阳而生。
所以,哪有什么永远的死气沉沉。
只要热爱,可平一切冰凉。
陆驰问她:“向日葵多少钱?”
女孩扬笑道:“五十块一枝。”
陆驰点了点头:“嗯,给我包十枝。”
女孩拿了新的向日葵出来,给它包上漂亮的蓝色纸张。
她的笑意不减:“500块哦。”
他扫码过后,抱着向日葵在怀里怔怔。
女孩见他如此,便说:“她会喜欢的。”
陆驰微微一笑。
只见寒风扬起他的衣摆,少年转身奔进了漫天的夕阳之中。
…
灯光在束束的升起,天空忽而耀眼斑斓,演唱会场所周围拥挤着人山人海,喧闹嘈杂要轰趴了一座城。
少年的黑发在风中凌乱,十枝向日葵的簇拥在他的怀里有了些许温度。
在他终于见到夏清璃的刚刚,脚步却微微顿住,唇角本意要扬起的笑容也默默淡下。
娇小的、裹着厚衣的夏清璃被几人给包围着,不懂事的江喻云见陆驰久久怔住不动,便大喊:“你愣着干什么呢?过来啊!”
陆驰抱着向日葵的手微微收紧,脚步不情不愿的向他们前去。
“也没有人告诉我会这样啊……”
于曳双手插着厚风衣兜,一脸哂笑的对夏清璃说:“他问我给淼淼的假花在哪买,我说在城西,他还真跑去了。”
夏清璃白晳的脸蛋霎时红了大半,双手窝在棉袄兜里热融融的,她垂着脑袋说不口一句话,怕全是忐忑。
陆驰走过来时,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风将他的黑发顺起,看清楚了,是他也红了脸颊。
他将向日葵递给了夏清璃,呢喃道:“我没想过会有那么多的人。”
脸上透着木棉花红的女孩子将怀里的花束抱得紧紧,对他歪头一笑,声音颤颤:“谢谢你啊,陆驰…”
她将他的名字拖长了尾音。
只便这一声,陆驰想做夏清璃永远的太阳。
他听见她咬声出的一字一句时,目光一怔,略过其他人,他只想和她在一起。
…
“于曳!你在哪?”
于淼淼抱着好几支荧光棒迷失在茫茫人海里,可她只是喊,一点也没有找不到人的皱眉和焦虑。
在地方的不远处,于曳举起了一块很耀眼的荧光牌,一眼就能让人望到底的存在。
只是他冷漠的样子举牌的时候,是滑稽了一点点。
她逆着寒风的刺骨向他奔跑过来时,于曳将灯牌收起,他微皱了眉说:“傻啊,不懂慢点走?”
于淼淼哂笑着拢了拢围巾说:“怕你们等我太急了嘛。”
于曳无奈的弯了弯唇:“我等你。”
她的目光对上他视线的直接,冷得出点点泪花在眸里荡漾。
于淼淼顺势搭上他胳膊曲起的空隙,用力牵着他往前走:“好啦,我知道。”
…
进了会场,夏清璃发现朋友们不在自己的左右。
淼淼和于曳坐一起,江喻云他们仨坐一起。
江喻云是鬼皮的看着他们,唇边扬起意味明显的笑容。
周许止住他继续看戏的动作:“你人还怪好的嘞,特意把位置给调得那么远。”
林知夏捂着唇,偷偷的在旁边哂笑着。
江喻云慵懒的靠在椅上,双手环胸,一脸讥讽的说道:“明明是于曳出的主意好嘛!”
在不远处,于曳的目光果然安放在他的身上了,江喻云一阵哆嗦,以一道光回复于曳说:“我一身暖暖宝贴死你!”
于曳知道他的言语,轻声唤了句于淼淼。
淼淼反应过来,笑得如同夏季的热风,亮了唯她而生的常青树。
她朝江喻云那边,两只手比了剪刀手放在头发浓密的发顶上,手指曲上曲下,像只兔子乱蹦跶。
于曳微微一笑,伸出手臂,歪着骨节分明的指也向他比了个耶。
江喻云见两人的身后就是无数灯光的耀眼,在青春苔藓暗蜷潮生时,于曳和淼淼如阳光般热烈明媚。
但江喻云还是戏精上身似的翻了个长长的白眼。
而夏清璃微倾着身子侧在陆驰的鼻息前,想看朋友几人遥远的热闹。
他喉结滚了滚,手指紧扣着座椅的空隙忍下不安的躁动。
夏清璃微笑地向她们俩摆了摆手。
他嗓音难含的嘶哑,轻轻的唤了她的姓名:“夏清璃…”
陆驰的目光抬起,正好碰上她眼眸的低垂,气氛暧昧又燥热。
夏清璃单纯地问他:“怎么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不知自己为何会脱口而出她的名字。
不会收场,只好以目光的炙热赴约来不及的回信。
天空忽然轰隆巨响,束束烟花与飘雪同时炸响天际,绚烂夺目。
她惊喜着烟花与纷纷坠地的白雪,他只在认真的看着她。
他的声音在一切喧嚣中低沉:“夏清璃…是烟花。”
陆驰看着夏清璃眼里的世界是美丽耀眼的,她也是。
…
而后,灿烂的烟火化成灰烬,永远的散在了辽远的夜空里,雪还在漫天覆地的下着。
雪,是明亮的沾着愿者未名的期许。
由于雪的越下越大,演唱会适时的取消了。
“啊!要疯了!凭什么取消啊!”于淼淼激动的呐喊着,引得过路的行人频频回头看来,伴随着像看傻瓜一样的笑声。
不过还有一些人拿着歌手退还的钱、票蹲在角落里痛哭流涕。
也许对她们来说这是人生的第一次,也是豁出的最大勇气,不甘心演唱会就这样随着大雪的纷飞而只能存在于回忆的破碎斑驳里。
可惜事实就是如此。
于淼淼就在于曳面前闹腾得紧。
他微微轻叹一声,安慰她道:“那请他到家里给我们淼淼唱歌,好不好?”
于淼淼一听,还是止不住的委屈:“不要!”
于曳无奈的抚额,温声道:“那…你要怎样才不委屈了呢?”
于淼淼眼睛骨碌一转,盯着脚底下过深的茫茫白雪说:“我们去麦拉提神山玩,好不好?”
于曳如释重负似的笑了笑,抬手轻撸了一下她柔软的发顶,应她说:“好。”
江喻云在旁边嘲讽她似的,嘻笑说:“我~们~去~麦~拉~提神山~玩好不好~”
于淼淼嫌恶的斜着他,嘴唇嘟囔着,怨道:“滚!”
江喻云骄傲的翘着鼻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讨嫌的说道:“不~滚,我也去。”
于淼淼气急败坏地瞪着他,想动手打人却被于曳哂笑的按住脑袋,而江喻云被周许在脖上揽了一巴掌。
这两人才算是消停了一点。
风忽然卷进了一点淡淡的冷松味道,他们几人像是黑夜中的耀星。
陆驰悄然站在夏清璃旁边,他微拧着眉,愧疚的对她说:“对不起啊,我看天气预报说不下雪的。”
夏清璃一听,马上从向日葵花束里抽出手晃了晃说:“没有没有,反而我觉得今晚很开心。”
风雪也没有掩没她甜如蜜的笑容,而晕起了一层层羞涩的红晕。
陆驰眸光微颤,而后微微一笑:“嗯。”
…
今天深夜,于曳调来了私人飞机,载着大家越过灯火通明、云深雾霭,只为心中的一片明净土地。
他们仿若寻到了一整场沉默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