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小雪(1/1)
自从上次阿秋进了贼窝里翻江倒海了一番之后,镇上的治安好了不少,也没有可疑的关于“天地会”的消息出现。乌长叶觉得这样又好又不好,好的是少了一事,坏的是关于那个天地会的线索断了,以后复出的时候恐积弊难反。
几日后,乌长叶的脸好了,但胸口的伤因为是贯穿,所以还差半个月时间。
再过两天就是小雪,但不知为什么,立冬那几天下过雪之后镇上一直天晴。虽然在潭州,立冬那天按常理来说也不该下雪的,但好歹也该转冷了,现在倒好,气温不降反增,许多树木都开始出芽了,明年的开花会受影响。
乌长叶这两天便去拟了一份公告,叫镇上的果农多注意家中的果树情况,以防来年春夏时节欠收,并与户部协商关于预期亏损的补偿计划。
说起来,自从乌长叶转正县令之后,他基本上还是待在家里的,镇上的琐事全都交给白副县处理,只有一些大的项目会经过他的手上。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上次受到的苦倒未必得不偿失。
小雪这天,乌长叶像往常一样教完明景后就到院子里去晒太阳,也不想着要找花了,反正人家丞相都要我不要着急,他何必着急呢?只见阿秋凑了过来,笑嘻嘻地说道:“老乌啊,你看我跟三七这么久了,我是不是该给她一个名分了?”乌长叶觉得也是,进屋拿出日历表翻了翻,左翻右翻没看到今年还有宜婚娶的日子,往回翻才发现最后一天宜婚嫁的日子正是今天,但这可是大事,少说也该要有两天准备。
于是乌长叶问道:“你信邪不?”
阿秋回道:“这,我不太确定,我师父倒是挺信奉这些的,他常说我们人是天地灵气结成的果子,所以所有邪秽之物都对我们虎视眈眈,我们要遵循规则守序生活,才能驱邪保福。”
乌长叶说道:“其实我也不太确定,这种东西说也说不清,超出科学范围了。上次那会儿有人假冒我们的事你还记得不,那也挺邪乎的,虽然这背后肯定是有人在搞鬼,但他们驱动的原理是什么呢?恐怕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对了,那只老鼠和那张皮怎么样了,我这些日子都没有注意。”
阿秋说道:“哦,阿娘觉得晦气,把那张皮给扔掉了,那只老鼠不见了,笼子是好的,可能也是给放掉了......不是,我在跟你说我的喜事,你扯这些干什么?”
乌长叶道:“今年剩下的日子都不宜嫁娶,明年的话得到腊八,但那时候该过春节了,按这里的习俗都说不宜春节结婚,所以再往后推,就该是春分了,这里差了四个月,你能接受吗......要不你去和三七商量商量,钱这一块你肯定不用担心,尽管去吧。”
自从黄家暴力闭门之后,他家垄断的行业出现了大空缺,最近好些个外地来的商户想要来这里扎根,尽早抢占这些空缺,他们能不能落户,那首要的决定权自然就落到了乌长叶手上。
未多想,阿秋就带着商量的结果出来了,他说道:“三七她说也不急,选个好日子也喜庆,这种人生大事重要的仪式感,跟吉不吉利无关。”
二人说话间,不知从何时开始刮起了阵阵冷风,引得人瑟瑟发抖,不一会儿便开始下起了小雪。乌长叶突然觉得心悸,随即进了屋,让阿娘取来火盆生火。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估着时辰也才刚到下午,但外面已经全然如天黑一般。乌长叶去取了很多木炭,但还是觉得冷,阿娘见此说道:“少爷,这火盆里的火要溢出来了,整个屋子里都是暖和的,少爷是不是染了风寒?家里还有些红枣和鸡肉,我去给你煲碗汤,等雪停了叫大夫来看看吧。”
风寒吗?可乌长叶只觉得全身很冷,还有点心悸,也不头晕,也不想咳嗽。于是乌长叶回道:“那辛苦阿娘了。”
待阿娘走了,阿秋又走了进来,看到乌长叶裹着被子坐在火盆旁,笑道:“看吧,叫你平常多动动,别老是待在宅子里,这下生病了吧。”但又看到乌长叶脸色发白,忙上去用手测了测他额头的温度,发现冷得不像个活人,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乌长叶听闻也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是热的啊......不对。于是他让阿秋再摸摸他的手的温度。阿秋的手刚搭上去,乌长叶的手却缩了回去,暗道:“好烫。”
两人面面相觑,阿秋只道:“我去找大夫去。”便冒着雪跑出了门外。
乌长叶惊奇地看着自己的手,弯了弯,发现还能动,只是动作甚是迟缓。渐渐地,乌长叶觉得睡意渐浓,昏昏沉沉地便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那个大夫看着这天气本不想出门,但碍不住阿秋一顿生拉硬拽,终于在许诺会多给五十文铜钱做脚力费之后才跟着跑了过来。大夫看到床上的躺着的乌长叶脸上已经毫无血色,眉头一皱,但还是因为职业素养装模作样地把了把脉,然后说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你说什么呢?他刚刚还活着!”阿秋道。
大夫这种情况见多了,知道此时家属情绪很不稳定,也不好再谈那五十文钱的事,提起了药箱子,等雪一停就走。
却见阿秋突然抓住大夫的手哭到:“大夫,大夫,他还活着,真的,你在看看啊......你再看看吧。”
听到这动静,屋内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赶来查看情况。先来的是田姑娘,她看到眼前的场景便立马意识到出大事了,又看到床上的乌先生脸色苍白,也上前去摸了摸乌长叶的额头,果然惊地缩回了手,接着便站到角落里背着大家抹眼泪。
然后阿娘也赶来查看了,她将乌长叶的额头摸了又摸,抓起他的手摇了又瑶,终于“哐”地一声跪在床边哭到:“少爷啊,我真该死,我早看到你身体不舒服了,我早该去找大夫来给你看看的......”
接着明景也到了,被这大家这副模样吓了一跳,之后注意到躺在床上的乌长叶,脸色也白了起来,颤巍巍地走到阿秋身旁,问道:“师父,乌叔叔他,.......这是怎么了?”阿秋也是哽咽,说道:“老乌他,在睡觉,你先回你房间去,小孩子不要来这里添乱。”明景也是听话,僵硬地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大夫见门外雪渐小,觉得再待下去恐怕要回不去了,便说道:“大家别太激动,也可能是我医术不精,我先回去,把我师傅请来看看。”
阿秋闻此擦了擦眼泪道:“那你快告诉我你师傅在哪里,我跑得快,让我现在去把他请过来。”
大夫道:“额......我的师傅他人在滇州安平......可以先传书给他,让他老人家过来,我们不必去找他。”
阿秋闻此,怒道:“你个庸医,把你请过来你就说这些话?安平离这里少说有五百里,且不说你师傅愿不愿意来,这来往也没有水路,少说也要三天才能到潭州城,到时候活的都熬成死的了!”
大夫忙道:“先生你别动生气,我再看看。”说罢便走到乌长叶床边,撑开乌长叶的眼皮瞧了瞧,又撑开他的嘴,拿出一条木片抵着望了望,又是眉头一皱,取了几根银针,在乌长叶的印堂、攒竹、鱼腰、丝竹、太阳这一条穴位上钻入,接着一只手按住乌长叶的人中,另一只手把脉,不一会儿,脸色一惊,说道:“真是对不住各位啊,刚刚确实诊地有些着急,他还活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可能中了一种叫‘广寒散’的毒,毒发表现为浑身冰冷,口齿大量生津,如果还染上寒疾,那就会发作比较快。”
那个大夫停顿了一下,看了看众人都在认真听着,又继续道:“不过,他应该还中了一种毒,叫‘断喉散’,这种毒能让他无法呼吸,最终气毕而亡。但是也算是他幸运,广寒散是寒毒,断喉散是热毒,两者同时作用反而相互对抗,保住了他的性命。不过这两种毒的作用都还确实存在着,所以不仔细诊断确实容易误判。”
阿秋急道:“那你都知道了,解药怎么配?”
那个大夫搓了搓手道:“这个......我就不会了,真的要请我师傅来,不过别担心,我能配一些药帮他撑到我师父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