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果断、自信与嗅觉（1/1）
咔...咔...咔...
桌上的机关开始运作，选中扑克下方的黑色金属台面缓缓降下，与此同时，桌子中央也有两块对称的台面降下，替换成两张盖住的扑克。
“现在没有荷官，自己开自己的。”
丁泰初伸出胳膊，双指夹住牌，先于樊庆强翻开了牌。
是K。
“啊！”樊庆强一拍脑袋，懊恼道，“居然真是K！这什么运气啊！如果比运气的话，这一轮我已经输了！”
叶弦对于樊庆强运气的说法十分赞同。
这一轮丁泰初是大大，樊庆强是大小，以丁泰初的视角看，最终的结果有三种：
双方都出大牌，大概率丁泰初赢；丁泰初大牌，樊庆强小牌，丁泰初赢；樊庆强出A，樊庆强以下克上胜。
如果樊庆强用2-8的小牌换掉了丁泰初的大牌，看上去只是亏损了一个筹码，却获得了战略性的胜利。
然而，战略性胜利是基于一条规则之下的，那就是牌不会回到牌池中。
在这扑克游戏背后有隐藏的规则。
台面降下后，如果只是将牌运到桌面中央，那花费的时间不会太久，但这台设备的运行过程足足花了半分钟。
所以叶弦判断，这一分钟的过程，设备先是扫描了牌面，确定出牌，将数据传输到终端，再发出指令，运输相同的牌到中央台面。
双方罩中的牌则回到牌池，提前进行洗牌程序。
樊庆强即便做出以小换大的操作也是无效的，这是一场运气与心理的博弈游戏，没有任何技术可言。
叶弦闭上眼睛，遁入自己的记忆世界，将记忆调整至20分钟前，三人站在孙炳一办公桌旁的一幕。
他放大孙炳一的记录本，根据记录信息的时间推断出大致的赛程安排。
每天从6点开始，共有3轮比赛，每轮中都有一小时的休息时间，最后一轮是稍后开始的12点至1点的对局。
除了6点至7点的轮次记有24人外，其余两轮都是23人，这意味着每一轮的胜者可以进入第二轮继续比。
如果叶弦判断没错，24人会分成三组，每组8人，每组进行3场比赛决出三个小组第一。
三个人争一个第一的头衔，难道最终还要进行1对1对1的循环赛？
这样未免太过拖拉，会影响到后续赛程，或许是有特殊的条件筛选掉一人......
要成为当天的冠军，需要连续赢下12个对局，三连冠，就是36连胜。
除此之外还有轮次的问题，光凭一个记录本没法推断出赛程的全貌。
可有一点叶弦确定了，那就是三连冠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樊庆强却做到了。
他到底是有真本事，还是作弊了呢？
叶弦看向头顶，会场内布满摄像头，估计是没有死角的，孙炳一又把所有的电子产品全部没收了，樊庆强本人操作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唯一的可能，就是出了内鬼...
“不过呢！”樊庆强脸色突变，声音大了起来，“如果是A的话，那就是我赢了！”
丁泰初双手抱胸，平静地看着樊庆强的表演，陆子樱则在小声祈祷不是A。
“赌博之所以迷人，正是因为有小概率事件的存在！”樊庆强夹起牌，对着牌深深嗅了一口，随后一把甩在桌上。
“真的是A......”陆子樱黯然神伤，似乎自己就是那个被以小搏大的赌徒。
丁泰初的眼神在牌与樊庆强得意的面孔之间游移，提问道：“你还没说筹码怎么算。”
樊庆强轻轻扇了左脸一巴掌，自责道：“害！记性不好，莫怪！是这样的，每轮有24个人，每个人都能拿到五个筹码，每次出牌至少要押上一个筹码。我加一个，你就要跟，你不跟就是过了，台面上的筹码都归我，就这么简单！”
“三个组出三个人，这三人该怎么决出第一呢？”叶弦终于憋不住发问。
樊庆强指着叶弦笑道，“面具小哥好问题！会淘汰一个，淘汰最慢的那个人。赢下的筹码也会结钱，只不过不能参加决赛罢了，这就是大赌场的好处！兴丰集团的气度所在！我可喜欢这里了！”
丁泰初把玩着那张红桃A，若有所思。
他与叶弦产生了同样的疑问，真的有人能连续赢下三天的全部比赛吗？
这游戏的技术含量纯粹在场外的心理博弈上，樊庆强是靠着出色的情绪控制和油嘴滑舌，将一个运气游戏，变成了技术游戏？
现实吗？
“好了三位，我看时间差不多了，下一批送钱的要到了，你们快走吧！”樊庆强阔步走到台下，身后却又响起一个脚步声。
樊庆强转过头，发现面具小哥没有离开，跟着他来到了台下。
“让我猜猜，你觉得我作弊了，对不对？”樊庆强自言自语道，“觉得我出老千很正常，在我之前没有人做到过三连冠。”
“人啊，总是觉得超出自己理解以外的事物都是不应存在的，就好像你玩打枪游戏，被人一直爆头，你当然会以为对面是开挂了，比赛结束我告诉你他是一个职业选手，你才知道自己有多无知。”
“所以，你是职业牌手？”叶弦问。
樊庆强嗤笑道：“你这样理解就有点固执了，不过你还真说对了，我还真是职业的，Pro！你就当我是赏金猎人吧。”
“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本事吧。”叶弦说罢，便找了一个好位置坐下。
樊庆强也不再多言，坐回到老位置。
不一会儿，工作人员就带着一群蒙着头的参与者入了场。
叶弦仔细数了数，确实是23人。
23人被一一分配好位置，工作人员一声令下，他们才终于脱下头套。
这些人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头发凌乱、神情麻木、张着嘴无神地看着周边的一切，跟樊庆强的悠然自得对比明显。
莫非真如樊庆强所说，他是来炸鱼的？是这些人太菜了，心理承受能力太差？
工作人员快步上台，一同上台的还有三个荷官，和叶弦印象有别的是，一般的荷官都是美女当的，而这里的荷官是三个细狗，带着口罩眼睛，像是三胞胎。
第一轮的六位参与者被喊到名字上台，天花板隐藏已久的大屏幕缓缓降下，画面平均切为三份，对应三个台面。
“你这能有多大，能有我的K大？”
牌刚发到手上，一号台面的参与者瞟了一眼牌，立马进入赌神状态，精气神全部回归，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
其他两个台面也不甘示弱，好像这不是一个赌博游戏，而是比谁嗓门大。
第一轮比赛进行到中段，丁泰初从员工通道折返回来，坐到叶弦身边，还不忘问一嘴有没有错过什么。
虽然场外的成分很足，但依然无法改变叶弦心里的固有看法——这tm就是一个运气游戏。
二号台面的小矮子叫的最凶，结果最先出局，被对手一轮清台。
三号桌的优势方十分稳健，在筹码数8-2的时候选择pass，下一轮又直接压下3个筹码，稳稳拿下。
叶弦十分看好这个稳健的选手，他将会在第三组决赛时与樊庆强正面对抗。
樊庆强是第三轮上场的，他像火箭似地窜起，走在红毯上与两边的参与者击掌调动气氛，颇有卫冕冠军的气势。
他的对手是一个戴眼镜的地中海老哥，双手摆桌上一直揉搓，十分不安的样子。
面对这种气势弱的对手，樊庆强的气焰更是要顶穿天花板，就差在对方头上拉屎了。
每一次都用极为夸张的姿势出牌，用最大的嗓门揣测对手的心理，弄得地中海老哥直接不会了，一波五连胜直接清台。
下台时，甚至有参与者为他鼓掌欢呼，而他不仅全然接受，还对着叶弦二人做出头顶皇冠的动作，这是给自己封王了。
到了第三组决赛，果不其然，樊庆强与那位镇定自若的格子衫小哥会师了。
小哥名叫张烨，外表看像个理工科的学生，想必是对概率有深入研究，两者风格迥异，此番对决可谓是水火交融，火星撞地球！
可谁都没想到惊喜来的如此之快，首回合就给了台下观众一个大礼，连一向淡定的丁泰初都不禁张大了嘴巴。
第一回合，樊庆强直接将二十个筹码全部推出。
要知道这一推，推出去的可不只是交出去的起步金，而是把三百万和追逐四连冠的机会一起推出去了，不成功便成仁。
张烨的牌为一大一小，樊庆强的牌为两小，既要搏对方出小，又要搏对方的小牌比自己的更小，简直是难于登天。
按照正常逻辑，都会先用一个筹码的代价换走最小的牌，然后等待下一回合发牌。
“在樊庆强眼里，这是把机会拱手相让了，没有人知道下一张是什么牌，如果时运不济，又发来一张小牌，那就太被动了。”
叶弦听着丁泰初头头是道的分析，对他的印象有些改观，毕竟块头大容易被定义为头脑不灵活。
樊庆强推出全部的筹码后，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这可是一场豪赌，他跳上椅子，啃着手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张烨看。
此时的张烨虽然台面上占据优势，但场外的气势已经完全被盖过了，作为一个稳健的选手，保持着一贯风格的话，是一定会被充满侵略性的对手占得先机的。
“张烨...估计出的是小牌啊。”叶弦看着荧幕中张烨板着的脸，感叹道。
“你也觉得是小牌吧。”丁泰初赞同道，“如果出的是大牌，张烨完全没有必要强装镇定，中断樊庆强的连胜，让对手败在自己的傲慢之下，多痛快。”
而荧幕中的张烨恰恰相反，双手半掩着面，身子微微颤抖。
出小牌的思路叶弦完全能理解，就是想改变固有套路，出奇制胜。谁知道樊庆强竟强到如此地步，能一眼看穿他的策略。
然而小牌亦有大小，没到翻牌的一刻，一切都还未尘埃落定。
两人灼热的目光似要将台面中心的两张牌烧毁，当荷官翻开牌的那一刻，全场一片哗然，久久没有停息。
两张牌，竟同为7！
双方打成了平手！
丁泰初一边鼓掌，一边感叹道：“张烨也是聪明人，改变常规思路的想法很棒，同时也没有一味追求改变，小牌过小的话，他也不会出的。而樊庆强，不得不说真是具备了一个赌徒最应该拥有的特质——果断、自信和对机会的嗅觉。”
只要多哪怕一点，樊庆强的三亿之旅就戛然而止，同样的，若是他多一点，张烨精心的布局也就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