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高冷教官（1/1）

杨果想起母校的那片球场。左边是围栏，外面通常有呼啸而过的车辆。那时身处围栏里的他们总是羡慕围栏外的世界，何时能像大人一样飞驰？后来才知道，大人之所以飞驰，是因为只有速度够快，才不会轻易被苦痛追上。

球场前方是一栋体育楼，里面有一个豪华的室内球场，那会儿所有人都以能进入室内球馆打球为荣，这代表着自己的篮球水平在学校里是排的上号的。球场右边是四百米塑胶跑道，中间是一片足球场。这几乎是杨果最爱的地方，如果愿意等待，心仪的那个女孩一定会绕着跑道晃悠而来。晚饭后，夕阳西下，和风清爽，她通常会和姐妹们挽着胳膊一起经过，那时杨果便坐在球架旁，目送着她一圈一圈，当风撩起她的长发，她会是人群中最亮眼的那一个。

到了晚上就更不得了了，晚自习后，所有的情侣都会从这里绕四百米再回宿舍，不绕这四百米的要么吵架了，要么分手了，别无其他。这时杨果便会早早的等在起点，然后看着她挽着某个男生的胳膊从这里经过。

杨果以这种崩溃疗法来刺激自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有一天他终于不用眼睁睁的看着她挽着别人，因为他毕业了。

谁都知道，人生这样的时光只有一次，那时大家学一样的知识，做一样的事情，吃一样的饭菜。那时热闹的人没想到后来会孤单，那时孤单的人也没想到后来会一直孤单。

杨果闭着眼睛坐了很久，手里不断的揉捏紫香的花瓣。

他的心情好转了很多，夏季的烈日仿佛能驱散所有阴霾，让人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生命的跳动，燃起希望的小火苗。

……

一直坐到下午，杨果才带着紫香归家。他的身体并不疲惫，但他还是想休息一下，毕竟神体才刚刚复苏不久，自己也不是很了解状况，万一不困是一种需要透支的代价，那可就亏大发了。

小花朵在路上就已经睡着了，杨果回到家后轻轻把它放在枕边，自己也躺下，不一会儿也睡着了。

杨果又做梦了。与上次的怪梦不同，这一回，不再有浓郁的大雾，身边一切都能看得清。

山谷，溪流，花海，仿若仙境。杨果穿着一身白衣，在松软的草地上奔跑着，他闻见空气中的香甜，他往那处溪流跑去，料想那泉水也是甘甜味道吧。

那处泉水就在眼前，可他跑了好久好久，太阳都快落山了，他还没有到达。

“杨果，杨果。”

杨果被叫醒了，他看了看手机时间，已经第二日的清晨。

我去，又睡了这么久，说好的不需要睡眠呢！

不过他也发现，这次醒来之后完全没有了以往的睡眼惺忪，好像从一睁眼就恢复了所有状态，醒的贼快。

杨果转头一看，小花朵不见了，刚刚还听见它在叫自己名字。

“我在这里，杨果，杨果。”

不仅有紫香的叫声，还传来了吉他的弦声。杨果着眼看去，发现紫香正试图从吉他音孔钻出来。

“杨果，快救我出来。”

杨果轻声一笑，那六根琴弦如同牢房的铁柱，将紫香关在里面。

杨果:“你有本事自己进去就该自己想办法出来呀。”

紫香委屈巴巴的说:“我是踩空了掉进去的，出不来了。”

杨果:“那你给我弹一首小星星我再放你出来。”

紫香:“……”

杨果不想刁难它了，把吉他拿了过来说:“你转过去，把花枝伸出来。”

紫香乖乖的照做。杨果把花枝握在手中:“准备好了吗？我要开拔了。”

紫香:“嗯……”

杨果:“我数到三。”

紫香:“哦……”

杨果邪魅一笑:“三！”

……

装了些简单的衣物，杨果站在镜子前，也不知道自己穿上军装威不威风。

杨果露出高傲的表情来，心想肯定差不了，自己本就一八几的身高，身板也壮实，虽然没什么肌肉线条，但胜在相貌堂堂，精神抖擞。

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想着冒充教官要不要把头发剪短一点。本来还打算把头发留长一点伪装成艺术家呢，这下可没戏了。

收拾好之后，将黎襄的照片资料藏进背包里，紫香照老规矩还是待在胸腔，杨果现在已经能很熟练的将它唤出召回。

轻车熟路，再次到达科技大学，已经看见有几辆军车停在校门口，教官们陆陆续续的出来集合，很快就形成了一个方队。

杨果有点紧张了，玩的有点大呀兄弟，他想要打退堂鼓了，懊悔自己怎么当时脑子一热答应了冒充教官这种不靠谱的事情呢。

装成其他的不好吗？比如安排到那小超市当收银员也不错啊，现在可真是骑虎难下了。

杨果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朝队伍走去。那个站在方队前讲话的就是禾疾威吧，看起来挺严肃的，一股子副团长的威风。

杨果怯怯的靠近他，用力撑着声线说:“你好，是禾团长吗？”

禾疾威转头看着他，面无表情。

杨果自我介绍:“我是杨果。”

禾疾威挑了挑眉毛:“噢，是杨果同志。”

杨果点头道:“对。”

禾疾威转过头去:“老刘，带大家先过去。”

队伍走在前面，禾疾威带着杨果跟在后面。

“上面已经跟我交代过了，你的宿舍单独安排了一个楼层，东西都准备齐全了，一会儿我让老刘给你送去，有什么需要配合的，请杨同志直接跟我说就行了。”

杨果:“好。”

禾疾威瞄了他一眼，心想上级派下来的人还真是神秘高冷，话都不肯多说一句，看来真是有秘密任务要执行，可是到底什么样的任务，需要安插到教官队里执行呢？

杨果哪里是神秘高冷，他是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啊，毕竟军队是一个严肃的地方，绝不能嬉皮笑脸的，多说多错，最好沉默。

禾疾威亲自送杨果到了宿舍，老刘将一个军用背包交给他。禾疾威:“十分钟之后我们在操场集合，按上面的安排，你带计算机系十班。”

杨果目送二人离开，随后关上房门，坐在床边。在来之前他还以为会住那种八人一间的宿舍，睡上下铺的铁架床，没想到来了之后才发现待遇还真不错，自己单独一间寝室不说，睡的还是精致的单人床。看来“大家庭”在军队里是有排面的，连自己这么一个小小的底层群众都能被特殊照顾。

杨果打开老刘留下的背包，里面装的都是些教官衣物，以及日用品啥的，没有特别。

禾疾威说上级让他带计算机系十班，黎襄应该就在那里了。话说禾疾威的上级会不会就是茂超呢？如果是的话茂超的军职真是不低啊。

杨果认真的换上军装，可惜偌大个寝室一面镜子都没有，无法欣赏这快要溢出来的威风了。

杨果伸手唤出紫香来，一脸得意的对它说:“紫香，快看看，我穿着好看吗？”

紫香连连点头:“好看好看，你最好看了。”

杨果：“嘴真甜。”

得到夸奖后又把紫香藏回去，掐好时间点，临出门前又抹了些防晒霜，然后下楼去，跟着一列教官队去到计算机系新生所在的区域。

老刘带队，杨果走在最后，注意力异常集中的跟上队伍整齐的步子。好在这两天他有认真的训练自己的基本功，虽然华而不实，但足够以假乱真了。

计算机是科技大学的热门专业，今年的新生接近五百人，杨果看着前方密密麻麻的方队，心中又有些紧张起来。

一共分了十个班，每个班四五十人，基本上是男生多女生少。杨果站在十班的队伍前面，目光所及的范围之内，并没有出现能让他眼前一亮的容貌。

神秘的黎襄啊，你在哪里？杨果心里想着。

老刘让每个教官先把自己的班带走训话，杨果等到别的教官都开动，自己才慢慢寻找一块空闲地，把队伍带过去。

别的班都是列队离开，只有他带着这四十多个人，如同要去打群架一般松松散散。

老刘看见了也不好说什么，既然是上级指派下来的，便有特殊的用意，自己没必要指指点点。

到达那块空地之后，杨果转身面向着他们，还没开口说话，同学们就主动的形成两列，前后左右对得整整齐齐。

杨果把手背在身后，一脸冷酷装作熟练的从队列之间走去，每路过一排，杨果都快速又仔细的扫视对方一眼。

直到队列的末端，杨果终于看见了她。

那只是一张模糊的照片，可杨果知道，面前的这个人便是她，确定无疑。

杨果一下愣住了，他感觉心中有些奇怪的恍惚，周边的一切仿佛都失去了声音与色调，他的视线被她填满了。

黎襄的军装稍大了一点点，衬得她身材娇小，但她一点不矮，目测接近170了，长发扎着马尾，军帽戴得有点低，刚好至眼睛，脸蛋晒得红彤彤。

她略微抬起了头，视线与杨果交汇，双方却都未来得及躲闪。

杨果看过很多电影里男女主角第一次相遇的情节，或伴着细雨，或伴着艳阳，总之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特别，于万千人中，互相找到了对方。

杨果没想到有一天现实世界里也会上演这种戏码，一分钟过去了，他依然停在原地。

“杨果，杨果。”紫香轻声叫他。

这时他才回过神来，见所有人都对自己投来奇怪的目光，杨果不知该如何收场。

管他的，现在根本没兴致想这些事情。

黎襄的确很美，美到杨果可以在心中感叹：“茂超诚不欺我。”可自己大小也是见过美女的，为何她这么特别，难道是由于神体间的互相感知？

杨果走出队列，定了定神，让大家重新以高矮顺序排成四排。

杨果转头看向别的班级，教官都站在队伍前面讲话，有的班级还时不时的传来阵阵笑声。

这第一次见面，气氛其实不需要太严肃，能被科技大学录取的都是些成绩优异的孩子，所以军训的第一要务是磨砺一下大家的耐心，增加更多的团结精神，只要认真对待就可以了，不会上纲上线的一定要求他们动作有多规范，毕竟他们不是军人。

所以大多数教官都会尽量让气氛欢快幽默一些，这样在该认真该严肃的时候才能有明显的提升，而且这样更能得人心，毕竟都是十八九二十的大姑娘小伙子了，互相尊重才是相处的前提，而不是靠吼靠骂。

不过杨果自然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而且茂超不是说了吗，只要建立起威信，他们自然不敢产生质疑。

领导四十多人这种事情想想就很威风的，可比读书那会儿当个班长拉风多了。

杨果站在队伍前面沉默了，所有的同学们都在想这教官干嘛呢，神经兮兮的，他们哪里知道，杨果此时正在思考一件重要事情，那就是他的第一句话要说什么好。

直接做自我介绍？好像有点太普通了。先讲要求和注意事项？也不太好开口。

要不唱首歌吧，直接给他们震住……好像也不可行。

想了半天，杨果妥协了，普通就普通吧，毕竟自己还肩负着重要任务呢，其它的都是辅助。

杨果站在队列前排，以不低沉不高昂的声调说:“我姓杨，是大家此次军训的教官，接下来的十天时间里，希望我们能相处得愉快。我不喜欢多说废话，先给大家讲一下这次军训的一些内容，还有，在整个过程中的规矩，需要注意的事情，大家一次记下，这样我们都方便。”

这段词是杨果特意准备过的，目的就是给大家一个高冷严肃的第一印象，毕竟太和善的话，还谈什么威信。

杨果七拼八凑讲了一大通，见其它班的同学已经散开站军姿了，自己这边也跟上进度。

站军姿向来都是一道开胃菜，虽然不是最痛苦的，但一定是最无聊最磨人的。前期的话一般以二十分钟或者半个小时为小节，后期会慢慢加长时间。

杨果曾经当然也有过这样的惨痛经历，每次站军姿，自己的感觉基本上是:

头好痒好想挠挠。

背好痒好想挠挠。

腿好痒好想挠挠。

平时啥事没有，一站军姿就像有一万只蚂蚁在身上爬一样。

杨果绕着方队慢慢走，一边纠正姿势，一边讲述动作要领。虽然看起来一切正常，但他的活动范围正以黎襄为中点慢慢收缩。

杨果想借此机会好好看看她。

他已经从刚才的恍惚中恢复过来，他需要思考一下怎么完成任务。茂超说黎襄神体复苏的时间基本上会在军训期间，不知道她的神体恢复标志会不会跟自己一样，味觉失灵什么的，看来自己需要多加留意。

其次就是帮助黎襄改变原有的认知，不过自己的认知还没多少长进呢，怎么去帮助她？或许自己跟她提出神体什么的，会被当成幻想狂呢。

好在杨果还有一手保留绝技，虽然自己没有像茂超那样隐身穿墙的手段，无法造成视觉效果上的直观冲击，但他还有紫香呀，反手就变出一朵小红花，还是会说话的那种，这就比较有说服力了吧！

杨果一直在黎襄的附近徘徊，心想着这就是未来的女神吗？不知道女神会不会像传说中的那样，智慧与美貌并存，用爱与温暖感化人间。

黎襄的站姿很不错，只是头低了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教官总是在自己身前晃悠。杨果察觉到了，便移步去了别处。

这时杨果才感觉到，这次军训，不仅仅是对新生们的考验，也是对他自己的考验，虽然他的神体已经到了不易感知疲累的境地，但思想上仍需要承受巨大的枯燥与乏味，好在这也算是一个新鲜工作，而且终点可见，期间还能欣赏美人悦目，算是相当不错的。

学生们先站着，杨果在队伍后方瞎晃悠，突然想起自己刚才恍惚的时候，紫香在叫自己。

杨果低声说：“紫香，你刚才叫我有事吗？”

紫香：“她好看吗？”

杨果咧嘴一笑：“你不是能看见吗？”

紫香：“我当然看见了，你眼睛都看直了。”

杨果：“有这么夸张吗？”

紫香：“她有什么好看的？她有像我这样两种不同颜色的花瓣吗？”

杨果：“你那是基因变异，还引以为荣呢！”

紫香：“……不过杨果，你刚才好奇怪。”

杨果：“有什么奇怪的？”

紫香：“刚才你体内的灵气出现了很大的波动，到处乱撞。”

杨果：“有这回事？”

紫香：“杨果，你是不是喜欢她？”

杨果没想到这小花朵还懂感情上的事：“你知道什么是喜欢？”

紫香：“我当然知道。”

杨果心想我自己都搞不太懂，你一枝小花朵能懂？

杨果：“别再说话了，被人听见就不好了。”

紫香：“你心虚了。”

杨果不再理它，他并不是心虚，而是自己也不知道，按理说再漂亮的女生，自己也不至于刚见面就喜欢上吧，他可是慢热型选手，一见钟情什么的不现实好吗。

杨果想起他读初中的时候，情窦初开的和一个女生恋爱，在确定关系的那天，那个女孩问他：“你喜欢我吗？”

杨果很实诚的回答她：“我有时候会想起你，这算是喜欢吗？”

女孩说：“算是吧，慢慢来。”

后来杨果发现自己对这个女孩的感情一直没有超越“有时候会突然想起你”，或许这已经算很喜欢了吧。

二十分钟过去了，杨果让大家先休息，同学们席地而坐。今天的太阳好像还算温柔，不过一直晒着也吃不消，这才只是个开始，以后一定会有体弱的同学陆续中暑晕倒什么的，这都是正常情况。

其实对于学生来说，像军训这种能对身体和意志进行强迫要求的机会并不多，不过未来他们会经历更多，毕竟连减肥都需要自己全方位的努力，更别说想要出人头地有所作为。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期间休息的时候，同学们彼此也相互熟悉起来，因为都是昨天刚认识，所以可聊的还挺多。

杨果发现黎襄好像并不是外向性格，休息期间基本上坐在原地，身边有两三个女生聊得倒是火热，她也只是偶尔搭话而已。

中午在食堂前集合，跟着大队伍唱了几支开胃军歌，声势浩大盖过蝉鸣。

用餐的时候教官们聚在了一起，大家似乎都很有默契的无视掉杨果，应该是禾疾威交代过，这是上级派下来执行特殊任务的同志，大家自然是对他另眼相看。

杨果觉得这样也挺好的，省去许多麻烦。吃饭的时候他一直在想，要尽快的和黎襄搭上话，如果她也是慢热型选手的话，十天时间可是很紧的。

午饭之后同学们基本上是回宿舍休息，杨果本想趁这个机会和黎襄搭上话，但黎襄在回宿舍的途中身边一直有其他女生，这个时候叫住她的话会很唐突。

杨果回到宿舍，关好了门，躺在床上，把紫香唤了出来。小花朵憋屈一上午了，一出来便在屋子里乱飞。

杨果也不管它，反正不会有人看见。他舒服的躺在床上，想着这才几天时间，生活就跑得这么偏了，也不知道未来会有什么等待着他。

杨果突然很关心青州的情况，按照茂超所说，青州应该会有大事发生，或许就像一个信号蛋一样，正式拉开新世界的大幕。

那个世界会是什么样子，杨果无法想象到，或者说没有任何人能想象到，毕竟是关于“神”这样荒诞又奇异的事情。

虽然人类社会内部依然存在许多的差异，比如贫富差异、智力差异、体格差异等等，但这些差异都在传统认知可接受的范围内，因为人类依然是地球的统治者。

但如果某一天这个世界突然出现了“神”这种生物，还拥有着一些超自然的能力，那人类是否还能继续统治这个世界。

杨果又想，那自己还算不算是人类呢？好像除了生理需求有变化以外，其它的都没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