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棕黄色夹克（1/1）
共和纪元56年，11月4日，晴朗。
在巡逻队里的第一天，我就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
储物室里的食物并没有充足到可以让我们无忧地在大海上航行下去。
这些细枝末节都指向一个可怕的猜想……
我决定利用巡逻队的工作，
对现在的情况进行深入研究。
——《拉斯加航海日志》
……
甲板上，不管是夜风还是晨风，不管这风是寒冷的还是温暖的……
吹多了总是会让人的皮肤变干发皴，粗糙得像老树皮一样。
拉斯加轻抚着被咸咸的海水浸泡了的皮肤上皲裂的纹路，这既麻且痛的感觉让他登时没有了睡意。
他在甲板上值夜班，本来今天晚上他可以休息了的，但换班的巡逻队队员迟迟未来。
他通过对讲机联系了他，他本来该在三小时前和自己的交班 。
此时，夜空变得更加深邃了，拉斯加只能呼叫队长了。
“迈斯基队长……”对讲机里发出一连串嘈杂的声音，拉斯加不悦地皱起了眉毛。
“啊，伙计，”迈斯基焦急地打断了拉斯加的话，遗憾地道：“奥谢他被征用了。你今晚得替他的班。”
“伙计，都告诉你了，你今晚还得在这甲板上吹一晚的冷风！”阿克老汉得意地翘起二郎腿，将烟斗里的烟灰弹到大海里。
“这大晚上的……还能有什么活计可干？白天不都结束了？”拉斯加满脸狐疑，他可不相信那些人的鬼话。
“呵呵呵”老汉不顾形象地大笑了起来，红彤彤的脸颊上堆出无数道皱纹。
“你是不知道啊，上头的事儿多着呢。”他讳莫如深地点点头，翻着白眼，不屑一顾地道。
阿克老汉无意和拉斯加多说，起身走到桅杆底下，找个勉强不用四面受风的地儿，一屁股坐下。
风吹过他的烟斗，将里头的火点吹得更亮了些，在黑魆魆夜空中，将他衰老的脸庞照亮了。
拉斯加满心疑惑，将烟盒里的最后一支烟取出，点燃……
“咳咳咳”
他又被呛到了，尽管已经抽完了这一整盒烟……
他想他要考虑戒烟了……
夜晚的走廊安静得叫人害怕，尽管有通明的照明灯。
香烟的气味给了他不少安心的力量，他要去里头巡逻一遍……
此刻除了实验舱还亮着灯之外，就只有那些高官所在的房间还亮着灯。
欢笑声传入狭长的走廊，拉斯加感到胃底有某种翻涌的欲望。
他想过会儿再来这层巡逻，便岔了个道拐进通往舱底的过道了。
舱底是另一处静谧之地。
拉斯加作为巡逻队的队员，只需要走进去，转一圈，再出来。
但常年驾驶海船的经验和多年巡检船体安全的习惯使他有了职业病……
他这一走进去，没仔仔细细检查一遍，是绝对不会出来的。
昏暗的舱底到处有安全出口的标识，尽管看不清楚。
但循着脚侧那几条发着荧光绿的安全方向指示灯，顺利进出是没问题的。
拉斯加打开手电，走下台阶，越往里走，越有森森阴气扑向他的脸庞。
那几道皲裂的伤口像吸水的海绵，将空气里湿浊的水汽全数吸入。
拉斯加感到脸颊热辣辣地疼。
他蹙眉，迈步向前。
越是刺痛，越是精神。他实在是好奇极了，为什么舱底这样半密闭得空间会有海水侵蚀……
疼痛十分明显，比在甲板上直接吹海风还要令人难受……
显然是舱底空气中海水的浓度还高于外头。
这种矛盾的地方……
根本没法说清楚的地方……
拉斯加的兴致更浓了。
半晌后，拉斯加绕过弯弯绕绕的水管子，来到了与“火种”号几乎一模一样的位置。
果不其然那地方与“火种”号一模一样。
黑色的小门，门上的圆形铁环，以及从缝隙里飘逸出来的海水的咸腥味儿和某种肉类变质的腐臭味儿……
拉斯加不可察觉地感到心跳快了几拍。
一种呼之欲出的恐惧和激动狠狠地压榨着他的理智。
“卡尔失踪前，维利说自己见到卡尔来了……”
他的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这种不断飘入他的鼻端的臭气不断验证着他的猜想……
拉斯加颤抖着将手伸向密室铁门上的圆环……
“咔嚓”，
“咔嚓”，
铁门被撼动，一股铁锈的气味钻入拉斯加的鼻孔。
拉斯加心神略定，手下用力一拽，只听“铿锵”一声沉闷的巨响。
铁门当啷一声落地，一股腌制肉腐坏的臭气扑鼻而来。
拉斯加连忙向后倾倒，以迅雷之势捂住口鼻……
刹那间，随着那股冲天的臭味飘出密室的，还有一群通体碧绿的飞虫。
拉斯加震惊地瞪大了双眼，看着那不断涌出的虫子，只觉胃底又是一阵翻涌。
那些虫子速度极快，且目的明确，一个劲儿地往外逃窜……
很快，那些虫子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拉斯加这才有了机会向那方形密室口看去。
里头黑魆魆的，看不见一丝光。
拉斯加将手电对准了密室，只见手电照射之处，一处刺眼的光束像光剑一般反射回来。
他连忙将手电移到另一侧，接着手电的余光，一具模模糊糊的“尸体”半折着身躺在里头。
拉斯加吓了一跳，手电差点掉入密室。
还好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脱手的手电。
等到眼睛适应了强光，拉斯加渐渐地将手电移到“尸体”的四周，以确定眼前之人的身份及死亡的原因。
白发，老人，年龄应该在六十岁以上。
身体向前弯曲，像是被人反折着塞入咸菜缸……
衣着……棕黄色夹克？
拉斯加越是沉思，越觉诡异……
直到瞳孔里映出了那件皮夹，他这才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记忆越来越清晰……
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咄咄逼人的场面在他的大脑皮层活跃了起来……
几天前在冷藏室外见到的那抹棕黄色……
确实是眼前之人！
可是……
维利他不是在“火种”号上么？
他有可能避过人群偷偷溜到指挥舰上么？
那天……
拉斯加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散发恶臭味的老头，心底的巨浪已然翻了天……
“咕咕”，
“咕咕”。
就在拉斯被眼前的疑团弄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密室里散发着恶臭的维利突然发出了动物般古怪的声音。
伴随着这种使人迷惑的叫喊声，维利翻动了身体，转了转发僵的胳膊抬起了脑袋……
只听“咔咔”一阵骨头摩擦音，
维利仰头，将那双布满阴翳的眼球直挺挺地对准了拉斯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