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冷藏室（1/1）
共和纪元56年，11月3日，晴朗。
在看到我们脚底下这片大海的面貌以前，
我深以为大海是世界上最奇特的生命博物馆……
然而，当我站在实验舱里，望着眼前灰蒙蒙的影像……
第一次听见了生命破裂的声音。
隔着薄薄的水晶屏幕，深海里荒芜、残败的景象一览无遗。
我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敌人就在那残败的废墟之下，他们这样说。
——《拉斯加航海日志》
……
天刚蒙蒙亮，拉斯加就裹了件军大衣到甲板上去了。
只有亲眼看着大海，他才能感到不那么焦虑。
此时，甲板上换防的巡逻队正在交接。
拉斯加靠着护栏不时看看遥远的地平线，不时抬眸观察擦过天际的战机，心情无比平静。
迈斯基队长离开队伍，挺着胸膛向护栏边的人影走去。
这会儿太阳尚未升空，地平线仅有一条红橙般诱人的光线在远处徜徉，拉斯加的身影投射到甲板上，有些虚幻。
“嗨，伙计！”迈斯基走到拉斯加的身边，打了个招呼。
拉斯加闻言，循声望去，见来人有些眼熟，定睛细看，果真如此。
“队长。”
“伙计，还有半个小时，巡航战机就要回程交班了，你得在那之前离开甲板。”迈斯基提醒道。
拉斯加颔首，“嗯，我知道了，等太阳升出海平面，我就回去了。”
接着，他看了眼手表，确认了时间，“大概还有十分钟。”
迈斯基点头示意明白。
两人安静站在甲板上，似乎谁也没有先离去的打算。
“队长换完班了？”拉斯加不经意问起，原也是为了不让气氛尴尬，随便找个话题。
“呵，是啊”迈斯基回答道，语气里疲惫意味十足，“原来我们是三班倒，可现在人手不足，换成了两班倒，
其他部门还总是从我们巡逻队里抽调人手……搞得我们忙得不可开交，一个人一天至少得值守十六个小时。”
迈斯基一通抱怨，随即烦躁地从耳后抽出一根烟，把它粘到嘴唇上，双手胡乱地在上衣裤子口袋里好一顿翻找。
最后两手空空地耸了耸肩，无奈地看向拉斯加，
“伙计，有火吗？借个火。”
拉斯加连忙将自己上衣口袋里，与那盒刚拆封的烟放在一块儿的打火机递给了他。
迈斯基点着烟，猛吸一口，眉眼随之舒展。
“舒坦！”
滚滚白烟递出了以上两个字。
拉斯加第一次看到有人将“快活似神仙”的表情发挥到极致。
“队长……”
“叫我迈斯基就好了。”迈斯基借了拉斯加的火，便将他从陌生人的名单上划掉了。
连升两级，直接晋升为熟人。
“我叫你拉斯加吧。”自来熟的那种。
拉斯加无奈地点点头。
他不太想指挥舰上的其他人攀交情……就像在“火种”号那样，
大家既不是陌生人，也不是熟人，只是责任双方……
想到“责任”拉斯加又觉得心脏抽搐了起来。
“拉斯加？”
迈斯基将打火机递到拉斯加的眼前，见他始终不从自己手上接过，便疑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打火机，你留着就好了，我还有。”
韦德将他自己的整个行李箱的烟和打火机都和自己共享了……
“啧，谢了伙计。”迈斯基随手将打火机扔进了上衣口袋里，随即抬起头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拉斯加来。
“对了，伙计，你有时间吗？”他神秘莫测地道。
拉斯加随口答道：“有啊。”
“火种”号消失了，他现在最多的就是时间。
“怎么了？”拉斯加不解问道。
“巡逻队需要你。”迈斯基殷殷勤勤地望着他。
拉斯加狐疑地看了迈斯基一眼，他什么时候和韦德拜师学艺了？这话说的人心熨帖得紧。
拉斯加没法拒绝，更也不会拒绝。
……
由于巡逻队确实十分缺人，拉斯加上午答应了迈斯基的请求，中午就有人亲自给他送来了巡逻队的队服，下午他就正式成为了巡逻队的队员。
这意味着他要上岗了。
没有岗前培训，从入职到上岗仅仅花了半刻钟。
他身着巡逻队的队服，并没加入到守卫指挥舰的队伍之中。
就在晚餐前一小时，他接到了队长迈斯基的指令。
队长要他帮忙到储物间取用来制备晚餐的食材。
炊事员临时被高层抽调走，现在整个厨房只有两名厨师，他们要为全舰三十七人准备晚餐。
拉斯加拿着厨师长交给自己的食材单子，走进舱底的储物间。
那是个拥有小型制冷系统的储物间，拉斯加一打开门，就被里头氤氲的白烟弄得晕头转向了。
一排排的货架依次在他眼前排开：
“蔬菜类”，“肉类”，“水果类”，“酒水”……
第一排货架上，摆满四层的储物篮的蔬菜仅剩三分之一。
只有些西红柿、茄子、大白菜还有易于储藏的土豆，洋葱和萝卜，高丽菜……
还有几乎没有动过的蔬菜罐头。
第二排货架，肉罐头的箱子几乎都已经空了，只有些鸡蛋和火腿肠，大概还能吃上半个月。
第三排货架，水果只有几箱苹果和大量几乎没有动过的干果。
第四排货架，大约还有几十箱啤酒，每人发一箱绰绰有余……
加上外头冷冻室里的冻肉……
水的话他们有海水净化系统……大约是不成问题了。
拉斯加一边将单子上的食材找齐，一边思考问题。
“牛肉、奶油、洋葱、胡萝卜、番茄、高丽菜……”
今晚有罗宋汤……
拉斯加僵着手抱着食材，走出储物间，他在储物间里待了太长时间了。
身体的温度下降的极快……
他冻得嘴唇青紫，发颤，感到自己快要休克了。
他将食材放到一边，跺着脚，搓着僵冷的手指，企图让身体回暖。
良久后，他感觉手脚渐渐回血。
等到手脚没那么僵硬了，他便缓缓蹲下身，将箱子抱了起来。
起身的瞬间，舱门外闪过了一抹脏脏的棕黄色。
那颜色极为眼熟，拉斯加有刹那的错愕。
但他一时没想起来，正当他想要确认时，走廊里却空空荡荡，连个鬼影儿都没有。
拉斯加抱着食材离开了舱底，却始终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
走廊的尽头，通往舱底密室的唯一一个通道口，维利缩着脑袋，鬼鬼祟祟地盯着冷藏室。
看到拉斯加抱着食材的背影，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对付人类……
当然只能用人类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