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偷梁换柱(1/1)
鱼目混珠换掉毒酒?又在皇宫重重守卫中暗度陈仓,将自己偷运了出来?这也太天方夜谭了吧?
震惊之余,林清越注视着元朔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晦暗不明的探究。
元朔在三年之前就已经离开了京城,来到了千里之外的楚靖卫。可若想在元恺的眼皮子底下办成这样一桩偷梁换柱的好戏,没有靠得住的内应是万万不行的。可元朔一介藩王,既已就藩,还在皇帝的身边培养了一批自己的势力,又意欲何为呢?
想到这里,林清越的心中更加警惕了几分。
算起来,她与元朔也算是旧相识。先帝在位时,对林家十分倚重,每每林家得胜归来先帝总会在宫中设宴慰劳有功之臣。而她身为林家女,又掌左先锋印,自然也在受邀之列。因此,她与元朔曾在宴会之上有过几面之缘。
那时候,元朔的名气已经很大了。出身高贵,颇通诗书,擅音律,丹青更是冠绝天下,又生得一副好皮相,坐在人群中总是最醒目的那一个。林清越远远瞧着,也不免感叹一句,世间果真有谪仙人。
后来元恺继位,元朔离京,而她也被拘在了京中,两人便再未相见。当元朔在靖城的那些流言蜚语传入京中时,林清越正因为朝堂动荡不安的局势焦头烂额,便也不过讶然片刻,就将此人抛之脑后了。
所以林清越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与元朔最多只能算是点头之交,元朔又何必为了救自己冒这么大的风险呢?
看着林清越阴晴不定的脸色,元朔自然明白她的心思,却只是淡淡解释道:“林家于国有功,本王不忍见功臣蒙难。”
听见元朔提起林家,林清越只觉得心中一滞。
她垂下头,声音暗哑:“多谢王爷。”
元朔微微颔首:“你身子尚未痊愈,还要好好调养,一切事宜,等养好了身子再说。”说罢转身离去。
“王爷留步!”林清越叫住了他。
元朔脚步一顿,回头:“何事?”
林清越轻轻咬唇,深吸一口气,缓缓问道:“王爷可知,我府中七位门客如今身在何处?”
元朔看着她,迟迟不答,微微偏头避开了她的目光。
半晌,没有听见答复,林清越意识到了什么,眼中的希冀逐渐黯淡下去。
她捏紧拳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复下来:“王爷直说便是......”
“营救你的计划我并没有十足把握,也怕走漏风声,所以在成功之前未曾相告。将你送出京城之后,我派人去了将军府,但是已经晚了,七贤士已在灵堂之中,以死明志......”
元朔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是生怕惊着蜷缩在被子中如受伤小兽般的林清越。
可那最后四个字还是如惊雷一般在林清越的心底炸响,她身子一晃,脸色又惨白了两分。
“如何明志?”
“以白帆悬梁,自缢而亡......”
七人自缢,何等惨烈。
林清越一想到这幕场景,就觉得胸口如撕裂般疼痛。
她死死捏住拳头,垂下眸光低声喃喃道:“我早该想到的......入宫之前不论我如何劝说,他们都是不会走的。皇帝忌惮我至此,他们曾是我的门下,即便他们逃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又能逃到哪去呢......他们那样的人,又怎会是甘心逃亡苟活之辈?哪怕皇帝有意笼络封赏,只怕他们也断不会接受,事已至此,除了一死,哪里还有别的退路呢?”
她越说越快,心中的自责愧疚汹涌而来,几乎将她淹没。
忽然,她喉头一腥,猝不及防吐出一口鲜血。
穆鹤忙上前扶住她:“将军,你现在身子虚弱,实在不宜多思多想,这些事还是等以后之后再说吧。”
元朔见她这模样,也不由心中抽痛。
“此时说再多也是无益,你且安心修养,这里偏远,不会有人察觉。”
林清越一言不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面如死灰,也不知听见他的话没有。
元朔叹了一口气,又望向穆鹤:“她就交给你了,本王不能久留,先回府了,一应所需你派人告诉一声便可。”
说罢,元朔步履匆匆地走了出去。
穆鹤为林清越切脉,神色严肃道:“将军,你脉象沉弱,气息紊乱,想必是因为体内余毒未清之缘故,老夫先去为你配药,你好好歇息,万勿再动怒伤心了。”
林清越眼神空洞地轻声回应了一句:“有劳神医大人。”
穆鹤心生怜悯,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楚靖王府。
元朔快步穿过长廊,他府中第一谋士祝瀛迎面走来,躬身行礼道:“王爷,京城那边都办好了。”
“嗯。”想起林清越那张苍白的小脸,元朔停住脚步,又问了一句:“林门七贤,家中亲人都在何处?”
祝瀛愣了一下,没明白元朔为何突然提起那几人,但他还是将自己知道的一一据实禀报:“属下调查过,他们有的是林清越父亲从前征战时救下的战乱遗孤,比如其中叫白渚的那一位,林家一直对他们多有关照,这些人家中的亲人已经不多了,仍旧居住在北疆一带。还有的是寒门学子,亲眷都在原籍,大多也是边远苦寒之地。”
“去找一找,能找到的给笔银子,让地方官好好照顾。”元朔说罢,又加了一句:“做得隐蔽些。”
祝瀛拍拍胸脯笑道:“属下明白。这种善事自然不会是大靳第一纨绔楚靖王所为。”
元朔似笑非笑:“玩笑开到本王头上,这个月的月例不想要了?”
祝瀛忙噤声,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哼。”元朔瞥了他一眼,转身欲走,祝瀛却叫住了他,凑上来挤眉弄眼:“王爷,江楚楚姑娘派人传信,说几日不见王爷,甚是想念,不知王爷今夜是否有空在风月楼一聚?”
元朔想了想,点头:“好,去安排吧。”
祝瀛拱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