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常朝(1/1)
第二天是常朝,朝会的氛围却与以前的每一次都不相同,不单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些古怪表情,参朝的人数更是达到了数年来的一个巅峰,往常要么告病,要么告事假的几位稀客都早早来到宣政殿等候。
昨天李宽的一封奏疏,已经在一日之内震动了朝廷高层,虽说尚书省不能泄露臣子奏疏内容,可满朝文武谁没有点眼线和人脉,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大家都听到了些风声,便都想来瞧瞧朝廷究竟要如何处理此事。
李世民一入朝,就瞧见了不同于往常的状态,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只先开口道:“昨天楚王上了一份奏疏,尚书省说不敢自专,朕瞧了也觉得颇为棘手,难得今天人来得这么齐,倒是正好议一议。右仆射,将楚王的奏疏说给大家听听。”
长孙无忌称是,这就转向众人,道:“楚王向陛下申请,要在长安城外画出一块地来使用,尚书省不敢自专,请各位同侪讨论。”
说着,他就将李宽的奏疏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还没等他念完,宣政殿里已经响起了嗡嗡的交头接耳之声。
等长孙无忌念完奏疏,早已等不及的侯君集就抢先出列,拱手道:“陛下,楚王此举有违祖制,暗藏祸心,乃是为着打乱我大唐固有规矩,谋取他一人的特权,臣以为此事乃是无稽之谈,根本没有讨论的必要!”
程咬金瞪他一眼,这就出列,道:“陛下,楚王不过是要几亩地而已,我大唐富有天下,良田万千,别说他只要几亩地,就是要几十亩,几百亩,只要陛下高兴,随便赏了他就是,免得叫外人说我们小气!”
房玄龄无奈地看一眼程咬金,暗想这老粗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竟然能把这事儿说成是“区区几亩地”的事情,要真这么简单,满朝文武还讨论个屁,以李宽的财富,何必朝廷给他,他自己去买就好了。
“自周以来,周王分封诸侯,裂天下之土为八百诸国,到周末,诸王自立,诸国相争,攻伐不休,天下沦为诸侯王的战场棋盘,哪怕周天子的号令,也沦为废纸虚言。”
这一番话简直石破天惊,众人纷纷转头朝队伍末端看去,就见乃是刚刚有资格参朝议政的谏议大夫魏征开口,就纷纷惊讶于这个新人说话竟然如此大胆。
魏征却视若罔闻,只自顾道:“此后每每天下大定,天子就要分封诸王侯于各处,每每天下大乱,也离不开‘封建’这两个字,如今我大唐江山定鼎,所封王者,只有楚王李宽,越王李泰两人,且都不是实封,两位都不曾前往封地,尚在京中。”
“如今楚王要在长安城外划一块地,这块地应该以怎么样的理由给他?封建?赏赐?只怕都不合适。如果楚王额外得一块封地,那么越王是否也可以得一块?诸位国公是否也可以得一块?诸位侯爵是否也可以得一块?长此以往,这天下分封殆尽,天子的号令又当如何?”
没也没想到,这个貌不惊人的魏征竟然会说出这么辛辣的话语,就连侯君集都觉得有些害怕,瞧瞧往人群中退了两步,实在是他这话说得吓人,几乎将李宽此举说成一切祸乱的起源,哪怕是李宽的政敌,也不好发挥得这么过分。
然而这些话听在李世民的耳中,确实有些份量,始终贞观以来,还没有那位王爵公侯真正拥有过自己的封地,李宽李泰他们不过能从封地上获取些许税收而已,封地真正的治理权,眼下还在朝廷的掌握之中。
而一旦王侯前往封地,封地就会形成国中之国,届时地方官员推行政令,也要先获得当地地主,也就是封王的允许,这对目前的大唐来说,似乎还太早了些。
长孙无忌不敢让魏征再说下去,连忙道:“如今天下初定,朝廷大权决不能够分散,只不过楚王突然要这块地,还不知道他的本意究竟如何,魏玄成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
程咬金连忙道:“就是,楚王一向很有些想法,或许他要那块地的意思,没有你们说的这么复杂,搞不好是他想扩建酒厂,提高产量呢!”
李世民闻言笑笑,道:“说的也是,楚王要这块地的目的还不明确,咱们就在这里揣摩他的心思,似乎也不公平。眼下他本人不在朝中,问他也无从问起,便是他自己也不是很看重这一份奏疏了。”
说着话,李世民当众提起朱笔,在李宽的奏疏上写下一个“否”字,就将其驳回。
众人见陛下驳回了楚王的奏疏,都是松了一口气,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旦落实为“封地”,那么后续的麻烦和问题都不会少,始终陛下如今春秋鼎盛,后面不知道要有多少个儿子,此例一开,每个皇子都来要一块地,这长安周围就没有闲置土地可用了。
李宽没有参加朝会,而是在王府中复盘昨天令牌会议上听到的各种消息,愈发确定那位“医者不自医”应该就是神医孙思邈,也只有与他立下赌约的孙思邈,才知道他接近李靖是为了治好对方的心病。
“没想到孙神医一副世外高人模样,也跟天策府有牵扯,持有十二枚令牌之一啊……”
李宽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再细查此事,始终十二令牌的主人互相之间保持匿名,捅破了其中的身份只怕还有许多麻烦,瞧瞧日头也该去李靖府上“学习”,他也就整了整衣服出发。
等他回来,驸马房遗爱已经在府中等候多时,一见他就着急道:“你还有心情到处跑,朝堂上为你那一份奏疏已经吵翻了天!你也真是胆大,这时候怎么会说起这种事情?”
说着,房遗爱就将朝堂上的事情跟他详细说了一遍。
李宽对此早有预料,只笑道:“这些人的心思总是这么复杂,区区一块地也能扯到国本祖制上,看来大家都误会了我,以为我别有用心呢。”
房遗爱见他这般,也觉得十分无奈,只道:“你自己多加小心吧,如今这事儿闹得厉害,只怕不是随便能糊弄过去的。”
送走房遗爱,李宽回到书房喃喃自语,道:“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儿厉害,只是这块地我志在必得,绝不会因为几句话就轻易放弃,如今虽然时机还不成熟,可……”
想了想,他又提起笔,开始写新的奏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