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抚恤（1/1）

破败逼仄的屋舍中，三个地痞正拉扯着一名妙龄少女，浑不顾少女凄厉的惨叫，双目失明的寡母半瘫在地，抱住其中一人的小腿苦苦哀求，那人却没有丝毫怜悯，接连几脚踹在老妇身上，还骂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家欠了老子的钱，用你姑娘抵债算是便宜你！”

老妇连挨了几脚，口鼻中都渗出鲜血，然而依旧不肯松手，只哭道：“我家大宝替朝廷打仗，如今死在外面，朝廷自然有一份抚恤，只要那笔抚恤下来，我全还给你都行，不要祸害我的闺女！”

那人冷笑一声，道：“抚恤？大军凯旋已经半个多月，你儿子果真战死沙场，怎么还没有发放抚恤？我瞧他是嫌你瞎眼，自己卷了钱跑了，谎称战死，其实不知道在哪里逍遥！我可怜这小妞跟着你受苦，给她寻一个好归宿罢了！”

这么大的动静早已惊动街坊邻居，众人都围在门口窃窃私语，他们当然知道老太婆家大宝的确战死在沙场，如今听那地痞诋毁阵亡将士也着实不忿，然而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于上前阻止，倒不是人情冷漠，而是这地痞背后的人，他们谁都惹不起。

领头这地痞叫作赵二狗，素来是附近街面上的一霸，平日里游手好闲，无所事事，靠赌局和放贷为生，偶尔也干些小偷小摸的勾当，一向横行霸道惯了，却没有人敢惹他，原是他家亲娘舅陈康在大理寺做司直官，对这个不成器的侄子多有包庇照顾，哪怕告到官府，官府也不愿为一点小事得罪大理寺，故而使得这赵二狗愈发嚣张跋扈。

然而横行一世难免有撞上南墙的时候，赵二狗今天就算是作到头了，他正忙着踹开瞎老太婆，想着今晚如何折腾那小姑娘，就听身后屋门外传来一声惊呼，就听李宽爆喝道：“助手！”

没等赵二狗回头，李宽的无锋重剑已经先到一步，恨恨砸在扯着姑娘头发的地痞肩头，只听得一声闷响，那人的肩胛就被砸得粉碎，整个人被重剑力道击飞，撞到了一旁的锅碗瓢盆，直到落地才觉得肩头剧痛，顿时惨叫起来。

赵二狗一回身，就瞧见李宽手持重剑，双目圆睁的狰狞模样，不由得被他的煞气吓得愣了一愣，又瞧见同伙在一旁缩在地上哀嚎，顿时蛮横道：“好小子，光天化日你敢持械伤人，我这就叫大理寺来拿你，治你的罪！”

话音未落，赵二狗就被李宽一个耳光打翻在地，要不是怕闹出人命不好收场，李宽真有当场宰了他的心，才怒道：“大理寺？你是什么东西，也配驱使大理寺做事？有本事把人叫来，我叫他们当场剥了你的皮！”

这一耳光打得赵二狗天旋地转，哼哼唧唧吐出一口鲜血连两颗后槽牙，一时间愤怒甚至盖过了恐惧，他这辈子就没挨过这样的打！

怒火涌上心头，赵二狗都来不及站起来，就发疯般朝着李宽扑去，人如其名，状若疯狗，李宽哪能被他扑到，抬脚就朝着他下颌踢去，这一脚势大力沉，直接踢得赵二狗一个后空翻，要不是他身子骨还算结实，恐怕脑袋都要被踢飞出去。

这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事情简直突破认知，旁边两名走狗被李宽的一系列操作吓得屁滚尿流，只瞧着李宽衣裳华贵，仪表不凡，也不敢上前帮手，毕竟人家赵二狗的舅舅在大理寺当官，他俩可没有那么靠谱的亲戚。

李宽自顾上前两步，抓着找二狗的发髻将他提起，冷声道：“你敢诋毁阵亡将士，骚扰遗孀，就值一条死罪！我今天留你这条贱命，回头自有人来治你，好叫众人知道，我大唐自有法度！”

赵二狗这会儿还不知道死，掉了半嘴牙还含糊道：“你死定了，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舅舅是大理司直，从六品上，一纸批文，叫你家破人亡！”

李宽被这狂徒气得发笑，道：“大理司直，从六品上？长孙冲都不敢跟我这么横！你让他等着听参罢！”

围观众人里有认识李宽的，平日里也被赵二狗之流骚扰得够呛，便笑道：“二狗子，你家娘舅给面前这位小爷舔脚都不够资格，还是你争气，抢先一步把嘴凑到人家脚边了！”

更有杀人诛心的小声嘀咕，道：“刚才二狗子好像说，要让这位小爷‘家破人亡’？”

一众人都捂着嘴笑，却不挑明，横竖赵二狗有眼不识泰山，他们乐得见他吃瘪，就“家破人亡”四个字，闹大了夷赵二狗三族都有剩，这家伙已经死定了，只是死前还要牵连多少家眷而已，明眼人这会儿也不怕他，纷纷嘲笑。

李宽抬手将赵二狗甩出屋子，又一脚一个将他的走狗踹出，两个走狗已经听出了端倪，知道大难临头，连扶找二狗一把都不敢，这就低头挤出人群，回家收拾行李跑路，唯独赵二狗执迷不悟，满脸是血地朝着大理寺跑去。

李宽不管他们，上前将老太婆扶起，瞧她满脸沟壑，于心不忍，叹道：“阿婆，你别跑，那人已经被我赶跑了，你家欠他的钱也一笔勾销，今后他不会再出现了。”

瞎老太婆闻言总算松了一口气，顿时又悲上心头，坐地嚎啕道：“天老爷啊！要不是这位恩公搭救，你可叫我怎么活啊！大宝啊，你怎么就死外面了！你这个雷劈的不孝子！别人建功立业，你老娘还要受你牵连！我可怎么活啊，怎么活啊！”

她这一哭，周围街坊心里都不好受，连忙进来扶她坐好，几个婆娘围在身边劝慰，连她姑娘也扑在她怀里流泪，就叫李宽心中不是滋味，转念道：“阿婆，我是朝廷派来的人，是给你送大宝的抚恤来的，你儿子为国卖命，朝廷不会委屈了你们！”

说着话，李宽掏出钱袋，一把塞在瞎老太婆手里，瞎老太婆哪里敢接，连声道：“不行不行，这怎么行，我家穷点，可不是讨钱的花子呀！”

一旁的明眼人见状劝道：“李太婆，是真的，这位真是朝廷的大官呢！人家送来抚恤，是你儿子给朝廷卖命换来的，你就收着吧，日子还得过啊！”

“是啊是啊！”周围众人连连劝慰，李宽却叹口气出了门，再没有心情去怡红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