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提醒（1/1）

先前每天都来财丰源存钱的那位商人，这天一早突然开口说要先取走一半的钱，叫掌柜的王小二都有些难以理解，不由得开口劝道：“您这一进一出，每一贯钱都要被抽走三十文作为汇费，在北地兑现自然划算，在长安兑现岂不是亏了？”

那人依旧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瞪着死鱼眼道：“我也没有办法，谁叫我这边的生意出了乱子呢！眼下我别说去北地，只怕连这边的产业都快保不住了，只能先将准备好的本钱拆兑一些应付。”

王小二闻言无奈，存钱兑现是人家的权力，他也无从干涉，只是这段时间商人们在长安兑现太多，长安这边的库存又已经出发送往北地救急，眼目前长安票号内根本没有多少库存，甚至不一定能够满足死鱼眼商人兑现的要求。

死鱼眼商人之前连着在财丰源存了一个月的钱，前前后后加起来已经有八千贯，一口气兑现一半，就是整整四千贯，并不是小数目，王小二也觉得为难，却不能坏了“见票既兑”的承诺，值得先安抚道：“我这就叫人去库里取钱，您在这喝杯茶吃点点心稍等。”

死鱼眼倒是不着急，闻言就安静坐在一旁等待，气定神闲，王小二则是心急如焚，打发一个打杂的小厮从后门溜走，一路小跑去楚王府跟李宽说明情况，请他帮忙先凑出四千贯钱来兑现给死鱼眼。

李宽接到消息的时候并不在意，始终一开始他就预料到这种可能，做票号生意大进大出，难免会有周转不灵的时候，他手上也还有些闲钱可以用来救急，这就吩咐人去王府库房中支取了四千贯铜钱，有不足的地方就先挪用墨家工厂的款项先垫上，后续再从票号补齐。

他手下的人办事雷厉风行，王府中又有王老统筹全局，四千贯铜钱没多久就装车完毕，神不知鬼不觉运到了财丰源后院。

王小二听说钱已经到位，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这就擦一擦额头上的冷汗，换上一副笑脸走出拦柜，对死鱼眼笑道：“这位贵客，您兑现的四千贯铜钱已经准备好，扣去本号汇费，一共三千九百贯已经给您装上车，您看送到哪里？”

死鱼眼闻言抽出怀里的汇票，数够四千贯的份量递给王小二，又语气平淡地说出一个地址，乃是在城南一处民宅之中。

王小二核对汇票无误，这就吩咐柜内的先生标注兑现，随即亲自送着死鱼眼坐上运钱的马车，目送他走远拐弯，这才骂道：“他娘的，这人是钱多了没地方搁么，花钱折腾我玩儿！”

一旁的小伙计怯生生上前，小声道：“掌柜的，咱们库里的钱可真不多了，刚才我去点了点，顶多还能兑出个两千贯左右，从北地那边调来的钱，至少还有七天才能送到，万一那人再来兑现剩下的四千贯，咱们可怎么办啊？”

这话宛如霹雳一般，瞬间就将王小二震在当场，是啊，要是死鱼眼明天来兑剩下的四千贯，可怎么办呢？

这一次是李宽帮忙填补空缺，可王小二知道李宽手上也没有多少闲钱，要是明天再让他拿出四千贯来，恐怕李宽一时之间也要有些为难，而一旦拖延了时间，“见票即兑”的承诺当场就会被打破，那么这一个多月来辛苦经营的商誉，恐怕就要毁于一旦了。

一念至此，后怕不已的王小二当即动身赶往楚王府，才进后院就瞧见李宽拿着一张纸条眉头紧蹙，正要说话，就听李宽道：“我应该知道你要说什么了，你来瞧。”

说着话，李宽将手中的纸条递给王小二，王小二本身识字，接过来一看，就见上面写着：“数日来承乾门人于财丰源所存甚多，慎之！”

这是说这几天太子李承乾派人在财丰源存了不少钱，提醒李宽小心谨慎，王小二一看都不用猜，就知道那死鱼眼大概就是李承乾派来的人，如今对方开始大额兑现，大概就是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一时间他也冷汗涔涔，不知道该要如何是好。

李宽没有告诉他，这张纸条乃是麦铁杖从天策府送出来的，天策府一向有监视王公贵族的习惯，尤其对储君的监视胜过旁人，李承乾的人在一个月里调度了八千贯铜钱，虽然来路不同，名义也各异，但其最终的去处都是李宽的财丰源票号。

有那么一瞬间，天策府的人都以为太子和楚王联手洗钱，不过这个念头一出现就把他们自己给蠢笑了，满朝文武都知道太子和楚王势同水火，楚王甚至隐约已经威胁到了太子的储君地位，要说他俩联手做事，还不如相信狼和羊握手言欢。

于是这件事情就被天策府判断为太子与楚王之间的暗斗，事实上也的确如此，遵李世民的旨意，天策府是不干涉太子和楚王之间的明争暗斗的，故而这事儿只存了个档就没有再被提起。

然而麦铁杖一向比较偏向楚王，再加上李宽主动为他收养的孤儿小麦子提供了司天监学院学习的机会，让小麦子能够与同龄人接触，听说司天监学院里有个姓武的小姑娘跟小麦子走得很近，平日里也喜欢逗小麦子说话，麦铁杖就感觉十分欣慰，自觉受了李宽的人情。

因为这个原因，麦铁杖才以私人身份向李宽示警，提醒他太子的人有意对他下手，以李宽的机警，这一层提醒也就足够，不需要麦铁杖为他做更多。

这会儿王小二看着麦铁杖的纸条冷汗涔涔，几乎已经笃定，明天一早，死鱼眼就会登门兑现剩下的四千贯铜钱，这会儿长安票号的库房中已经所剩无几，李宽手上也没有这么多，一时间就讲他们逼入了绝境，不由得着急道：“王爷，这可如何是好？”

李宽也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变化，不过他这人就是会随机应变，如今已经得到了麦铁杖的提醒，就好过临时抓瞎，闻言也就沉声道：“别急，容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