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毛遂自荐（1/1）

作为一个父亲，李世民将李宽的所作所为都看在眼里，知道他今时不同往日，肯说话就一定有谱，而且靠谱，只凭着父亲对儿子的信任，李世民也愿意相信李宽所言不虚，他治理蝗灾的方法应该有效。

但作为一个皇帝，他又不得不为自己的每一个决策负责，始终是前所未有的法子，成与不成还在两可之间，哪怕是以李世民的见识，也不晓得小小几只鸭子怎么就能解决亘古以来的第三大天灾，那鸭子的肚子怎么就吃得下那么多的蝗虫，就不敢贸然决定。

相比之下，一众朝臣对李宽的法子就更多觉得新奇，也有心想试试，试试看是否这么天马行空的点子真能解决眼目前的困境，只是谁都不敢当出头鸟来替李宽说话。

好半天，还是房玄龄先开口，道：“陛下，既然眼下没有别的法子，倒不如就顺着楚王的法子一试，至少调遣几千只家禽的耗费，比调动几十万石赈灾粮，要小得多，哪怕不成，朝廷再调粮赈灾，也来得及。

“至于说‘欺君之罪’，臣以为不过是楚王一时气话，不至于此，从来常胜将军都是败仗喂出来的，楚王也非圣贤，偶尔出错也是情有可原的。倒不如这样，就让楚王先行主导此番治理蝗灾之事，若是成了，功过相抵，另行赏赐；若是不成，就还让他闭门思过，给周博士负荆请罪，陛下以为如何？”

房玄龄这一番话已经兼顾了朝廷的行政成本和李宽的面子，甚至帮他把后路都铺好了，李世民听完也觉得并无不妥，就点头道：“既然如此，就依左仆射所说。传旨：着楚王一力主办三川郡蝗灾治理一事。”

李宽拱手接旨，又道：“那么周乾妖言惑众，诽谤陛下一事，又该如何处理？”

周乾没想到他得了便宜还要卖乖，这会儿还想着拉自己下水，一时间气得嘴唇发抖，正要再兴起口舌争端，就听李世民淡淡道：“言者无罪！周博士直言进谏，赏钱十贯，绢十匹，着功考司记功一等。”

挨了李宽的一个大嘴巴子之后，突然吃到这么大一个甜枣，饶是周乾自诩道学清流，这会儿也只剩下满心的忠君之情，猛然间觉得陛下也十分体贴，似乎不像是失德之人，或许自己之前的言辞有些太激烈了。

这是很常见的君王驭下之术，儒生们心知肚明却也甘之如饴，毕竟周乾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做事，无论其居心如何，始终李宽已经当着百官的面给了他开国以来最大的难堪，多少还是要安抚一些，也是安抚整个大唐的文官系统。

魏征第一个站出来高声贺道：“陛下海纳百川，直纳其谏，乃是仁君之举，天之正道，臣拜服！”

百官闻言，尽皆喊道：“臣拜服！”

一时间，朝堂上剑拔弩张的气氛烟消云散，只剩下一片歌功颂德之声，李世民骤然听见魏征拜贺，脸上也是笑开了花，毕竟这位魏大夫可是出了名的冰山冷脸刀子嘴，要想从他嘴里听见句好话，实在是很不容易。

不多时朝会散去，群臣三两成群朝着殿外走去，只是因为之前李宽殿前殴打言官一事，众人都不愿跟他走在一处，搞得他十分尴尬，正快步往外走，就听身后有人喊道：“楚王殿下，殿下等等我！”

听声音陌生，李宽便好奇回头，才瞧见是一个身着绯色官服的五品官快步追来，看他身形清瘦，貌不惊人，却满脸堆笑，追朝前来拱手道：“殿下朝堂上一番话，使得下官心有所感，下官朱民宣，多谢殿下为民解忧！”

朱民宣？不认识……李宽嘀咕着，也客客气气回礼道：“朱先生不必客气，我不过是将自己所知如实说出来而已，听你的意思，你认可我这个治理蝗灾的方案？”

朱民宣连忙道：“‘先生’二字，下官愧不敢当，我不过是区区工部屯田司一个郎中而已，当不起殿下如此高看。只因我出身农户之家，曾听家中老人说过，柴堆草垛之中的蜘蛛不可轻易灭杀，否则恐会激怒蝗仙，引发蝗灾，我辈读书人不信鬼神之说，一向不以为然，今日听楚王说起，才知道这是万物相生相克，蜘蛛或许也是蝗虫的克星之一，故而茅塞顿开。”

听他这么说，李宽也笑道：“有道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可不敢小看老辈人的智慧。或许他们不懂其中道理，可经验总是一代代传下来的，内里总有奥妙。不过像你这样能够打破成见，举一反三的人，倒也不多。”

朱民宣挠头道：“下官不过是将殿下的道理与老辈的规矩相互印证，偶有所得而已，远比不上楚王洞悉事理，明察秋毫的本事。”

话说到这里，李宽也对这位朱郎中刮目相看，转念一想，也就知道了对方来跟自己搭话的原因，笑道：“如此也就够了。陛下有旨，命我一力主持治理蝗灾之事，我这里正却一个做实事的人，你愿不愿意来主持此事？”

聪明人说话不用太多，否则话多不甜，这位朱民宣郎中主动跟李宽搭话，便是瞧出了他治理蝗灾的方案有可取之处，考虑他身为天潢贵胄，轻易不能离开京城，这件事情迟早要找别人来代为处理，这才毛遂自荐，顺着李宽的话头来搏这这一件差事。

六部的小官想要出头很不容易，一般人做到五品郎中基本已经到头，除非有特别突出的政绩，否则很难更进一步，而如今治理蝗灾就是天大的功劳，只要办的好不愁升迁的机会，朱民宣是聪明人，也是少有的明眼人，主动凑上来把握机会，李宽自然乐得成全。

于是朱民宣闻言大喜，连连作揖道：“若是殿下信得过下官，下官自当肝脑涂地！”

李宽笑着点了点头，道：“很好，既然如此，我这就上疏工部，举荐你主管此事，只要你干得好，今后不会缺你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