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蝗虫宴（1/1）

瞧着那包蝗虫，李淳风结结巴巴道：“王爷，你不是开玩笑吧？蝗虫可是有毒的！”

李宽微微点头，也佩服李淳风的见识，诚如他所说，活着的蝗虫是有毒的，尤其是这种因为干旱而转变了形态的蝗虫，体内含有浓度极高的氰化苄，成年人活吃一只就有中毒的可能，要是吃下一把简直是必死无疑，故而从来没人吃这种东西。

这也就是蝗虫肆虐华夏大地几千年，大吃货国没有把它们吃绝种的根本原因。

然而这种剧毒的蝗虫，一旦经过油炸熟透之后，本身的毒性就会在高温下消解，转变为一道脍炙人口的美味佳肴，在李宽的记忆里，至少在明清两朝就有农户油炸了蝗虫去京城售卖，作为有钱人家的稀奇零食和下酒菜，有专门好这一口的人，花多少钱都愿意买来吃。

眼瞧着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轻易尝试面前的蝗虫，李宽也就笑道：“不着急，这玩意儿冷了也不好吃，等我大展拳脚，给你们做几道美味佳肴尝尝！”

李淳风闻言连连摆手，道：“不了不了，我想起来司天监还有事，师兄正等着我呢，我先走——咦？”

推辞的一半的李淳风突然住口，也不知是算出了蝗虫的美味还是别的什么东西，这就原地坐定，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道：“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王爷还请快些！”

李宽已经习惯了他神神叨叨的模样，也不做理会，这就拎着这包蝗虫来到后厨，架起大锅，烧起热油，施展开自己原本并不精湛的厨艺，没一会儿就从厨房端出来几盘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菜肴，摆在众人面前，道：

“这是最简单的油炸蝗虫，只加了一点粗盐和胡椒；这是摊蝗虫煎饼，用了白面和绿豆面两掺，再拌上一点野菜；这是酱蝗虫，是把蝗虫炸过之后再跟豆酱一起炒制的，滋味儿更足。来来来，大家别客气，都来尝尝！”

在场众人谁都不敢动筷，哪怕小蚊子在一旁闻见香味馋的流口水，也被蝗虫那狰狞的模样劝退，见大家都不敢吃，李宽这就夹起一只炸的酥脆的蝗虫，递给阿坤，道：“阿坤，你敢吃么？”

阿坤哈哈一笑，接过蝗虫就往嘴里塞去，一时间嚼得满口生香，油脂肆溢，不住赞道：“这东西闻着就是人间美味，吃起来更是不同凡响，果真是又酥又脆，似乎有些鸡肉一般的味道！当年闯江湖的时候，没少挨饿，要是早知道蝗虫能吃，就不至于混那么惨了！”

见他吃得香，众人也小心翼翼伸出筷子，绝不敢多夹，只挑着小的先做尝试，晴雯儿更是只敢捡了一条断腿，实在不敢把整只虫子塞进口中。

只是这一尝之下，众人都惊为天人，个个眼睛瞪得滚圆，口中疯狂咀嚼，小蚊子更是按捺不住，这就伸手抓了一大把塞进嘴里，边吃便含糊道：“哇，好香，好好次！”

只要打破了最初的成见，众人就都被这一道美食所吸引，一个个手抓杂粮蝗虫饼，卷上豆酱蝗虫，一口饼，一口椒盐蝗虫，吃得不亦乐乎，李淳风更是毫不客气翻出了李宽藏起来的酒，就着这最好的下酒菜一杯接一杯地喝了起来。

浓郁的香气引来了不速之客，李世民和王德福这会儿已经顺着味道找到了门口，一边感慨楚王都发达了还是不肯雇人看着门房，一边也被大快朵颐的众人所吸引，只一眼就瞧见他们正在吃的竟然是蝗虫，饶是李世民这等帝王定力也着实震惊。

他早就听不同的人说过，楚王府中的吃穿用度都算不上奢靡，甚至可以说是简朴，也听说楚王府里不分尊卑同桌吃饭，下人吃什么李宽就跟着吃什么，可如今亲眼瞧见，还是十分感概，一时间竟有些怔住，只愣愣瞧着屋里李宽招呼众人吃喝。

隋炀帝非常宠爱自己的儿子，衣食住行一应予取予求，甚至纵容儿子们对文武百官大打出手，让整个杨家踩在所有隋朝官民的头顶作威作福，于是隋朝灭亡，隋炀帝和他的几个儿子都没有落得好下场。

李世民以史为鉴，一向对自己的儿子们不肯放纵，当年李宽欠了一屁股债被人堵着门要，他这个坐拥天下的皇帝老爹也不肯管，要让他自作自受。

可如今的李宽早已翻身，手上持有的资产恐怕是诸皇子之中最多，却还能这么简单朴素，毫不奢靡，就叫李世民欣慰的同时，甚至有些心疼这个儿子，心中不免生出感动的舐犊之情，眼眶也不由得有些发红湿润。

是，李宽逛酒楼，逛窑子，混迹青楼楚馆放浪形骸，这些李世民都知道，可如今天灾当头，民不聊生之际，这位习惯了奢靡生活，习惯了醇酒美人，习惯了锦衣玉食的皇子竟然在府中带领一众门人将天灾吃进腹中，似乎带着某种对蝗虫的愤恨和不甘，如此姿态就让李世民都有些怀疑，那些放浪形骸的表现会不会是李宽自污其身来让太子放心，其实私底下他是个勤俭节约的懂事孩子？

想到太子，李世民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太子居于东宫，一切开支都从禁宫之中支出，李世民自然知道他的日常用度，知道他今天一早还因为炙烤的羔羊不够软嫩而掀翻了桌案，责罚了厨师，摆足了他的太子威风。

明明当时太子的案上，除了那道炙烤羔羊，还有足足八个菜！

人比人，气死人，李世民一时间心头五味杂陈，忍不住一步迈出，喊道：“宽儿！那蝗虫是吃不得的！”

这一声石破天惊，王府中除了李淳风以外的众人都被吓了一跳，差点被口中的美食噎死，扭头才瞧见李世民站在门口，一时间众人纷纷上前行礼，才听李世民叹道：“免礼吧！宽儿，你怎么在这里吃蝗虫呢？”

李淳风闻言上前两步，神叨叨道：“陛下，楚王乃是在效仿陛下，以自身诅咒蝗虫，愿为天下百姓消弭蝗灾呢！不愧是血脉相连，楚王颇有乃父之风啊！”

这句话连李宽都没听懂，听李淳风的意思，以前李世民也吃过蝗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