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天祀、神官（1/1）

子发的来历孔雀并不清楚，但看那急匆匆的样子，估计也是和谢天歌有关，便没有避着他，告诉黎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天歌的情况很不好。”孔雀没有什么报喜不报忧的坏习惯，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炎凰的血的确有很强的恢复效果，她吸收了大半，身体状况基本已经稳定下来了。但是她还没有完全清醒，刚恢复过来的时候直接对我们两个出手了，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她制服。邵师姐和我是直接坐着羽蛇回来的，院主已经在守着她了。不过治不了本。”

孔雀疲惫地按了按眉头，脸上罕见地露出了困乏神色。她也忙活了很久，全程陪护下来连轴转，没有一点喘息的时间，哪怕是铁打的人都会觉得累。更何况星魂被破坏的她本身就虚弱。

而且最让人抓狂的是，谢天歌完全是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的大炸弹。她甚至觉得把谢天歌丢凰血去恢复是个错误的选择，他们必须不停地把注意力集中在谢天歌身上，否则谢天歌一旦醒过来，就是个发狂的野兽，不管脸上是谁都会大打出手。要不是小妖精和孔雀都是经验丰富的武者，还真得让她给跑了。

现在的谢天歌身体处在完美状态下，甚至比原来还要强大许多，但精神失控。把她丢到闹市里能够展现出来的破坏力不比一头发狂的妖兽差，要是她在雪蕴镇里面失控，不死伤个百八十人都对不起她那野兽一样的肉体战斗力！

好在，有楚昭显在，谢天歌也没法完全失控。

黎明刚刚靠近房子，浑身汗毛顿时倒竖起来！空气不再是无形无色轻柔的东西，而是暗藏利刃与汹涌杀机。黎明运转天镜，强化感知之下眼前仍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然而在精神之海的印象当中，无数把利剑隐藏在空气当中，看似宁静平和实则一触即发。让黎明想起青铜剑砸下来时将一切石头给绞碎的无形剑气。

“小家伙来了？进来吧。”

楚昭显的声音还是那么轻柔平和，脉脉含情。然而和柔和温情话语截然不同的是，围绕在房子周围的汹涌剑气好似凌厉杀神一般，颇有种能够撕碎一切的疯狂气息。

看来隐藏在楚昭显平和外表下的，仍然是一颗锋利的心。

黎明深吸一口气，和子发同时闯入其中。

那张熟悉的躺椅在房间旁边，楚昭显正悠哉悠哉地躺着。一旁床上是正在昏迷当中的谢天歌，手脚上没有束缚，也没有任何看管，看上去简直和正常睡觉没什么区别。但黎明明白，楚昭显强大到难以想象的剑意牢牢锁定了这间小房子。整个房子里任何异常的波动都在她的监控之下，哪怕不睁开眼，她也能洞悉身边发生的一切。

她屈身在小房间里，躺在躺椅上，却始终掌控着一切。

“见过楚先生。”黎明恭敬地将小心收起来的青铜剑双手捧起，“谢先生救命之恩。”

楚昭显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睁开一双含情桃花眼。纤细白净的玉手一挥，青铜剑应声而动，隔空飘飞起来，牢牢挂在墙上。位置之准确，和它之前所在的位置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差别。

“你，很好。”楚昭显点点头，将目光放在一边，投向跟在黎明旁边的子发。

子发并未向黎明一样躬身行礼，甚至连多余的恭敬都没有。只是微微举手作揖，以示尊敬而已，“在下子发，为救谢天歌而来。”

“天祀的人？”楚昭显笑容依旧，然而直起的身子暴露她心中并不平静。双手交叉放在腿上，双眼直视子发，“天祀七支，阁下是？”

子发从腰间摸出铭牌，“神官一系，师从白木先生。”

“嗯……白木是个好老师，也是个好人。”楚昭显点点头，也没有查验子发腰间铭牌的真假——毕竟她的剑意已经完全覆盖整个房间当中，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监控。子发就是长了七个胆子也不敢拿个自己造假的铭牌在墨家人面前晃悠。

非官非民、亦正亦邪的天祀势力，本身就游走在灰色地带当中，不说声名狼藉吧，至少也可以说是名声不佳。天祀和墨家之间，关系算不上好也不算交恶。不过子发既然是天祀当中最为孤僻的神官一脉，又是师从江湖名声极佳有口皆碑的白木小姐，不论如何，子发的身份还是值得信任的。毕竟，师门都报上来了，子发搞完事情想要轻易脱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你需要什么东西吗？墨家这里能派上用场的不少。”楚昭显瞬间的紧张在无形中消散，连带着整个空间里凝重的氛围都消减了不少。听她的话，看来是同意子发为谢天歌疗伤了。

黎明也是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墨家的医疗手段怎么样，说不定比子发还要优秀，但是子发毕竟和谢天歌相识更久，知道很多谢天歌的事情——比如说谢天歌身上的妖王封印。由他来为谢天歌疗伤，无疑会更加适合谢天歌。再说了，他也不希望谢天歌身上的秘密暴露给更多的人。

“东西我这里都齐，不过我需要单独为她治疗，其他人不能在场。”子发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另外，这次需要的药很多，我需要额外控制丹炉……如果有人能帮我额外掌火的话，应该会更快一些。”

“掌火的事，交给我吧。”

雄浑的男声响起，一回头，铁塔一样的壮汉身影从门外走进来，“天歌丫头是我的徒弟，给她治病我帮不上忙，不过在掌火上我还算有点本事。就交给我吧。”

秦峰！

他的本事黎明倒不会怀疑，但是锻造兵器的掌火和炼药的掌火……应该是不一样的吧？

“好。”楚昭显笑着，星力注入双腿站起，“那就交给你们了，黎明，跟我走。”

玉手一挥，覆盖全屋的凌厉剑意顿时消失地无影无踪。甚至让人觉得那是自己的错觉，怎么也想不到那略显柔弱的身影会拥有那么纯粹而杀机满满的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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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昭显并未走出很远，毕竟她本人也没办法长时间保持行走，万一出什么事情，她也还来得及补救。

黎明跟在楚昭显之后走入房间，惊喜道，“师父？！”

孙红缨！

“你们师徒俩有的是叙旧的时候，现在先听我唠叨几句怎么样？”楚昭显哈哈笑着打断两人寒暄，从容地在另一张躺椅上坐下——话说雪蕴镇分院里不会到处都是让院主躺着的躺椅吧？

或者是她提前预料到了这些，预备好的？

那也挺离谱。

“别紧张，坐。”

凌乱的石桌上摆满了不同的竹简和书卷，旁边有两张石凳，孙红缨招呼黎明和自己面对面坐下，“表现的不错，我很满意。”

孙红缨显然是知道黎明两人考核的过程的，黎明对此并不奇怪，但对于楚昭显掌控力之强，还是叹为观止。别说雪蕴镇内处处是眼线，步步被监视，哪怕是几十里外的荒山上，也无不处在楚昭显的掌控当中，着实让人胆战心惊。

黎明刚坐下，只觉腰间一松，下意识伸手摸过去，发现在无数激烈战斗过程中都没有半点损坏，始终牢牢挂在腰上的腰牌不知何时消失了。定睛一看，楚昭显左手正把玩着那块腰牌，细细抚摸其上精美的雕刻痕迹。

纤细手指微微一动，腰牌无声无息地变成一团废铁状。双手一搓，那块坚硬无比的腰牌在掌间悄然化作一个圆润的小球。

小球随意丢到黎明面前，他拿起来一看，整个铁球圆润务必，愣是一点棱角都没有。

好大的手劲！好巧妙的力量！

孙红缨皱起眉，“哎，这腰牌做一个可费劲着呢，就算让我来也至少得三天功夫，这么毁了是不是太浪费了点。”

“别那么小气嘛。”楚昭显不以为意，“外门弟子的腰牌虽然复杂，但也是一人一块，专门定做的。黎明换了正式铭牌之后，这块腰牌也就没用了。”

楚昭显指尖微动，一块银白色的东西飞到黎明面前，看似速度飞快，实则伸手就能抓住，分外神奇。

铭牌入手温热，不是楚昭显的体温，像是金属本身散发着的淡淡热量。同样刻着黎明的名字，但和腰牌不一样的是，这块铭牌轻薄上许多，厚度充其量就是一张纸。细长的铭牌上刻着黎明的名字，起笔锋锐收笔圆润，一眼就能看出是大师手笔。没有了黑乎乎的腰牌上的阵法、权限之类的东西，简洁明了，精美而大气。颇有种艺术品的意味。轻薄铭牌的周围没有金属的锋利感，摸起来并不割手，反而舒服地让人想要好好把玩一番。

“墨家正式弟子的铭牌，有它在，随便你到人族什么地方面对什么人，都会承认你的身份。这块铭牌当中记录的身份是和人族红尘簿想通的，无法造假。从今以后，墨家就是你的后盾。”孙红缨向他介绍道，“这块铭牌和你的血是绑定的，其他人就算捡到了也没法冒用，是人族最高规格的身份证明之一了。”

楚昭显补充道，“你的铭牌可是红缨亲手制作的。”

“多嘴！”孙红缨对楚昭显打断自己的话非常不满，向她抛了个白眼，继续向黎明介绍道，“这块铭牌用的是暗刻技术，阵法隐藏在铭牌内部，在刻画完成之后以冷锻技术结合，浑然一体。铭牌的材质是产自天东火山口出产的晶岩，强度极高的同时韧性不俗，更耐高温，想要破坏它也是很麻烦的事情。收好吧，有它在，至少在墨家能触及的范围内，畅通无阻。”

铭牌很轻，但却沉甸甸的。

黎明将铭牌握在手中，第一次有了安心的感觉。

算算日子，从天剑门逃出来已经有个把月了，他无时无刻不处于焦虑和恐慌当中。黎隐和他说过。纸鸢飞得再高，也始终有一条线牵着它，让它在狂风当中不会迷失方向。而孤身一人从天剑门逃出来的黎明来说，线早已经断了个无影无踪。一个平平无奇的少年，面临独自生活的压力，在最初的激动过后，怎能不惊恐？怎能不焦虑？

万幸的是，七年前的一步闲棋，给他带来了能够躲避风浪的港湾。这港湾坚实而强大，给他足够的成长空间，甚至拥有能够助力他完成复仇梦想的希望，让他怎能不激动？

有了足以托付后背的伙伴，有了能为自己撑腰的强大力量，至少在武者的道路上，黎明的开头可以说是形势大好。

好在，黎明还不至于被兴奋冲昏了头脑，他忽然又想到了一个明晃晃的问题，“入门考核不是有三关吗？我记得还有极压测试来着？这就算过了吗？”

楚昭显孙红缨相视一笑。

“我就说吧，小家伙比你想的要聪明。”孙红缨颇为自豪地直白夸赞黎明。

“逆境不折腰，欣喜不忘形，是个好苗子。”楚昭显微微颔首，解释道，“极压测试一向淘汰率不高，十年中在这一关淘汰的弟子还不到一掌之数。当然你们也是要经历的，规矩就是规矩，我也坏不得。”

“极压测试的真正目的，是考验你们在自己完全无法抗衡的极致压力下，能展现出来怎样的变化。有的人看似强硬如钢铁，但强硬外表下的内心仍然脆弱，一旦超过极限就会直接折断；而有的人看似脆弱，实则能坚持上很久也不屈服。你们内心真正的自己，只有在最强的压力下才能展现出来。这也是为什么墨家招收弟子有年龄的要求，实力过强、阅历过多的人，在极压测试当中的表现会大打折扣，收获也会非常可怜。”

“收获，你注意到收获这个词了对不对？别隐瞒，你的眼睛已经告诉了我一切。也别太惊讶，极压测试的目的本来就不是考验你们，而是让你们在压力下找到突破的契机。这是你们人生中仅有的一次机会。”

楚昭显手指一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空气中流动，黎明略微分辨就发现，那是锋利到极致而无形的剑气。

“我的剑意，就是在极压测试当中觉醒的。不认输不屈服的意志，配合凌冽如剑的精神，形成我与剑融为一体的独特意念。这股力量陪伴我许久，直到现在，仍然如臂使指。我很期待你们能在极压测试中给我们怎么样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