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老鹰岩上看花王（1/1）
眼前这个小伙子救了自己，是唯一的依靠了，不能不对他说实情。可是他太忙了，一大早就下山，回来又忙着救人，现在才有时间靠这么近，小奶奶还在隔壁熬药，两个人才能认真的讲话。
“你知道我怎么摔下来的吗？”
江南一个劲儿的摇头：“我不知道，我没看见，我不在现场，也不是我推的呀。”
我什么时候怪他的呀！真是莫名其妙。姑娘没好气的说：“我又没怪你，你这么忙着撇清干什么？”
“那怎么会摔下来呢？是人多把你挤下去的吧？”
“我去的比较迟，那上面很宽敞，也没有多少人，也没有人挤呀。”杨花如雪要考验他的警惕性，让他分析分析，问他去过那个地方没有？
“怎么没去过呢？我们年年都要去，而且山上的人都要去，因为那个牡丹太神奇了，我们要去不是看好看，不是看热闹，是因为那牡丹太神奇了，它能预测我们山上一年的旱涝灾害。”
他丹凤眼眨巴几下，嘴唇不停的翕动，说的活灵活现的搞什么封建迷信呢。杨花如雪只是研究牡丹的药物，对这些神神道道的事情还真没感过兴趣。因为牵涉到自己的灾难，让他仔细说说。
江南就说，那一棵白牡丹被人称之为神花，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它长在老鹰岩的对面，只有站在老鹰岩顶上才能看得到，别人都没办法靠近。奇怪的是这么多年也不长大，也不长小，也不枯萎，也不繁茂。只是，每年开的白牡丹数量不一样，根据它开花的数量，可以预测这个地方一年的旱涝灾害。
他讲的津津有味，杨花如雪不以为然，大自然生长的植物，又不是工业生产的产品。还能定时定量吗？看出姑娘鄙夷的眼神，小伙子一拍巴掌，还跺跺脚，非要对方相信：“我真的不是骗你，真的不是说谎。如果那一年只开两三朵的话，那么那一年就要大旱。如果他开五朵的话，就是五谷丰登。如果开六朵的话就是六畜兴旺，如果开了十几朵，那就大事不好了——当年就可能发水灾，容易山洪爆发，所以我们这里都建石头房子。”
“这么说来，就是气象花，可以天气预报了……”杨花如雪不无嘲讽地说。
江南信以为真：“就是，我们就是叫它气象花，所以神奇呐。”
到这里杨花如雪不再嘲讽了。医学也是科学，植物的生长当然也有科学性。花开的少就说明气象干旱，花开的多就说明雨水丰沛，但是具体到多少朵，会产生什么样的反应，那就有些虚夸了。
她淡淡一笑：“大自然的现象当然有神奇之处，我们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比如说今年我在山上看到的花都开了好多好多，有二十几朵以上。你说今年难道就会山洪暴发，水漫牡丹山吗？”
小伙子的眼睛闪烁了，向窗外的苦楝子花飘过去：“事出反常必有妖。啊？这不你就遭难了吗？”
“是一个外来人，怎么就反映在我的身上呢？”杨花如雪访问他。
“就是啊。你说那天人又不多，又不拥挤，天很干燥，地也不平坦，不可能脚下打滑，老鹰岩的边缘还不是往下坡，而是往上翘起来的，不可能一头栽下去呀！”姑娘阴沉着脸不做声，他又伸出右手捂着胸门口后怕的说，“老鹰岩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左边靠着大石头那里，稍微偏一点就掉到深渊底下去了，我们曾经追一头野猪。眼看着掉下去，还说以后找野猪肉，根本下不去，连野猪皮都找不到。你幸好还靠了右边一点，没有掉入深渊而落到松树上，才能把你带回来，否则我也没个师傅了，你也不能躺在我家了。”
杨花如雪的面孔涂满了红药水，血红血红的。也没办法洗脸，看不出来脸色怎么样，只是那双眼睛雾气腾腾，充满了惊恐和忧伤。
他又追问了一句：“怎么跑到那边上去了呢？”
“那个地方的角度最好，我闺蜜要我照一张最清楚的照片，虽然很靠边，但是有一块大石头可以依靠的，我怎么也想不到……啊——”她突然尖叫一声，眼睛像是覆了一层寒冰，冒出两只蓝光的箭，喷出了怒火，“我是被人推下去的——”
“谁？是哪个黑心烂肝的坏家伙？”江南腾的一下站起来，带翻了脚下的小板凳。这个姑娘看起来很单薄，人畜无害的样子，不就是看个花儿嘛，又不是抢吃的，不要争又不要抢的，为什么要推人呢？他俯身过去，凑到她跟前，问她有没有什么仇人？
感受到男性的荷尔蒙气息，她很不习惯，可是没地方躲藏，身子都没法动，这是脑袋偏了一下子，反问：“我这样的天使，只有治病救人的，从无害人之心，怎么会有仇人呢？”
看到姑娘的失态，他后退一步，坐到对面的床上，问有什么人知道她要到牡丹山来。
她苦笑：知道的人太多了。未婚夫动员她五一参加集体活动；还闺蜜头天晚上一起看电影，半夜要赶火车，还提醒她不要睡过头了。
本来就是杏林春药业公司的集体活动。优秀员工才能参加，但她是荣誉员工，全公司上下没人不知道。早上集合的时候迟到了，大部队走了，副总还专门留了司机和小车，还要送她去的。她没有占用人家的资源，但是电话，自己赶车去。
当然还有爷爷知道，特别要她早上吃饱，出门的时候邻居也可能知道……
“你在老鹰岩上看见熟人了吗？”
“没有。我进了后山都没有遇到一个认识的人。”说到这里，她为自己大难不死庆幸，但是跟着有更深层次的忧虑，“我不知道谁要我死，是不是我死了他们就心安了？收留了我，那么我就在你这里装死，好不好？”
小伙子不明白：“在我这里装死？”
“是啊。现在只有你知道我活着，你小奶奶知道我活着。如果知道我活着，他们会不会继续加害我呢？”
“啊，知道你去的人太多了，那凶手要藏在里面，我们还真没办法找呢。”说到这里他又为难了，“可是，我告诉了白豆豆啊，他是我的同学，但是她丈夫在公安局，这应该不要紧吧。钱树根关系跟我那么好，还要我去当他的助理，我都没告诉他呢。”
杨花如雪这才说：“说不定真要依仗公安局。之所以我不要透露我住在你家，就想要掩盖我没有死的真相，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我还活着。除了我爷爷，但是现在联系不上，也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能和他联系，他一定是在不停地寻找我，打我的电话，找不到我，他不着急吗？可惜我困在这山上，没有信号，接不到电话，看不到手机，这怎么办呢？”
看着姑娘已经泪光闪闪，江南抿了抿厚嘴唇，坚定的目光盯着对方：“放心，联系你爷爷，包在我身上，我明天一早就下好山好好好。去，就等那里等一天看看，看看能不能接到你爷爷的电话，我还可以问问白豆豆，问问白豆豆丈夫，他们一个在镇上，一个在市里。跟你爷爷联系上了没有？”
杨花如雪虽然有些过意不去，但是也只有依靠这个小伙子了。干脆就说：“要不然，麻烦你到市里跑一趟，到我家去打听一下，看爷爷是不是在家里生病了？”
“好的，电话通不了，接不到那边电话，我就坐车子到莲湖市去。你是不是信任我？”
说良心话，并不是百分之百的信任。但是在这种状况下，不信任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她的话说的很婉转：“我希望你能够值得我信任。”
“你把地址告诉我，我到你家里去看一看。把情况给你老爷子说清楚；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如果他要在家里生病，我就送他到医院去治疗，还能够照顾他。”
“不信任你，我还信任谁呢？”如雪拿出了钥匙，告诉他，如果方便的时候可以开门进去，地址是沿河路23号。但是跟着又想，假如家里没人呢？假如大门是上了锁的呢？于是又补充说，“你先装一个病人去找老爷子看病。问问左邻右舍的人，他在不在家？”
“找他看病的人，都叫他杨老爷子吗？”
杨花如雪才发出自豪的微笑：“他的真名叫杨康瑞，因为医术精湛，常常用一些很巧妙的，很不起眼的，甚至是不可思议的办法，治好了许多病人，人们认为只有神仙才能做到的事情，他都能做到，所以才给他这样的美誉，叫他杨神仙。”
当然就像听圣旨一样，恭恭敬敬的听完了以后，跟着就舒展了一下拳脚，说他身强力壮的，装病人装不起来啊。
这个人太实诚了，杨花如雪就说，不能说是家里人生病吗？是爷爷早就不在家里面接待病人，所以还是要他先到杏林村药店去。因为爷爷每周有两次在那里专家门诊，只要他去过了，就说明他身体一切都好，也可能临时到什么地方去了，没找到，然后再到沿河路23号。这是一条零和堤的小巷道，车子不通，那里要在河北下车，过一道古色古香的小桥，沿着巷道走过去就是了。
交代完毕，两个人都稍微松了一口气。江南坐不住了，就说他收了一些南瓜子，跑出来给他先磕着解闷儿。还有呢，他到池塘里面去捞鱼，最好能捞到黑鱼，然后熬成汤，有利于伤口的恢复。再有呢？买来的银耳，红枣要煨汤，每天要喝，加强营养……
一个大老爷们絮絮叨叨的说每天吃什么，让杨花如雪有点好笑，说又不是坐月子，要那么讲究吃干什么？
他一本正经的说吃的好才能有营养，身体尽快恢复健康。
“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呐？我难道不知道营养要均衡吗？吃多了而影响健康，而且我现在躺着不动，消耗太少，吃的太多，不能及时的新陈代谢，白白的增加体重，到时候减肥都来不及。”
虽然在埋怨自己，但是这声音听起来很悦耳，江南就笑了。说：“你这么瘦，抱起来轻飘飘的，还没一头小猪崽重……”
又来了又来了，又拿他和猪比较，而且还又一次强调抱她，杨花如雪想想真是难为情，打断他的话：“吃的多，排泄的多，不是增加你小奶奶的负担嘛。”
“增加什么负担？”
“倒屎倒尿的不麻烦吗？”
小奶奶正好走进来了，接上姑娘的话：“不麻烦，好不容易有个伴了，跟你做什么我都是高兴的，再说了，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巴不得你多拉一些屎尿，地里就有肥料了。”
杨花如雪哭笑不得：把我当造粪机了。
但又为他们的真情厚意感动，也想为他们多做一点，那就尽量传授一些医药知识给江南吧。让他不要忙这忙那的，教他背诵汤头歌。
他马上就摇头说五音不全，不能唱歌，唱歌就像牛叫一样子，而且不想学唱歌，要学中医。
“哪个教你学唱歌呢？我那么无聊吗？”如雪就给他解释，说《汤头歌》是中医入门的第一块垫脚石。本来是清朝著名的医生汪昂编写的，把著名的治疗名方两百多首分门别类的写出来，将组成、功用、主治等，用韵语编成诗歌赋体，言简意赅，读起来朗朗上口，又便于记忆，又便于认识药品，又便于行医用药。
“那好，那好，赶紧的，赶紧教我背诵，然后再叫我认识一些药。”他乖乖的像小生一样端着小板凳坐的一本正经的跟着学：
“四君子汤中和义。参术茯苓甘草比。
益以夏陈名六君。袪痰补气阳虚饵……”
这家伙果然记忆力惊人，很多药他根本没听说过，而且那些字也不会写，但是坐那里一会儿功夫，他居然能背出来十多首了。杨花又教他那些字怎么写？那些草药什么样子？他兴趣大增。